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西謨見溫子洛冷漠而充滿敵意的瞪着他,繼續道:“你別以爲我真不知道你故意當着我面對無霜說那些話的目的,你不過是想變向的提醒我,欲要與我爲敵罷了。可是,溫子洛,你憑什麼與我爲敵,爲什麼偏偏要與我爲敵?你以爲我知道後,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你一馬?溫子洛,安安分分的做一個衣食無憂的貴小姐,待及笄後找個人嫁了無憂無慮的過完此生,難道也不好麼!”
獨孤西謨手上越發的用勁兒,將溫子洛的下巴掐的漲紅。獨孤西謨猛吸幾口氣,他是瘋了纔會如此在意她,纔會對她說這些話!明知道溫子洛是頭倔驢,明知道她對他的恨入骨,雖然他從始至終都弄不明白溫子洛爲何如此厭恨於他。
其實他也知道以溫子洛之才謀智慧,並不見得會比他低多少,甚至是遠在獨孤玉澤或者說是秦微遺之上。可是皇位權勢的爭奪,兇險異常,榮華富貴也不過是一夕之間便可交替的事。他不願她插手進來,身陷這刀光血影之中,也不願將來……與她爲敵。現在的這一切明明都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的,可她爲何非要於他爲敵。
獨孤西謨慢慢的鬆開手,放開溫子洛,退後幾步。
溫子洛低下頭撫摸着自己被捏疼的下巴,冷冷笑了幾下道:“六皇子有閒工夫對洛兒說這麼多話,還不如好好去想些辦法讓皇上他能夠對你改變些看法,對你多有幾分的喜愛少有幾分厭惡。洛兒手上無實權,自然不是六皇子你的對手,可是六皇子啊,能有實權對付你的人太多了。況且六皇子你現在又有那麼上不得檯面的暗中勢力,你難道就不怕哪一天被對手知道了,東窗事發?要是皇上一個震怒,六皇子你的腦袋說不定就保不住了。況且,我溫子洛想要做什麼,還由不得六皇子你來管!按禮說,洛兒現在可要稱六皇子你一聲六表舅纔是。還望六表舅你以後若是沒人時,莫要單獨和洛兒說話,也莫要再對洛兒動手動腳!”
溫子洛說完後轉身就走,掩在雲袖裡緊握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忍不住顫抖起來。腦海裡仍舊是那麼兩個字眼反反覆覆的出現。
亂/倫?前世她愛的那樣深那樣的認真,是一廂情願也就罷了,原來還是一場可憐齷蹉的笑話!怪不得是那樣的結局,怪不得不得善終,怪不得她的銘心會死,怪不得什麼都是假的!上天如此安排,待她未免也忒好了點兒!
“溫子洛!”獨孤西謨聽着溫子洛叫自己六表舅嘴角抽搐,身形一閃便攔住溫子洛的去路。
溫子洛緊緊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慢慢鬆開手中拳頭,隨即看向獨孤西謨道:“六表舅你究竟還想說什麼?”
獨孤西謨冷笑道:“六表舅?溫子洛你可當真是叫的出口。你想叫本皇子六表舅,本皇子卻不一定會認你做表侄女。皇家裡說親戚論血緣,你想的太多了。”
溫子洛擡眸冷冷的看着獨孤西謨那仍舊是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臉,只道:“叫你六表舅不過是想要提醒六皇子你注意分寸罷了。洛兒從始至終都說過,六皇子你莫要放太多心思在洛兒身上,你想要得到的,從前我不可能讓你得逞,現在以後更不可能讓你得逞。六皇子你的如意算盤還是趁早打在別人頭上去纔是!你都說過洛兒心思早慧,那洛兒又怎會上六皇子你欲擒故縱的當呢?家姐溫子妍,年已及笄,待字閨中,雖然生母李氏剛瘋,但到底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李家的外孫女,配六皇子你也配的起,與六皇子你更是沒有一絲半毫的血緣關係,六皇子不妨去找我大姐試試運氣。”
“說不定六皇子你可以同時拉攏丞相府和李家兩方,讓李家不再支持七皇子,又或者六皇子你可以利用李家邊關之便,繼續與周圍各國的皇子或者王子處理好關係,如此繼續鞏固加穩你的實力。”
獨孤西謨的薄脣抿成一條似刀鋒一般的線,溫子洛定然知道他派去的人已經告訴了他丞相府現在的情況,那他自然已經知道了溫子妍被一個馬伕玷污的事實,而溫子洛卻這樣說他,分明就是說他只配一個破鞋,又或者說他爲了權勢連一個破鞋都願意要。
溫子洛啊,溫子洛,難道他獨孤西謨在她心中就當真是那麼的不堪!當年那個會在月下鼓舞他,於他談天論地,說會永遠等他的女孩兒究竟哪裡去了!明明說好但相思不相望,可他不過一個轉身,她便徹底的將那段記憶忘卻。說好的約定,如今他一人還遵守着,可她不會再懂。
溫子洛一拂衣袖,退到一邊去,道:“話洛兒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了,六皇子你是聰明人,如果你非要裝作不懂,洛兒也沒辦法。”
獨孤西謨怒壓下心中百轉千回的想法,轉過身看向溫子洛,微微蹙了蹙眉頭問道:“溫子洛,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我這麼多事?秦微遺如今暗中處處欲要打壓於我,那可都是些我的命脈。而你知道的我的事,還有多少?”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今你我既爲敵人,那我爲何又要告訴你?”溫子洛冷笑反脣問道。他不知道的事可還多着呢!
獨孤西謨逼近溫子洛道:“你如此幫助於他,那你可知秦微遺是什麼人?”獨孤西謨緊緊的盯着溫子洛,秦微遺此人他查了這麼久才查出些許眉頭來,而溫子洛她又是如何便如此相信秦微遺!
獨孤玉澤,秦微遺……爲何都是喜歡其他的人而捨棄厭惡他?難道這也是母妃說的無可奈何的事麼!
“我爲什麼要知道秦微遺是什麼人?我只要知道他能幫我辦事便好。”溫子洛冷冷答道,看着獨孤西謨那微微上挑的眉毛,她知道這是獨孤西謨欲要發怒的前兆。前世,每當遇到朝堂後宮的煩悶棘手之事時,在別人都以爲獨孤西謨仍舊沒有什麼反應時,她只需要看一看他的眉毛便可知道他是否已經動怒了。
可她的事幹/他何事,何須他來動什麼怒!還是獨孤西謨已經徹底的意識到她不可能上他的當去幫他的忙,從而又丟失了一個拉攏端王府與丞相府的機會而動怒?如此深深心計,區區度量,她倒是要看她和獨孤西謨最後到底是鹿死誰手!
老實的當一個閨閣女子?什麼樣的血腥,什麼樣的修羅戰場是她溫子洛沒見過的?她也曾想好好的相夫教子,做一個母儀天下的閒散皇后,可是後來呢?後來呢?什麼都是假的,唯有抓在手裡的財勢權利,自己的努力纔是真的。他毀了她的夢,而如今卻又重提她的夢,無論前世今生,獨孤西謨都是一樣的殘忍。她恨他,哪怕是將他死了,而她還未死,她仍舊會恨,此生此世永無停歇。
獨孤西謨盯了溫子洛好一會兒,忽然對着身旁的大樹一揚手,瞬間無數新長出的樹葉紛紛脫離樹枝在空中旋轉到一起。獨孤西謨撤回手,那些旋轉的樹葉紛紛碎成粉末灑落在溫子洛身邊。
“溫子洛,你若是再不幡然醒悟一意孤行,這碎屍萬段死無葬身之地可能就是你的下場。有句老話叫先下手爲強,你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你以防後患,還是你就如此篤定我會不捨得殺了你?”
溫子洛仰頭大笑,幾乎是笑出了眼淚。站穩了身子,溫子洛一手背於身後,側頭斜眼看向獨孤西謨道:“你我說話的這會兒子時間,旁邊來來往往不知經過了多少宮人,獨孤西謨你不是不殺人,是不敢現在殺我,又何來什麼捨得與捨不得之說。皇上他現在正開始着手想辦法收回邊關的兵權,加之皇上平日裡就極其厭惡防備於你,況且我剛剛纔和李家鬧完矛盾,若是我現在死了,最高興的是李家,而你逃不了殺害我的嫌疑。獨孤西謨,你現在在獨孤謨乾面前是如履薄冰,你不會給他任何明面上可以重重責罰於你的機會的。你根本不敢賭,也不會去賭。”
獨孤西謨低垂了眼,微微搖頭苦苦一笑,那是比千年寒潭還更深的悲哀與孤寂。
“溫子洛。”獨孤西謨遠遠的看着她道:“你分析都很好很不錯。可是你千萬不要以爲你每一次都能如此成功的猜準他人心思,若你遇見的那人是個瘋子,而他又不計後果,你命危矣。而那人如果是個強勁的對手話,當斷則斷,兩兩相害取其輕的道理他自然懂得,哪怕當真有沉重的懲罰,也總比安了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的好。溫子洛,出來混,遲早是要還。有些道理,你以爲你懂了,可你其實不懂。而興許有些事實你親眼看見的是這樣,其實並不是這樣。若當真是誤會了,難道就不怕悔恨一輩子麼。”
獨孤西謨說完後,自己又大笑起來,他真的是瘋了纔會對她說這些!可他心底處又是那樣的渴望溫子洛能夠回憶起那段記憶,也許……也許她就不會這樣厭惡他,而他也不必如此糾結。說好的給彼此這天地呢!
“溫子洛,我要你明白,本皇子從來不會給自己的敵人手下留情,特別是實力相當的對手。”
獨孤西謨說完後,轉身便走。風吹起他的黑袍肆意的飛揚,卻吹不散他此時一身的傷。
溫子洛拾起地上碎成渣的綠葉,她不知道?她知道?可這又能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