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暉和董霜華都默然。他們都知道,孟樹強說的是實情,當初藍鯨女之所以能擊潰周龍彪南洋水師的主力,就是靠海洋,方雲暉早就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一點。現在的海城國開設了通商口岸,不設海防,獨孤寒主力一旦登陸,只怕現在的海城已經是人間地獄了。
不對!方雲暉額頭見汗,快速地房間裡兜着圈子,這裡面有問題。李承嗣究竟爲的是什麼,如果按照他本來是遊牧族後裔,主旨在於削弱大周實力的話,可以大大方方地與海城開戰對耗,不至於搞這種閃電戰,他一定還有其他的目的!
“主公,既然救援軍隊已經是來不及了,我們應該快速調遣強者,救援海城國的主要王室和重臣,只要他們還在,那麼海城將來也是恢復有望的。”董霜華馬上給出了意見。
強者!實力!對了,一定就是這件事情,如果李承嗣是遊牧聖者的話,他打海城,絕對不是因爲軍事目的,他的目標是飄渺島!他要幹掉樹精族的聖者!一定是這樣,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年,說不定樹精族的聖者已經出生,他此戰目的一定在此!
並且,事情在方雲暉的腦海中一件件地穿連了起來:那個通天之塔裡禁錮的神明把其餘六個聖者的情況告訴了黑衣人,他有可能就是遊牧之神,而那個拿走了三分之二力量的黑衣人,就是李承嗣本人!自己只知道聖獸、武超峰和自己三大聖者,而他卻知道其餘六個並要一一干掉其餘五個。他一定是知道樹精族聖者會在這個時間前後出世,怪不得那個黑衣人驅得動如此多的高手,怪不得他當時可以單挑殺了鐵槍將周虎猛,怪不得自己在通天之塔內的狂妄引起了他的憤怒,怪不得
不能再等了。方雲暉馬上做出了決定,自己和譚嘯風,馬上去飄渺島!這是自己力量當中最強的高手了,至於馬強雖然也是聖武者,但他的行動速度太慢了,董霜華本來也要跟着去,但是方雲暉拒絕了。一來軍情有變,戍衛軍十餘萬需要有人坐鎮;二來董霜華這種等級的高手,雖然也算是絕頂了,但跟聖武者比較起來恐怕一旦動手反而要照顧她;三來麼,這個就純粹是出於方雲暉的私心了,婚配的事情還沒解決,方雲暉可不想跟她一起千里奔波。
大約用了大半天的時間,方雲暉與譚嘯風已經渡過海峽,穿過海城主島,抵達了飄渺島腳下。來得太急了,方雲暉甚至都沒有時間看看海城主島上的形勢,目標只有一個,決不能讓李承嗣拿到樹精族的力量。
飄渺島與海城大島的南岸是隔海相望的,在海城的南面海域,方雲暉看到了不少半沉沒的戰船,一片片的魚羣在吞噬浮屍,非常顯然,這裡在不久之前,經歷了一場極爲慘烈的海戰。方雲暉知道,飄渺島在海城人的心目中,跟聖山在獸人的心目中地位幾乎是不相上下的,這些海城人,顯然是爲了抵禦外族入侵自己民族的聖地,苦戰而慘遭屠戮的。
兩個人上了飄渺島,一刻也沒有停留,飛速地向山頂上飛奔過去。一路上,見到了不少巫師模樣的人倒斃在路邊,其中也有身着黑衣的人夾雜在其中。而山路兩邊,血跡四濺,路斷山塌,到處觸目驚心,非常顯然,這裡一步一戰場,不知道經歷過怎樣激烈的大戰。
“這個是大周的武士,看樣子應該有八級左右的實力了。”譚嘯風在路邊檢查了一具黑衣人的屍體之後,非常肯定地給出了判斷。
方雲暉點了點頭,從另外一具黑衣人的屍身旁站了起來,這具屍身是遭了風刃一樣的法術,身上遍體都是殘破的傷口:“是的,一定是李承嗣,這人是御用法術師。從他手裡的法杖來看,也是個高級法術師,他的同夥攻上去了,連法杖都來不及收走,戰事非常緊急!”
兩人快到山頂的時候,方雲暉感覺到手腳冰冷,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了下去。樹精王洪十字也是聖武者,那傢伙豈是好惹的主兒?如果還在交戰,飄渺島上必然打得是山崩地裂,甚至引發海嘯沉沒了飄渺島也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可現在,看不出什麼動靜來,難道自己來晚了?
飄渺島之頂。
一片寧謐的綠色,呈現出一個弧頂的樣子,彷彿一株極大植物的綠蔭遮蓋在飄渺島的最頂峰上,就像一個綠色的防護罩。而在這防護罩之外,橫七豎八地倒了十幾具身穿黑衣的屍首,這些屍首之外,又是幾十具巫師的屍體,看來,真的是來晚了。
“洪十字!洪十字!你還在嗎?我是方雲暉,我救你來了!”方雲暉催動武鬥氣高聲地喊了起來,他的精神力無法穿透這件碩大的綠色防護罩。看來這件防護罩是洪十字的作品,目前所知當中,除了那個神明海妖神和通天之塔裡那個廢話囉嗦的傢伙,也只有他有這麼強大的精神力。
綠色的防護罩上光芒閃動,幻化出一張碩大的面孔來,尖尖的耳朵,有些老邁的臉,方雲暉一眼就認了出來,樹精王洪十字!
“洪十字,你還在嗎?方雲暉救你來了,如果還在的話,回答我!”方雲暉對着防護罩上的這張臉說。
洪十字的面孔笑了:“親愛的方雲暉,你來了。我就知道,作爲朋友,你一定會來的。這個世界在發生重大的改變,一千年,又是一個一千年了,你的聰明會讓你猜得到這裡發生了什麼。我們樹精族,愛好和平的樹精族,爲什麼一次有又一次地遭到殺戮?”
“現在跟你說話的是我殘存的靈魂,我把我全部的精神力都幻化在這個防護罩之上,它可以保證在一段時間內內不被攻破,等到你的到來。而我自己,終將灰飛煙滅,你具備生命之源的能力,只要你保證不動用別的力量來催動它,你就可以進入到這個防護罩之內。”
“今天是樹精聖者誕生的日子。我一直期盼着這一天,但是等來的卻是災難!方雲暉,我有兩個請求需要你去完成。”
雖然知道洪十字已經死了,自己面對的只是沒有實質存在的精神力,方雲暉還是點了點頭:“你說吧,我一定會替你去完成。”
“謝謝了,我的朋友。我沒能完成自己的責任,保護好樹精族的聖者,看着他慢慢地長大、強大,他已經死了。”
方雲暉聽到這裡,嚥了口吐沫,想法有些怪異。自己跟樹精族朋友一場,無論是這個樹精王洪十字還是黑森林中的慕容楠,但他們的聖者長大、強大,會不會最後來幹掉自己?這是生存的競爭。是不是他死在了李承嗣的手裡,自己反倒有鬆了口氣的感覺呢?
“兩件事。第一,生命之樹已經再度成長,請幫我把它移植到安全的地方去,在你的保護下或許它是能找到的最安全地方了。只要它繼續生根發芽,哪怕世界上只剩下一個樹精族,他也會找到生命之樹的。第二,報仇!”
“方雲暉,我記得你說過,樹精族是善良的,溫和的,愛好和平的。可正因爲如此,我們遭到卻是不斷的殺戮。如果像你跟我說過的那樣,你相信良知並崇尚自然生命的話,請你爲我,爲樹精族報仇。”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擊敗那些敵人,那一定是遊牧人的聖者,但他卻驅動了如此多的大周人高手,如果超出你的能力範圍之外,也就算了。但有一個樹精,你一定不要放過他!雜草叢,這個背叛了族人的樹精,他帶着世界上所有骯髒卑鄙的靈魂,無論天涯海角,如果你還當我是你朋友的話,如果你身上還有樹精族的生命之源的話,一定不要放過他,報仇!一定要殺了他!”
寂然無聲之後,防護罩上洪十字的面孔漸漸淡去。
“唉!”方雲暉重重地嘆了口氣,樹精聖者的力量也許又被李承嗣給拿走了,自己面前的路又難上了幾分。他摒棄了所有力量的雜念,默默地念動着精神力的生命之源,走進了那個防護罩之中,裡面,一株小小的樹苗,翠綠得開愛,煥發着無窮的生機。
譚嘯風進不來,方雲暉小心翼翼地連周圍很大範圍的泥土和樹苗一起挖了起來,收進了儲物戒指當中。綠色防護罩隨着生命之樹幼苗的收起而漸漸隱去,方雲暉心中有些感動,樹精族還真是多災多難,他們寧可犧牲自己的生命,都在捍衛生命之樹的生長。自己要達成洪十字的心願——保護好生命之樹,並且,爲他們報仇!
方雲暉忽然有種前世看大片,那種維護世界和平英雄的感覺。生命應該得到尊重,殘害綠色的傢伙一定要得到應有的懲罰。雜草叢,你這傢伙,肯定是做了李承嗣的走狗,你死定了!
在確定了飄渺島上無論攻上來的黑衣人也好,原有的巫師也罷,再沒有一個活口留下之後,方雲暉和譚嘯風非常失望地離開了。譚嘯風從認識方雲暉以來,從未見過他如此臉色鐵青,不過,在他跟着方雲暉重新回到了海城大島之後,他就知道自己有些少見多怪了。
方雲暉幾乎已經快憤怒到了極點。雖然名義上說,海城是大周帝國的屬國,跟他紫荊花家族是沒有任何關聯的,但事實上,軍事的往來,經濟的互助,甚至於跟藍鯨女周盈盈的私人關係,都可以說得上是脣齒相依。
根據董霜華的彙報,海城國雖然以前只是個以海盜爲主體的聯合部落型的王國,但在幾年通商口岸的經營之下,大量的先進農業與灌溉技術被引入,加上通商的海產品引入的商業機制,已經使海城飛速地發展了起來。雖然表面上估計,海城真正追趕上大周帝國的文明程度,還需要上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可是,他們畢竟是一個欣欣向榮的文明種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