方雲暉這幾天非常忙碌,他一直在不斷地抓緊訓練精挑細選的,由自己戍衛軍加上部分海城人組成的百人中級武士隊使用新式砍刀之外,同時仍舊不斷地換人前往聖殿——宣傳教義?當然了,這些教義都是打着大周帝國聖殿的慧光教宗名義。這種手段快把霍斯給逼瘋了,對方每次都是大張旗鼓,打着“交流教義,點醒教徒”的旗號,要不是人人都知道把這幫大周人幹掉是理虧心虛表現的話,方雲暉的人早就被生吞活剝了。
在約定那一天的清晨,南王宮中派出了近衛羽林軍,早早地把王城中心最大的廣場給圍了起來,中間空出一片大約近百丈方圓之地。四周搭起了高高的看臺,而心思靈活而又膽大的市民,天還沒亮就拖着板凳來前排佔位置了。這不僅是一場高人打架的熱鬧可看,更爲重要的是,這是一場信仰的顛覆之戰。存活在南洋國萬民心目之中千百年高不可攀的聖殿,是真的神明代言人,還是僅僅打着大周女神旗號,被不遠萬里漂洋過海而來的大周本土人戳穿謊言的一羣神棍?今天中午,就會有結論了。
這一天的天氣看起來有點陰沉,黑壓壓的雲層裡間歇性地射出一兩絲並不如何強烈的陽光。彷彿讓人感覺到,天上真的有神明,就躲在那雲層之後窺看着這片大陸上所發生的一切,他們在爭奪誰更能爲自己代言。或許,誰的實力更爲強大,誰的話就可以是代表神明的吧。人,或者神,大概都是這麼想的。
大周南洋國南國的國王,在接近正午時分,在自己大批衛隊的簇擁之下進場了。他穿着最爲正式的君王華服,平時這身裝束,只有在登基、新年、祭神和冊封太子的時候才穿。這種裝束,讓知道其中禮儀的人都想到,這場爭鬥,也許就是教宗合法位置的爭鬥,仍然是霍斯,或者是那個號稱大周本土來的方雲暉。
霍斯本人也遵照了聖殿記載中最爲重大的禮節儀式,神法師們全部一襲白袍,就連被精選出來參會的神武者們也都在銀甲外面罩上了白色的披風。副教宗立在霍斯的左首後面半步,後面一排七人,個個垂首低眉,臉上虔誠肅然。圍觀的軍民都知道,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心禪堂七老了。
譚嘯風快步地跟在方雲暉的身後,他又一次地穿上了神武者的鎧甲。這讓他的心裡感到分外地難受。方雲暉這幾天當中,幾乎一直是在磨破了嘴皮子地做他的思想工作,相信大周女神也好,心裡認爲她是個欺瞞世人的婊子也罷,又或者聖殿只是一羣無惡不作的神棍——我們必須要在今天打贏了對面這幫穿白袍的傢伙,我們纔有話語權!到了那個時候,什麼信仰,什麼神,還不都是我們說了算?至於真正的神,媽的,等見到真神再說就是了!
一場去僞存真的大戰就要拉開序幕,即使,參戰的雙方都不是真的那麼虔誠信奉什麼大周女神。
方雲暉帶着一臉淺笑輕鬆地出場,他身上穿着那件龍鱗鎧,這件鎧甲的樣式不可否認的是在這個世界裡顯得很古怪,但卻不能遮掩住它的帥氣。方公爺特意罩了一件銀色戰袍,雖然也是銀白色,但上面用銀絲線繡着大朵的花,戰袍隨風一抖光彩炫目。這個極爲華麗的亮相引得廣場上前來觀戰的數萬民衆中爆發出了一陣狂熱的歡呼,除了原有聖殿的死忠分子之外,他們大多數人,絕對是大周的擁躉。
真是他媽的太帥了!來自天朝上邦的尊使、來自大周王朝的少年公爵,本來就應該是如此英武!
因爲方雲暉的入場,就連正襟危坐在高高看臺上的南王出於禮節,也非常恭謙地站起來向他點頭致意。不過這個同樣善戰的馬上君王同時也注意到了方雲暉的鎧甲絕對不簡單!尤其是兩隻胳膊上看起來有些怪異的前臂小圓盾,南王是知道的,方雲暉有個極爲厲害的防禦法術,電光盾!跟這對小圓盾的位置是相同的,雙重的防護,這位尊使大人絕對是個自身實力深湛的強者!
“大周南洋國南國的子民們,”南王等兩邊的人都進場站定後發話了,全場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大周南洋國南國的子民們,今天,我與你們一同在這裡要見證的是一場神明代言人的真僞辨別。在過去的成百上千年當中,我們一直以我們傳承着大周帝國的文明和血脈而感到驕傲,同時,我們之中的不少人,也信奉着大周帝國的信仰——偉大的大周女神!”
“歷史的歲月流淌到了今天,現在,我們有幸地迎來了來自大周帝國的公爵,上邦尊使——方雲暉大人,這是南洋大陸的榮耀,也是我們一直所企盼的事情!”
所有在場看熱鬧的軍民人等都爲南王的講話發出了極爲熱烈的喝彩聲,沒錯,南王說的是實話,來自上邦的使者,他是來自大周王朝本土!並且聽說他還帶有京師皇帝的手諭!
不過,所有聖殿同一立場的人對南王的這個開場白感到了極爲不滿。霍斯教宗甚至有些程度很深的憂慮,南王的這番話,已經大致地表明瞭王國的立場——他們更樂於倒向方雲暉一方。雖然,在這之前王國的種種表現,包括頒佈的命令已經明確地讓聖殿知道了這個立場,但南王公開說這種話的時候,傳達了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王國有方雲暉作爲依仗和靠山,已經不怎麼害怕聖殿了,雖然沒有撕破臉皮,卻也和公開叫板相差得不太遠了。
南王做了個讓大家安靜的動作,歡呼與喝彩的聲音漸漸平靜之後,他又提高了聲音說:“但是方雲暉尊使給我們帶來振奮的情緒同時,也帶來了一個並不好的消息。那就是:我們一直信仰着的、崇拜着的聖殿,已經偏離了大周聖殿的訓示,與大周女神傳下來的教義和規則是有着很大沖突的。換言之,我們現在的聖殿,並非純粹的大周信仰聖殿!”
即使今天來廣場看熱鬧的所有人等,全部知道這件事情,但這話從南王嘴裡說出來,還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方雲暉悄聲地對身後的雪嬋說:“真看不出來,南王這傢伙也修煉過武技。”雪嬋嗯了一聲:“是!否則不會把聲音傳遍這麼大的廣場每個角落!”
“但是咱們聖殿的教宗霍斯先生,他認爲自己執掌的聖殿在這千百年來,一直堅守地傳承着大周女神的訓示。我作爲南洋國南國的君主,帶領我的子民,今天都在這裡,我們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誰是誰非,將在我的王城這片土地上,得到一個明確的結論!”說完這些話,南王再沒有什麼表示了,就安然坐了下來看熱鬧了。即便如此,稍微有頭腦的人就都已經知道王國的態度了,如果是支持聖殿的,完全沒有必要公開搞出這麼大的排場出來昭告天下。此刻,就算是信奉大周女神的信徒們,內心裡也都開始動搖起來:雙方都號稱自己是神明的代言人,既然他們的意見鬧得如此不一致,那麼其中必然有一個是假的了。自己的聖殿存在了幾百年,沒有他們,我們不可能知道大周女神的存在,可是這個叫做什麼方雲暉的大周公爵,可是正牌來自大周本土的啊
方雲暉身形凝重地向前走了幾步,風度翩翩又不失雄赳赳地走進了廣場,向在場所有的人行了個標準的大周王侯禮:“南洋國的子民們,你們好!你們都是大周帝國最忠誠的子民,你們的體內也都流淌着大周的血液,今天我來到這裡,就是不忍心讓你們再受這裡所謂聖殿的愚弄。他們——”
方雲暉擡手指向了霍斯教宗:“——他們用邪教之法,竊取了神法術的傳承,違背了大周女神的教義。讓你們用自己和王國的辛苦勞動所得,來供養自己!確切地說,他們是—僞—聖—堂!”
包括南王和霍斯教宗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料想到這個儒雅帥氣又不失英武的年輕公爺會把話說得這樣直白,不留有半分的餘地。在場數萬軍民一起大譁,很多人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喊的什麼,到底在支持誰,只是扯開了喉嚨大喊,還宣泄着自己激動的情緒。
霍斯教宗,這個原本被公認爲是南洋國這片土地上的精神領袖,本來設計的是一種優雅的、以居高臨下姿態出現的。整個聖殿,因爲大武者長被抓,來送信的冰娟又炫耀了一手驚世駭俗的法術,在摸不清方雲暉老底的情況下都有些怯意。所以今天的戰略本來是想以坐而論道的形式來糾纏,這時候被方雲暉打臉式的言語攻擊搞得有些下不來臺了,他身邊的副教宗跨上一步,說:“我是”
“你給我閉口!”方雲暉一聲斷喝,不僅那個副教宗沒想到這帥氣公爺居然如此粗暴,連廣場上所有的人都被方雲暉的吼聲嚇了一跳,立馬都錯愕地閉上了嘴。
方雲暉施放出武鬥氣大聲地說:“你這傢伙想說自己是聖殿的副教宗嗎?你難道不知道聖殿的教宗是大周女神的代言人嗎?大周女神的旨意只能傳達給教宗一人,可以說,教宗就是女神在世間之子,怎麼會有副教宗!你當女神傳達旨意的時候是在跟你們兩個開會嗎?!!!!”
方雲暉說得非常響亮而且語速極快,觀衆當中反應很快的人馬上就都反應了過來:這個方公爺說得不錯啊,聖殿爲什麼會有副教宗?這種設置本身就不合理呀!
霍斯教宗近幾十年年以來,在聖殿裡,甚至朝廷中過得都是頤指氣使的日子,甚至南洋國的國主,也不敢拂逆了他的意思。這個時候見被方雲暉佔了先機,形勢大大地不利,雖然一時之間沒想到什麼應對之策,但也知道,自己再不站出來說話而在那玩深沉,聖殿就要名譽掃地了。
就在霍斯知道自己此時必須要出頭,往前跨了一步的時候,就聽方雲暉身後一個極爲清亮高亢的聲音響起:“萬能的大周女神,在有仇恨的地方,讓我播種仁愛;在有傷害的地方,讓我播種寬恕;在有猜疑的地方,讓我播種信任;在有絕望的地方,讓我播種希望;在有黑暗的地方,讓我播種光明;在有悲傷的地方,讓我播種喜樂。”
這是來自於譚嘯風的禱告聲音!這種禱告附着着他數十年潛修的熟練和虔誠,也帶着聖武者的威力,在場數萬人寂然無聲,都感到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那是一種來源於內心深處的震撼,幾乎都快要眩暈了。是啊,大周女神應該是仁愛、寬恕、信任、希望、光明和喜樂的集合,而不應該是殺戮、死祭、征斂,難道,我們一直信奉的聖殿,真的是假的不成難道,難道今天我們真的要在這裡見證自己信仰的真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