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姨娘本無意去看舞臺上那些穿着大紅舞裙的女子,聽着獨孤謨乾要賞賜,這纔回過神來看去。
然而一擡頭如姨娘便對上紅妝投來的挑釁的目光。
如姨娘頓時怔住,紅妝怎麼會在這裡!
“姨娘你怎麼了?”溫子妍見如姨娘頓時愣住不動,好奇的循着如姨娘的目光看去,卻見紅妝娉婷嫋嫋的站在舞臺之上,紅脣明眸,風一吹,拂起紅袖翩飛,更平添了幾分嫵媚絕麗,眼中帶着赤果果的挑釁。
溫子妍與如姨娘一般怔住,被突然映入眼簾的紅妝給弄得矇住了。原本進不了宮的溫子洛進了宮也就罷了,那紅妝又是如何進來了,還是以如此驚豔的方式出現在衆人面前!
紅妝徐徐的收回目光,衝着溫子洛微微一笑。蟄伏了這麼久,她等的便是今日。但若不是溫子洛想辦法將她弄進宮中,還讓她跳了這拿手紅裳霓衣舞,不然她可當真是不知道還要等多久,纔可以等到如此絕佳的好機會。
溫子洛微微做了個敬酒的動作,瞟了眼吃驚後變得擔憂憤怒不斷的如姨娘和溫子妍,嘴角笑靨如花一般盛開。
紅妝收到溫子洛眼中的示意,再次轉過頭去,擡頭看着正前方上首穿着龍袍的男子。
這便是天下最最極貴的男子——當今聖上。紅妝大吃了一驚,一直以爲當今聖上已是個老了的,卻不想上首的男子非但不老反而英俊無比,處處散發出的成熟男子的氣息更是幾度讓她看的心動。看看獨孤謨乾再看看溫子初,果然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但後宮深深,她只要將溫子初抓牢了,日子也會很好過。
“沒想到皇后爲朕準備的舞蹈竟是如此驚豔絕倫,與朕當年看得相差無幾,甚至更好看。皇后,有心了。”獨孤謨乾在舞臺上的美人間來回的看着,卻並不看宋琬。
而宋琬聽着獨孤謨乾這話早已是嬌羞的低下頭去,與渾身散發出的端莊有着幾分的不符。
“只要皇上高興,臣妾做什麼也是值得的。”宋琬溫聲說道,討好的話語幾乎是讓自己低到了塵埃裡。夫妻數十年,他對她說過的話少的可憐。她努力的想讓自己成爲他喜歡的女子,可現實卻給了她無數個獨守的夜。她始終不明白,她的容貌出身脾性不輸於任何人,爲什麼他對她偏偏只有敬重卻無任何情愛,而所謂的敬重,有時候不小心被後宮嬪妃算計一下也會消失不見。可她不急,她和他纔是夫妻,纔是帝與後,她有無數的時光與他纏綿此生。總有一天他會明白最愛他的人是她。
“哈哈,朕的好皇后,此舞甚的朕心。一人賞金裸子一百個!”獨孤謨乾從衆佳人中收回目光,舞雖跳得好,可一細看,無一人的長相氣韻能夠入得了他的眼。
紅裳霓衣舞產自江南,這些女子中必然有來自江南的,可爲什麼沒有一個人長得像她!爲什麼他明明要忘記她,可即便是喝再多酒,腦子裡反反覆覆的還是她。
獨孤謨乾一時間覺得心中煩躁不已,舉起酒杯又急急的飲了口酒。
宋琬看着臺上衆人,笑道:“皇上恩賜還不快快謝恩。若是你們願意留下,以後倒是可以留在宮中當舞姬。本宮也不會弱待你們。”
臺上衆人一聽,頓時紛紛跪下謝恩。又高興的自然也有不高興的,皇后可不是每個人都樂意進來。
李施柔看着獨孤謨乾與宋琬一唱一和的說道,而她隨是坐到左手卻完全被無視了一般,這樣的落差讓李施柔心中很不爽。她一定不能讓宋琬就這樣搶了她的風頭,只要她想要,就一定可以抓回獨孤謨乾的心!
“瞧瞧你們跳了這麼美的舞,皇上開心,皇后開心,太后也開心,本宮身爲今日的壽星自然也是開心的。除了皇上賞賜的每人一百個金裸子,本宮再一人賞賜一匹雲州進宮的掐金生絲一匹。”
雲州的掐金生絲乃是貢品,向來是有市無價。衆人一聽,自是欣喜。連着一旁的命婦小姐都有些羨慕起來。
溫子洛捶了捶坐的發麻的腿,雲州的掐金生絲每年產量極少,即便是在宮中也只有皇后和得寵的妃嬪才分得到。李施柔一下子送了這麼多匹,無非是想告訴衆人她有多受獨孤謨乾的寵愛。
“李貴妃出手倒是大方,你們跪謝後就下去吧。”宋琬不動聲色的朝李施柔淡淡一笑。今日輸贏分曉已見,她可沒有興趣再去打落水狗,免得顯得自己這個皇后不夠大度。
“是。”臺上衆人低眉順眼的行禮,依次走下擡去。
看着紅妝的背影已是快要望穿了眼的溫子初緊緊的盯着紅妝的一舉一動,只要她一下臺,他便悄悄離席,帶她立即離去!
如姨娘眼皮子忽然跳動的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眼見着紅妝要下臺,只要她下了臺不出什麼幺蛾子那就好辦了。
溫子妍狠狠捏着酒杯,紅妝跳了一舞,既驚豔了衆人又得到了那麼多的賞賜,想想都是可恨討厭!早有她這個珠玉在前,她們這些見人簡直是來狗尾續貂的。若她不出現意外,衆人眼中驚豔的現在只會有她!
溫子洛,紅妝,兩個賤到一塊兒去了,她一定要除了她們兩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溫子洛看着紅妝蓮步輕移,在下臺的衆人中排到最後,待看到除了紅妝的最後一人下去後。溫子洛手中的茶杯輕輕的放在楠木桌子,心中開始暗數。
直到舞臺上只剩下紅妝一人,溫衡道這才發現臺上的女子竟然是紅妝。
溫衡道臉色變了變,再一擡眼,卻見紅妝忽然愣在原地,手緩緩朝額頭撫去,整個人搖搖欲晃,似乎是要暈倒。
“三!”溫子洛默數完,擡頭朝紅妝看去,只見紅妝眼睛一閉,整個人臉色慘白的朝後徑直倒去。
紅衣如殤,無助中帶着無限誘惑嫵媚。
衆人驚呼一聲,一旁的閨閣小姐們更是像沒有見過一般,嚇得尖叫一聲。
“大膽,竟然敢在皇后太后面前失儀,來人,將這女子拉下去杖責三十後扔出宮外!”
王喜朝前一步,翹着蘭花指指着紅妝說道。今日乃是李貴妃大壽,喜慶的日子,怎能有人當着皇上太后的面暈倒去觸黴頭,惹得皇上他們不開心。就算她當真是因爲有病暈倒,那也只能是怪她自己命不好,什麼時候不暈倒偏生現在暈倒。這隻能算是宮中失儀!
“是!”一旁的侍衛聽到,立即從容大步的朝舞臺走去。
溫子妍聽着王喜這話心中倒是痛快,最好是三十大板把紅妝這個見人給打死了,也不用她再出手,而大哥更不會再迷戀這個下作的幾女!
如姨娘卻是咬緊牙關的朝溫子初盯去,手腳已然冰涼,這……這分明是紅妝聯合溫子洛設得圈套啊。溫子初不可能看不出來,若是他仍舊去上當,那她就白生他了!
溫子洛轉眸朝溫子初看去,紅妝演的倒是不錯,不愧是傾國樓的花魁。這麼柔軟無助的暈倒在舞臺上,她是女人看着都心動了。
而溫子初此刻臉色已經全然白了。他已經來不及思考,腦子裡反反覆的只有紅妝暈倒了,她剛纔跳舞的幅度這麼大,會不會因此動了胎氣,那她和他的孩子還好嗎?
溫子初看着紅妝孤零零的暈倒在舞臺上,越想心中越害怕,心快速的跳着彷彿是要跳出來了一般。
眼見着那兩個侍衛就要碰到紅妝的胳膊,溫子初突然一下朝楠木桌子派去,他的女人豈能讓他人染指!
“住手,不許碰她!”
溫子初急急朝舞臺上跑去,不管不顧的推開那兩名侍衛,立即將紅妝攬入懷中。
紅妝閉着的眼睛動了動,她終究是賭贏了。她太清楚溫子初的軟肋是什麼,他絕不會讓她和腹中孩兒受到傷害。
如姨娘見溫子洛跑上臺去,猛然的站起身來。他……他,簡直是太讓她失望了!他明知道這是紅妝設的陷阱的,哪怕是傻子也看明白了!爲何他還執迷不悔,和他爹溫衡道簡直就是一個臭脾氣!
這一個個就是她生的好兒女。說什麼一兒一女最是幸福,可是爲什麼一個個都離她越來越遠,一個個都不爲她這個做親孃的考量絲毫!
如姨娘盯着紅妝的眼睛幾乎是要盯出血來,小蹄子演了一場好戲!
溫子妍被如姨娘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嚇,急忙拉着如姨娘的手道:“姨娘,先坐下。”
如姨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纔的動作太過激動,立即坐了下來。她要冷靜,她要看看紅妝這小蹄子是要演什麼戲!她絕不會讓讓她得逞!
而獨孤謨乾等人均被溫子初的這一舉動弄得不知所以,怎麼丞相府的大公子會與一個舞姬扯上關係,這倒是讓人費解。
溫衡道低頭思索一番冷眼看穿紅妝的心思,立即對溫子初喝道:“子初,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