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吃席了,來賀的人很多,都是廠裡兩個人嘛,馬翠花兩口子人緣不錯,陽頂天以前是個混混,但現在不是發財了嗎,自然要另眼相看,一般人都要來混個人情。
如果換了城裡,這麼多賀客,酒席都沒地方擺,但國企不同,尤其是紅星廠這樣的大型國企,光一個招待所,就可以擺幾百桌,一樓二樓三樓擺滿不夠,還可以擺到外面廣場上。
其實這不算什麼,紅星廠曾經一次擺過三千桌,兩萬多人一起開餐,當然那不是做酒,而是會戰,攻關某個項目。
這就是國企,沒有混過國企的人,永遠無法想象國企的那種底氣,也永遠無法理解那些火熱年代的昂然氣勢。
當年的中國,左手扛着以美國爲首的資本主義國家,右手抵着以蘇聯爲首的社會主義國家,窮得要死卻始終昂着頭不曾屈服,憑藉的,就是那股子氣勢。
那真是窮橫啊!
喝了陽頂天的喜酒,第二天,猴子就去東城了,這人騷包,不坐高鐵,把陽頂天的勞斯萊斯開走了,坐高鐵只要四五個小時,還舒服,開車卻要十幾個小時,他也不怕累。
陽頂天聽了哭笑不得,懶得理他,摟着嬌妻睡了個懶覺,睡到中午纔起來,到隔壁吃了飯,肖媚就說要去江城逛一圈,買年貨。
肖強楊蘭也要去,肖強自己有車,肖媚送給他的,一臺奧迪A6。
孫豔紅也要去,她挎着個包,對肖媚道:“陽頂天,我坐你這車,沒意見吧。”
“有意見。”陽頂天拖着腔板:“也不敢啊。”
孫豔紅撲哧一笑,白他一眼:“量你也不敢。”
她上了這車,肖媚就跟她坐後座,她兩個關係還可以,肖媚這人吧,實話說是有些勢利眼的,孫豔紅以前混得不錯,肖媚對她也就另眼相看,關係不是太好吧,也不太差。
車進江城,先去步行街,拐上望江大道,孫豔紅突然一指旁邊的一家大酒店,道:“望江大酒店要賣掉呢,你們知不知道?”
“望江大酒店要賣掉?”
陽頂天扭頭看了一眼,奇道:“以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不行了啊?”
望江大酒店是江城著名的大酒店,陽頂天以前只聽說過,沒有進去過。
“這幾年酒店餐館的生意,普遍不好做。”孫豔紅搖頭:“不過望江大酒店還行。”
“那爲什麼要賣。”肖媚同樣好奇。
“聽說是酒店老闆在東南亞那邊投資虧了錢,資不抵債,要賣酒店還債。”
“太可惜了。”肖媚輕輕嘖了一聲:“我十六歲的生日,就是在酒店頂樓的旋轉餐廳過的呢,當時酒店纔開張不久,他們的旋轉餐廳是江城最高檔的。”
“當時確實是。”肖媚點頭:“現在不稀奇了,江邊有好幾家旋轉餐廳,不過最高的還是望江大酒店。”
“旋轉餐廳,我也聽說過。”
陽頂天側頭看了一眼。
望江大酒店設計得很西化,好象一個城堡,東頭是主體,方頭方腦,西面則有一個塔式的副樓,比主體要高,據說有一百九十九米,最上面是一個旋轉餐廳,在裡面就餐,向內可以看到大部份市區,向外則可以瀏覽江景。
陽頂天只是聽說過,沒進去過,裡面吃東西很貴的,就喝一杯最普通的咖啡都要三百塊,以前的陽頂天窮屌絲一根,這樣的地方,不是他能消費得起的。
至於肖媚,十六歲生日能在裡面過,那是十多年前了,那會兒紅星廠勉強還可以,加上她爸爸當着點兒官,有那個實力。
“現在還開沒有?”陽頂天問。
他車子沒從酒店大門過,看不到。
“開着吧。”孫豔紅也不敢肯定:“我也是聽以前一個同事說的,說是要賣,不過一時半會賣不掉。”
“爲什麼賣不掉啊。”陽頂天奇道:“望江大酒店還可以啊,即便是現在,江城不說第一,前三可以擠進去吧。”
“沒誰說不可以啊。”孫豔紅道:“但也要人買得起啊,這可是酒店呢,不是便利店,光這塊地皮,臨着望江大道,向西是市區,向東是大江,這邊的江景房就要近三萬一平呢,你以爲開玩笑的。”
說到這裡,她突然咦的一聲:“陽頂天,你不是有錢嗎?把望江大酒店買下來啊。”
“我買下來做什麼啊。”陽頂天笑了一下:“我又不會管理酒店。”
“我會啊。”孫豔紅來勁了:“我以前在望江大酒店當過餐飲部副理,當過客房部經理,幹過三四年呢,總經理幹不了,幹個助理什麼的還是可以的。”
肖媚笑道:“你老公的公司你不管了啊。”
“那破公司,倒閉了。”孫豔紅呸了一聲:“他們幾個股東,都是堂親姨親的,現在在打架呢,老孃都懶得看,煩死了,哎,我說真的,陽頂天,你要有錢,真的把望江大酒店買下來羅,這兩年上面抓得緊,餐飲是不好,但旅遊的人多,長期來看,望江大酒店還是值得投資的,哪怕最後是賣地皮,都虧不了,緊鄰大江啊。”
孫豔紅雖然學歷不高,但十多歲起就在外面混,眼光還是有的,陽頂天也覺得她說得不錯,一時便有點動心,他雖然對賺錢不感興趣,但要是買下望江大酒店,面子上還是蠻光彩的。
“媚媚,你說呢。”他問肖媚的意見。
“對了,現在是媚媚當家了。”孫豔紅笑起來,對肖媚道:“媚媚,買下來啊,今年過年,乾脆就來旋轉餐廳過,看着江景守夜,那可是江城獨一家啊。”
“只怕買不起呢。”肖媚也有點動心:“我們在建新廠,投資好幾億呢,沒那麼多資金。”
“找銀行貸款啊。”孫豔紅熱心:“你有刀具廠,銀行肯定會貸給你的。”
“還是不要了。”肖媚搖頭:“現在酒店業不太景氣,到時只怕銀行利息都掙不出來,反而拖累了刀具廠。”
陽頂天聽她的語氣,有點兒惋惜,她心裡其實想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