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晨光聽陳順說到這裡,昂然擡起了頭,幾乎是一聲怒吼:“憑什麼?憑什麼龍族的族長世代都是由你們黃金龍所把持,而我們其他系的龍族,永遠都是被統治者?”
陳順點了點頭,回答說:“碧彩鱗,我冒充了法術學徒的身份,在人類的世界裡面混了幾十年,接受了很多人類的思想。我不得不說,按照人類的思路,高位有德有能者居之,也不是說不通。在所有各族之龍近幾百年當中,你算得上是天賦極高的,可是,龍族不是人類,各系龍的等級都是生來就定好了的!”
方雲暉聽到這裡,雖然沒有插話,心中卻是大大地鄙夷,這叫什麼規矩,算是龍族之中的種族歧視嗎?這個內心中隱隱反對陳順的念頭剛剛起來,下面的話就又讓他信服了。
陳順說:“還有,我就算你是能力超凡的低等龍,連智慧都不比黃金龍低,可是你爲了覬覦族長的寶座,竟然陰險地利用淬合水火兩系龍魂之名,暗殺掉族中的老祭祀龍,你的這種行爲,難道是可以身爲一族之長的品德嗎?”
眼見盧晨光不再言語,陳順轉向了方雲暉說:“他當年用極爲陰毒的手段,殺害了受全族尊重的老祭祀龍,又將知道事實真相的一名黑龍滅口,時候嫁禍給火龍一族。這種陰謀,這種構思,嘿嘿,也算得上是龍族無二。”
方雲暉從認識盧晨光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心思深沉,極富算機,陳順這麼說起往事,這種暗殺、滅口、嫁禍的手段,倒還真是符合法術組織領袖大人的性格。
“後來事情敗露,碧彩鱗逃下龍族之山,全族驚怒之下,共議決定,便算是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付出應有的代價。當時,共有風、雷、火、黃金四名成年龍下山追捕!”
“等等!”方雲暉插話了,“你剛纔說,依照龍神定下來的規矩,凡是龍族,窮其一生,都不能走下龍族之山半步。碧彩鱗固然是畏罪潛逃,可是你說的這四個,又怎麼能走下龍族之山呢?”
陳順的臉上掠過了一絲黯然,嘆了口氣說:“這四名巨龍,都是龍族之中最爲忠誠的衛道者,他們接受了族中的命令,寧可自己的龍魂受到無窮無盡的懲罰,也要達成自己的任務——他們也是以叛逃者的身份下山的!只不過,他們都是按照族中的命令叛逃。”
方雲暉恍然大悟,聽陳順的語氣,所有違背龍神規矩下山的龍族,都會受到極爲嚴厲的懲罰,而這四名追捕者,爲了捉拿碧彩鱗,不惜犧牲自身,也要爲族中達成目的。
“據我所知,當年碧彩鱗逃下山之後,就化身爲一名狄蒙祭司,憑藉着自己龍族的法力,漸漸地進入了祭司殿,學習狄蒙人的心器合一法術。後來,風、雷兩龍查知他的行蹤,找上門去,一場激戰,都被他用極爲陰毒的奸計殺害。他憑藉在龍族之山上殺害老祭祀龍而盜取的龍魂煉製之法,將兩龍的龍魂提煉,瞬發器法,而靈魂心力受損的,卻全是那兩名忠心於龍族的追捕者!”
方雲暉聽到這裡,雖然是在聽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故事,也不由得失聲驚呼了出來。剛纔在比試場中,盧晨光瞬發的法術舉座皆驚,卻原來是這麼來的。他這種所謂的瞬發法術,究其根本就是狄蒙法術,只不過方雲暉見到了敗在他手裡的那名大祭司強行動用此法自己心力大損,而盧晨光的瞬發,受損的轉嫁到了兩名死去的龍族同伴靈魂上!
“此後,黃金龍和火龍又找上門來,但此刻碧彩鱗已經實力大進,經過劇鬥,黃金龍身死,火龍重傷而走。方雲暉,根據我的感知,你收的那法寵龍魂,就是當年這一頭黃金龍之魂力!”
事情至此,方雲暉終於將前因後果都貫穿了起來,怪不得自己的黃金龍法寵靈魂,在比試場和直到現在,一直興奮躁動不安,原來原來它雖然已經沒有了什麼記憶,但遇到盧晨光龍力顯現,仍舊是有潛意識的復仇之念。方雲暉又想了想,問:“那麼負傷的那頭火龍是不是要尋找水之源?”
這下,輪到陳順大吃一驚了:“咦?你怎地知道?我下山之後,找到過火龍,他元氣大損,要摒棄自己的火法之源,再尋求找水之源,才能恢復以往法力。當年他在墨巖山潛藏的時候,我見過他一面。”
方雲暉嘆了口氣,將當年程素華病危,自己和譚嘯風深入墨巖山獲取火法之源結交程氏家族的事情原原本本對陳順描述了一遍。
陳順想不到方雲暉跟這件事一直有關聯,驚悚地聽他說完,終於轉頭望向了碧彩鱗:“碧彩鱗,你不僅戕害同族,而且盜取狄蒙祭司殿法術,身份敗露,血洗祭司殿,又化身混進了大周法術組織,可曾想到有今天嗎?”
碧彩鱗面露猙獰:“聽你的口氣,像是我今天一定要死在了這裡一樣。我問你,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呢?”
陳順嘆了口氣,淡淡地說:“直到今天你仍舊是執迷不悟。不錯,我萬沒有想到,你的天賦會如此之高,竟然能將龍族、狄蒙祭司殿和大周法術合而爲一,我躲在法術組織這麼多年,偷偷鑽研人類法術的關竅,就是爲了對付你。賽場上我打贏了你,到了這裡,卻竟然還是大家兩敗俱傷的局面。可是,你忘記了,方雲暉要憑是非對錯來判定立場,你壞事做盡,無論對龍族還是人類,都是死有餘辜,還有什麼話說?”
碧彩鱗搖了搖頭:“你雖然也在人類世界裡混了幾十年,但接觸的人層次都太低,哪裡知道人性?他們不是龍族,說話算話,我問你,你講了這麼一大堆龍族往事,我承認你說的都是事實,可是,你就這麼肯定,方雲暉這小子一定會幫你嗎?”
碧彩鱗的這話一出口,不僅陳順驚異萬分,就連方雲暉本人也是大感奇怪,自己雖然狡猾了些,卻從來自詡在大是大非上從不含糊,這個碧彩鱗簡直就是個人渣,哦不,就是個龍渣。別說這些,就算自己和趙霖兒當年對老陳順的交情、自己的黃金龍寵之魂、火龍是自己的好朋友,我不幫他們,尼瑪難道還幫你麼?
碧彩鱗放聲大笑,整個巨大的山谷當中都是龍嘯之聲,遠近回聲相聞。他笑聲一收,猙獰之色溢於言表:“方雲暉,法術組織的巨大資源利誘不了你,天下法術第一的名頭吸引不了你,可是,你要知道一樣,命,是你自己的!”
他這話一出口,方雲暉更是大怒,你憑啥這麼狂?難道老子加上一個跟你勢均力敵的黃金龍,還幹不掉你?
碧彩鱗不待他開口,反問說:“剛纔他說,所有的龍族,下山都是違規,你就不問問他,他自己爲什麼可以自由下山?生來就肩負這個追捕者的任務嗎?”
方雲暉忽然感到一陣的混亂,他,他說“命,是你自己的”,他絕對不是認爲在現在的這種情況下可以擊敗自己,那這話是什麼意思?
“別傻了,方雲暉!我壞事做得再多,你要殺我,不過是爲了你們人類所謂的‘道義’罷了,而你的這個陳順朋友,卻天生就是你的敵人,你必須要殺了他!因爲——他是龍族的聖者!”
龍族的聖者?!方雲暉如中雷擊,扭頭朝陳順看了過去。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底,方雲暉,”碧彩鱗有些嘲弄地說,“老實說,我從祭司殿逃到大周之後,不是馬上進了法術組織,我在聖殿也混過一段時間。雖然不知道你這個聖殿的聖者當初爲什麼會被否定掉了,但是在法術大會的賽場上,你以爲我還看不出來?你那聖光之力連慧光那老不死的都給引來了,哼哼,怎麼樣?龍族的聖者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不殺他,他就殺你!”
方雲暉第一次感到了如此重大的猶豫。之前他不肯做什麼聖殿聖者,一來是因爲聖殿的所作所爲實在是讓自己所不齒,另外,聖者之路,是要犧牲自己的家人,這當然不行!
但一路走來,爲了那個九而存一的格局所限,自己知道了武超峰相贈神兵,未必就安着什麼好心,李承嗣更是欲將自己除之而後快,面對這兩個傢伙,自己一定毫不猶豫地揮槊相向。甚至在聖山之上,自己面對那個讓人尊敬的聖獸,也已經激戰除去,沒有別的什麼理由,只是自保!
現在九大聖者之中,除了已知的武超峰和李承嗣,還有被封印在火獄之門中永遠出不來的妖族聖者,這個龍族聖者已經是最後一個了!
方雲暉緩緩地轉過頭來,面向着陳順,語氣之中殺意大盛:“你當真是龍族的聖者?不是說,你們的龍神厭倦了衆神爭鬥,置身事外,因而你們的聖者不會離開自己的封地半步嗎?”
陳順沒有絲毫懼色:“那是我的職責,方雲暉!我的確是龍族的聖者,但與你們其他各族不同的是,龍神一直都在,沒有任何損傷,所以聖者本身是多餘的。之所以龍族的聖者可以被允許走下龍族之山,是因爲每隔一千年,身爲種族的強者,我身負清叛之責!一千年前,我們的聖者就死在了海妖之族聖者的手裡,這也是順應神意。話我只能說到這裡了,如何抉擇,戰與不戰,權且在你!”
“方雲暉,”文格淵的靈魂又說話了,“大好機會,以他現在殘留下來的實力,你有七成把握可以殺了他,拿到他的力量,這是絕好的機會”
文格淵的話還沒有說完,盧晨光又極富鼓動性地開始遊說:“爲了你自己,爲了你的神明,你現在應該做的並不是對付我,而是殺了面前的龍族的聖者,這是你的宿命,你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