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龍彪從帥椅上霍地站了起來,冷笑一聲:“不會的!我奉召北上,他李承嗣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在這個時候主動攻擊我軍。何況,我軍精銳,環顧東南,方雲暉遠在京師,李承嗣並無可用之兵!”
“大帥!即使常備軍戰力軟弱,但我軍此去北上,路途遙遠,若是北上經京師外側,李承嗣調集十萬朝廷親衛軍圍攻,奈何?”麾下一名提督小心地提醒說。
周龍彪讚許地點了點頭:“你考慮得周全。但我想李承嗣多疑小心之人,當時刻防備我大動兵戈,此去北上,他給我規定的路線,必然遠遠繞過京師。何況,我軍未起叛意之前,他斷然不會揹負上這個屠戮功臣的千古罵名。你沒見,被他弄死的老臣,也都是罷官還鄉之後,才莫名其妙地死掉的嗎?李承嗣這人,陰險之餘,尚要顧忌爲君上者的名聲。我贊同參軍的計策,此去若是得李承魁之助,我軍還當師出有名!”
周虎猛的頭腦愚笨,一時間還轉不過來,只是愣愣地問:“什麼師出有名?”
“沒錯!我們就是要做到師出有名!”周龍彪陰測測地笑了起來,“李承嗣這傢伙,因爲聽信了方雲暉的讒言,要免去屯田。而我們至高無上的瑞德帝陛下,因此而跟他發生了爭執,李承嗣一怒之下,毒死了父親!嘿嘿,這是弒君!這是忤逆殺父!等我們匯合了李承魁之後,就大舉義旗,爲瑞德帝陛下報仇雪恨,號召天下共擊李承嗣這無父無君的僞帝,至於這名義嘛,就叫做——弔喪伐罪!”
“好一個弔喪伐罪之師!”周龍彪這話一出口,帳下幾名兵團長都大聲喊起好來。
剛纔帥帳中的衆將議論紛紛,見周龍彪懸而未決,都是不免爲自己脖子上吃飯的傢伙而擔憂。這時候知道周龍彪原來早有成熟的打算,心中都有一種石頭落地的暢快。大家都是軍人出身,與其這麼整日裡提心吊膽地混日子,還不如反了吧,落得個戰死,好歹也算是轟轟烈烈。更何況,這個計劃聽起來進退有據,堪稱完美。
只有周虎猛,臉上還是帶着恨恨的表情說:“這麼說要到了北方纔能有仗打了,豈不是便宜了方雲暉這個兔崽子!老子恨不得現在就帶兵把他的老巢,那個什麼惡獸城、松濤鎮,統統都給剷平了痛快!”
京師的伯爵府之中。太上皇的駕崩甚至給家裡帶來了一絲絲的高興,方雲暉至少暫時不用去頭疼自己的感情問題了。而讓伯爵夫人高興的是,常年遠征在外的丈夫也被調回京師來了,北方的軍權暫由王者之矛軍團主帥掌管,而李承嗣的親信——獨孤寒師團長也被提拔爲副兵團長了。這多少是個訊號,方雲暉這樣想,北方戰事吃緊,李承嗣借先皇駕崩之名,調了父親回京師,下了他的軍權,多少也說明了皇帝陛下對他這個兵部重臣並不是那麼太信任的。不過伯爵夫人卻是不考慮這些的,丈夫回來了,在兵部混個侍郎吧,別再過那些征戰的日子,自己一家也可以團聚了。
整個大周朝廷,表面上雖然風平浪靜,一切按部就班地替太上皇陛下發喪。但方雲暉卻感覺得到,一切都在暗流涌動,周龍彪、李承魁,還有那個御用法術師與法術組織都在爭奪的隱藏空間裡的半把鑰匙
“你的意思是,周龍彪必反嗎?”方雲暉兩隻眼睛盯着董霜華問。
“沒錯,我的主公,周龍彪一定會反!皇帝陛下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厲害得多,我本來想,他對西北和東南兩處會分而治之。但他竟然把調動周龍彪和召李承魁奔喪兩件事情放在一紙詔書裡面,分明就是逼兩人造反!”
方雲暉點了點頭說:“這一節我也想到了。如果分而治之,兩人都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興許還有那麼一點害怕,如此一來,相互有了依靠之後,反心都會大張,看來這一場大戰是在所難免的了。”
董霜華聽方雲暉雖然說得有理,但語氣中對這次的軍國大事好像全然沒有興趣,微感奇怪,提醒說:“主公,怎麼你好像不打算有什麼動作?我可提醒你,這李承嗣的掌控欲極強,也極有手段,兩處大患一除,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您了!”
方雲暉還是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彷彿沒有聽到董霜華的話,忽然問:“董霜華,你在宮中擔任了那麼久的法術師,可還知道通天之塔裡面的鑰匙事情嗎?”
董霜華皺了皺眉頭,在擔任了紫荊花戍衛軍軍師之後的這段日子裡,她幾乎已經忘卻了御用法術師的生活,不過,那也沒什麼可值得留戀的,那些日子用一個詞就可以概括了:枯燥!
她對方雲暉於自己的反覆提醒沒什麼反應,很是感到有些惱火,冷冷地說:“不知道。我只是聽說,有一個上古流傳下來的隱秘空間,裡面放着什麼東西而已。”
方雲暉笑了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你別生氣。我只是想,既然皇帝陛下是想讓周龍彪和李承魁靠攏起來造反好一舉殲滅,又不在我東南封地爲戰場,我父親又從北方前線被調回來了,這事就跟我沒什麼關係了。至於你說的以後,那就等以後再說好了。”
他的話語當中,居然帶了幾分的輕鬆。按照文格淵的說法,如果按照聖者的路走下去,那麼李承嗣就會害自己的家人。現在父親交卸了兵權,要回京師來了,這個命運的魔咒,就明顯已經破除了。或者以海妖神的思路,自己已經在一個更大的佈局裡面搏殺了,眼前的事情,暫時就讓李承嗣跟自己的皇弟、手下的軍閥先鬥上一會再說了。
董霜華還要再勸,就見方雲暉的二哥方雲昭一路小跑着進來,高喊着:“小弟,程貴之子爵又來了。母親大人已經去會客廳了,我看,你是該拿主意的時候了。現在外面都傳言紛紛,陛下替你賜婚的事情,母親和大哥也都已經知道了。”
方雲暉看着方雲昭的一臉壞笑,一個頭馬上就感覺足有兩個大。這些天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趙霖兒,爲了躲避,他去了兩趟法術組織,把心思一心放在那個隱秘空間的研究上,誰想到,這該面對的總歸是要去面對,程貴之子爵豁出去血本大捐贈,這老丈人的地位顯然是志在必得。
方雲昭還想再嘲笑三弟兩句,一擡眼,就看見趙霖兒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站在門邊上,知道她聽到了剛纔自己話,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地跑了。
方雲暉也看到了趙霖兒,有些尷尬地走過去,說:“趙霖兒,皇帝陛下他”
趙霖兒擡起了頭,美麗的眼睛之中籠罩着一層如輕紗般的淚水,輕輕地說:“我都知道了。方雲暉,你能在那個生死關頭,說我是你的未婚妻,救了我的性命,我已經很感激了。那顆雷龍之心,長隨你身邊左右,我也很欣慰”
方雲暉有些手忙腳亂,伸手想替她擦去眼圈裡滾來滾去的淚水,說:“趙霖兒,你別這麼難過,你我”
趙霖兒再也控制不住,撲在方雲暉的懷裡,低低地啜泣了起來。方雲暉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是一個勁地說:“你別哭,你別哭!”
“你說什麼別哭?你當她是草木嗎!”身後一個氣哼哼的聲音響了起來。
方雲暉一聽這聲音,頓時覺得自己的腦袋變得更大了。從陛下賜婚的消息傳出來之後,趙霖兒倒算是好的,這個雪嬋更爲難纏,動不動就酸不溜地甩幾句話出來。方雲暉和冰雪雙姝姐妹主僕之間隨意慣了,冰娟還好,這雪嬋,儼然以一副小管家的地位自居,動不動就搞得方雲暉很是難堪。
方雲暉原來就有幾分難過,這時候馬上就更尷尬了,縮了縮腦袋就想溜,去會客廳見程貴之子爵,恐怕也比在這裡好些。冰娟見主人尷尬,於心不忍,這時候出來解勸妹妹說:“妹妹,別這麼說,主人他也夠亂的了,何況程素華小姐”
“我當真覺得非常抱歉,沒想到程素華給你們帶來了這麼大的煩惱和傷害。”一個輕柔的聲音在門口淡淡地響起。
在場的所有人都擡頭地朝庭院的門口看去,趙霖兒急忙離開了方雲暉的懷抱,擦拭着眼角邊的淚水。一個少女,一襲素白紗衣,俏生生地就站在門口,臉上帶着歉意的表情。
“天吶!”方雲暉立即就要昏過去了,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程素華怎麼找上門來了?
程素華這一現身,剛纔還有些撒嬌使小性的雪嬋連忙收斂了向方雲暉挑釁的神情,臉現恭謹神色,跟姐姐一起行禮說:“小姐,您來了!”
冰雪雙姝這麼一稱呼,方雲暉才忽然想起,自己是忙昏了頭,冰雪雙姝姐妹,原本就是自己在松濤鎮封地上的時候,程貴之子爵送給自己的禮物。當時已經言明,這一對姐妹花,本來就是自己愛女的侍婢,程素華就是她們倆的舊主人。
程素華向方雲暉行了個王侯的正式禮,又向趙霖兒行了個禮說:“這位一定就是方公爺的同學趙霖兒小姐了?兩個小丫頭,這幾年來,你們也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