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暉趕到的時候,冰娟和周盈盈也已經趕到了事發的地點。方雲暉一眼看過去趙霖兒整隊人都在,沒出什麼危險,就先鬆了一口氣下來。
“怎麼了趙霖兒,有什麼發現?”方雲暉雖然剛剛放鬆下來,隨即就感知到趙霖兒的神色表情不大對頭。
“那那裡,有古怪!”趙霖兒指着東面的一個山坳處說。
方雲暉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她的後背,讓她先凝定下來,隨後隨着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裡是一個山坳的拐角,視線剛剛好被拐過的山腳給遮擋住了,根本瞧不見坳裡面有些什麼事物。裡面看起來是一個挺大的地方,又不起眼,倒天然的是一個用來伏兵的好地方。
方雲暉見趙霖兒神色有些慌張,就沒有輕舉妄動,先延展開了自己的感知力,慢慢地觸摸了過去。
沒有,什麼都沒有,一切如方雲暉所料的那樣,山腳拐彎處的背後,是一個較爲寬闊又平坦的山谷,但裡面靜悄悄地,什麼都沒有,感知力再擴大一些,也沒有發現任何有生命活動的跡象。
“走吧,好像沒什麼事情,我們過去看看。”方雲暉藝高人膽大,此時環顧宇內,如果是他自己獨來獨往,單打獨鬥,只怕能稱得上是他對手的人都沒有幾個。
山內的深秋來得格外的早。一株株很高的大樹金黃色的落葉鋪滿了山谷,獅鷲山的這個位置,已經算得上是比較靠內部了,可以說是人跡罕至的地方,但,就在這裡,方雲暉帶着的幾十人,都看到了,這裡有人來過。
而且不是少數人。方雲暉的感知力判斷沒有半點錯誤,這裡沒有生物的氣息,但卻非常顯然,這裡駐紮着一支軍隊,而且剛剛纔離開不久。
支起來的帳篷,軍械和糧草都是整齊擺放的,甚至於,篝火的架子上還有冒着因爲烤糊肉類食物而散發出來的青煙,埋鍋造飯的土竈就分散得非常有規律,有的鍋裡,還有洗了一半的米。
可是,這裡的人都到哪去了呢?
“主人,這裡的人剛剛離開不久,”冰娟經過查探之後,從山谷的另一端快速地飛奔過來報告說,“你看這是什麼?”
冰娟手裡拿着一件軍服,上面明顯地撕了一道口子,針線還都在上面,只縫補了一半。看來,它的主人遇到了什麼緊急的事情走掉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上身。
方雲暉瘋狂地釋放出自己強大的精神力,擴大搜尋的範圍,連冰娟這樣水準的術師都感到了洶涌的威壓可是,一無所獲。從遺留物品的規模來看,這支隊伍至少有接近千人之多,但附近幾裡的範圍內,方雲暉除了感知到一些常規出沒的小法獸之外,一個人都沒有發現。這麼多人的龐大隊伍,好像瞬間地在這山坳之中消失了,黑黝黝的獅鷲山,吞噬了他們!
方雲暉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冰娟撿回來的那件軍服上面,這種軍服帶有明顯的統一標誌,是標準的軍隊用裝束。只不過,從來沒見過這種樣式,那上面的胸針和花紋,都顯得格外地古老,樣式也很古怪,顯然不屬於自己已知的部隊編制所有。
“你們見過這種軍服的樣式嗎?”方雲暉這句話是問蓋世太保們的,這些蓋世太保都是衛中的低級軍官,還有二三級的武士,他們大多在大陸上混過很長的時間,對軍隊服飾的見聞,比自己、趙霖兒、冰娟、周盈盈都要廣博得多。
蓋世太保們仔細檢查了這件軍服,都搖了搖頭,只有一名軍官有些不敢確定地嘟囔了一句:“這個樣式倒有點像狄蒙帝國裡面的一種偵查的特殊部隊服裝。”他這句話剛出,馬上幾個同伴就對他這種判斷進行了斥責,畢竟,大家跟狄蒙帝國交戰了多年,對他們的建制、軍服都非常的熟悉,並且,在這裡怎麼可能出現狄蒙的部隊呢?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名細心的蓋世太保解釋說,“我只是說有點類似,你們看這個開襟,這個領子,還有”
他的一名上司打斷了他:“這些我們也都主意到了,這些個設計並不能說就跟狄蒙的制服有些相像,這種設計,主要是方便於長期的騎馬和遊牧吧,北方不少的部落”
“等等!”方雲暉一個激靈,他聽到了“遊牧”這兩個字,非常敏感地想到了一個問題,這些古老而又沒有見過的軍服——李承嗣的種族——他的最終目的——所有的這些信息聯繫在了一起,讓他得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這裡莫名其妙消失的部隊,極有可能就是那個什麼殘餘的遊牧民族,他們雖然被大周和狄蒙兩個民族分化統治並經歷了千百年的同化,但極有可能,還有純粹的這些種族遺留了下來,他們纔是李承嗣真正的嫡系!
想到這裡,方雲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自己的衛和北軍殊死搏殺,打來打去,傷的都是大周的子民,而李承嗣的嫡系,卻是真正在這裡,可是,他們又怎麼憑空消失了呢?是覺察到自己進入了獅鷲山而保證不被發現,因而倉皇地躲避自己嗎?
“主公!那邊的山坳裡面,又有發現!”一名蓋世太保又飛速地來報告。他的神色非常鎮定,但是整個臉都白了。
方雲暉認得這名蓋世太保,他是二哥方雲昭手下的一名親衛,也是方氏家族的忠誠衛士,平素以泰然沉穩著稱,他既然都如此的神態,那麼,山坳那邊一定是發現了什麼聳人聽聞的事情發生!
一衆人幾乎是飛奔着轉過一座山坳,眼前的景象使得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驚,趙霖兒和冰娟已經失聲驚呼了。
這個隱藏在剛纔所處的那個大山谷之後的小山坳,就是一個屍體陳列處,這讓方雲暉都毛骨悚然,猛然間想起了自己前世看到過的醫院太平間。
不過,太平間裡面的屍體全都是陳列在冷庫當中,或者是躺在牀上用白布覆蓋着全身的。這裡的屍體,全部都是懸掛起來的。
一排排的屍體,不啻有千具之多。更爲恐怖的是,這些屍體都是雙手被綁,成排成列地掛在一種用木頭搭成的奇怪架子上。所有的屍體,全都是面色雪白,皮膚乾枯。
“看看他們的死因是什麼?”方雲暉把手一揮,手下的四十名蓋世太保飛奔而前,仔細地開始檢查這些屍首。看着這些乾癟的屍體,怎麼看怎麼都感覺是被什麼東西給吸乾了鮮血的乾屍。一陣陣的山風吹來,大批的屍體隨着風,擺動旋轉,給周圍更加增添了一種人間煉獄的氣氛。
檢查之後的結果更加讓人吃驚,與方雲暉做出的判斷相同,所有的這些人,全都是被放光了體內的血,失血過多而死的!每具屍體的雙手手腕上,全都有深深的傷口,流乾了所有的血,然後被人用繩子再綁住了手腕懸掛了起來的。
“可是,”周盈盈說話了,“這麼多人的鮮血,都流到哪裡去了呢?”
“還有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這千把人的隊伍,從剛纔的營地看來,是一支軍隊,現場又沒有打鬥的痕跡。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使得連抵抗都沒有,這樣迅速地被人放光了血而死?”方雲暉也發現了一個極爲嚴重的問題。
“會不會是遭到了成羣強大的法獸”趙霖兒說了一半,自己也感覺這種猜測非常不對。就算是吸血的法獸,也絕不可能把這些人吸乾了血再有序地掛起來啊,並且,他們手腕上的傷痕,明顯是被兵刃所傷。
“主人主人,你快來看,這是什麼?”冰娟已經轉到一排排屍體的背後,指着那些架子的巨大木樑尖叫着。
大家都轉到了背後,那些架子的背後,用大周的文字刻畫着同樣的一句話,每個架子都是如此。字數並不多,但一筆一劃觸目驚心,彷彿要從架子上跳出來抽打在人的臉上一樣,其內容更是讓人看了之後平添了巨大的恐懼:仇恨的力量,一旦覺醒,將用鮮血來償還!
“仇恨的力量,仇恨的力量!”方雲暉反覆地念叨着這句話。用鮮血來償還還比較容易理解,所以,這些殺人的兇手殘忍地放光了這些人的血。可是,仇恨的力量是什麼意思呢?
方雲暉剛剛指揮自己的前鋒部隊,利用海城人對李承嗣王牌軍的巨大仇恨,平掃了嶺南行省全境,深深地知道,仇恨,可以憑空地增添殺手的力量。那麼,這些被殺的人,又是怎麼樣與殺手結下了如此深的仇怨呢?
最開始,沒發現這些受害者之前,方雲暉認爲這支部隊可能是李承嗣的嫡系的遊牧人,現在看來,可能不是?遊牧族被滅族分化,如果是這個名族千百年傳承下來,會積累下巨大的仇恨,這種民族的仇恨一旦迸發出來,一定遠比海城人在風雲關前的表現更爲可怕。可是,這些人又怎麼會死在這裡了呢?兇手取走了受害者所有的鮮血,甚至連地上都沒留下一點,與其說這像是一種殺戮,還不如說更像是一種儀式。
比起當初在南洋國被方雲暉指爲僞聖殿的活祭儀式來說,眼前的這個儀式不如那個殘忍,反而更增添了一種神秘的肅穆感。
“巨大的仇恨!”忽然之間,方雲暉的腦海當中傳來了許久許久都沒有跟自己聯繫的文格淵大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