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綠瓊委婉的唱音,看着她那純淨的雙眸,迄雷心中忽然起起落落,最後索性閉上了雙眼,讓自己安靜的聆聽便好。既然天知道,那這一切就交給天吧。
“……等我來執你的手看花開花又謝,看忘川水漲水又退,看他們飲了那孟婆的湯,看我們的情定三生!唱不盡的曲,說不盡的寥寥歲月挑燈花……”
一曲唱罷,綠瓊尚還回味着,有些從這曲子裡走不出來的感覺,心中感慨萬千。既然如此思念對方,何不若就隨了她去,又何必讓自己在這世間殘喘苟延這麼多年。所謂英雄好漢需要抱負所以不得不負了紅顏,不過是一句自私到骨子裡的話罷了。人一輩子,誰沒有個抱負,或雄心志志或只想落戶山水有他相陪。
綠瓊搖搖頭,隨即對迄雷道:“你可記着了,我可不會再唱第二次。”
迄雷勾脣一笑,輪廓分明的臉在陽光下越發顯得英俊,道:“自然是記住了。要不我唱兩句給你聽聽。”
“停停停!”綠瓊連忙制止道:“就你那大嗓門,你好意思唱我可不忍心我的耳朵去聽。你的要求我都完成了,快告訴我怎樣纔可以找到我小姐?”
迄雷黑白分明的眸子轉了轉,這麼在乎她小姐,看來果真是主僕情深啊。
迄雷清了清嗓子道:“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小姐同時遇險,而你只能救一個,你救誰?”
“自然是我家小姐啊!”綠瓊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迄雷,你能不能不要再給我開這些玩笑了。你若是不想幫我了就直說,我綠瓊不會再請你幫任何忙!也請你不要再忽悠我了。捉弄他人在你眼裡難道真的很好玩嗎!”
綠瓊越說越激動,轉身就走!她就知道迄雷是在騙她,一次次的騙她!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獨孤西謨不是好東西,溫衡道不是好東西,端親王也不是好東西,都不是好東西!但凡欺負她小姐,對她小姐不好的不利的都不是好東西!
“好了。”迄雷見綠瓊這次是真正的動怒了,這才一把拉住綠瓊的手,聳聳肩,看向遠處道:“跟我走吧。”
“去哪裡,你放開我!”綠瓊使勁兒掙脫着迄雷拉着自己的手。男女授受不親,這迄雷怎麼老是對她動手動腳的。
迄雷越拉越緊,低頭對綠瓊道:“你不是要找到你小姐麼,我現在送你回獨孤盛國的皇家儀隊,你小姐已經回去了。”
“什麼?”綠瓊驚訝的看着迄雷,她明明沒有告訴迄雷她和小姐的身份,他是怎麼知道的?
迄雷見綠瓊一臉的吃驚,爽朗的笑了笑道:“我已經知道你和你小姐的身份了,不必再藏着掖着了。話說你小姐溫子洛的名號,我還是隱有耳聞的。”
“你怎麼知道的,我明明沒有……”綠瓊仍舊不解的問道,這迄雷的神通未免也太廣大了點兒。
迄雷神秘一笑道:“我就知道了。”
“你騙我。”綠瓊立即道:“小姐她不可能已經回去了,她都還沒有找到我怎麼可能會一個人先回去了。”
迄雷見綠瓊如此執着,但凡在她小姐的事情上面又是不好騙的,這才解釋道:“我沒有騙你,你小姐是真的已經回去了。若是你現在立即跟我回去,興許還能趕上獨孤盛國的儀隊悄悄地回到你小姐的馬車裡。就在剛纔我的屬下告訴我,有一批人手持畫像在卡耶城境內尋找一個女子,而那畫上畫得便是你。你小姐派來的屬下告訴我,溫子洛已經安全的回去了,他們是她派來找你接你回去的。所以,我也是因此纔會知曉你和你小姐的身份。現在,你明白了吧。”
“那……那他們人呢?”綠瓊聽到溫子洛安全的消息,神色中難掩興奮的問道。
迄雷看着綠瓊那高興的神色心頭卻有些不自在,從昨晚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高興。
“他們被我打發走了。”
“什麼?你……你……”
“不把他們打發走,我怎麼親自送你回去?放心吧,等到了儀隊一里外的地方會有人來接你。”
綠瓊:“……”
一路上寂靜無語,綠瓊與迄雷同乘一匹馬,尷尬得血壓蹭蹭往上涌,鬧了個大紅臉。
“喂,你會忘了我嗎?”迄雷有些百無聊賴的問道。
“我叫綠瓊,不叫喂。”
“那綠瓊你會忘了我嗎?”迄雷有問道。
綠瓊想了一會兒,紅着臉結巴道:“嗯,我會記得你……這個路人。”
迄雷一聽,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一揚馬鞭子響亮的打在馬屁股上,那馬駒高高的揚起前蹄,打了個響鼻,風一般的朝前跑去。
“慢點兒!”凌冽的風迎面撲來,綠瓊被這瘋狂的速度嚇得失聲尖叫。
迄雷卻是沒聽見一般,越駕越快,直到能遠遠地看見那蜿蜒漫長的儀隊這才立即停了下來。
“你急着去投胎呀!”綠瓊被這瘋狂的奔跑嚇得差點兒心率失衡,馬一停,甚是不滿的說道。話一說出口,頓時覺得偶爾像無霜那樣不羈的調侃一些話,心裡頭的確會好受很多,怪不得無霜的抗壓能力那麼好。
看着前方華麗麗的儀隊,綠瓊心頭頓時高興起來。若迄雷沒有騙她,那她不過一會兒就可以見到小姐了。
而迄雷聽着綠瓊這話,卻又是哈哈的笑了起來,道:“我不讓馬跑快點兒,你怎麼能快點兒見到你小姐。你不僅不謝我,還罵我,這是哪裡來的歪理。”
綠瓊哼哼兩聲,朝兩邊打量一下計劃着怎麼下馬。迄雷卻是一把抱起綠瓊,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綠瓊再次踏上這黃沙地後,還未來得及站穩,便連連朝後退去與迄雷拉開距離,雙眸左顧右盼,見一旁站着一個人看樣子是在等她。猶豫了半晌才又對迄雷紅着臉道:“多謝你,後……後會無期。”
綠瓊說罷,忙不送跌的朝那人跑去,再不回頭去看迄雷。
迄雷看着綠瓊那在黃沙裡跑的踉踉蹌蹌的身影,仍舊是哈哈大笑兩聲,帶着大漠男兒特有的粗獷豪邁,高聲道:“倒是不必後會無期,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再相見。”
綠瓊一聽,腳步微頓,不知爲何心跳的越發的快。纔剛剛離別,而她竟然再次想起在卡耶城街頭她聞聲看向他的那一剎那。
迄雷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兩個人偶,如此精緻的人偶若是有了半分的損失那可就當真是暴殄天物了。
迄雷拿出那一方錦帕聞了聞,用它仔細的將兩個人偶裹好放入懷中,隨即翻身上馬,揚起一騎絕塵。
此時整個儀隊已經整頓好,正準備繼續朝前行駛。綠瓊在接應自己那人的掩護下,趁着混亂終於再次回到溫子洛的馬車中。
“小姐!”綠瓊再次看到溫子洛時,兩眼一酸,忍了許久纔將眼淚穩住。她知道,小姐不喜歡見她哭的。
“你還好嗎,有沒有傷到哪裡?都怪綠瓊不好,沒有守住小姐,纔會將小姐給弄丟了。”
溫子洛輕撫着綠瓊的臉,安慰道:“我沒事,不必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卡耶城那麼亂又是在晚上,綠瓊真的好擔心小姐。要是小姐你有個三長兩短,綠瓊也不想活了。”
“胡說。”溫子洛嗔怪道:“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以後莫再說這樣的糊塗話了。”溫子洛淡淡一笑,獨孤西謨辦事的效率果然是快,她原以爲恐怕最快都要登上一兩天才會有綠瓊的消息。卻不想天剛剛亮,綠瓊人就已經出現在她眼前了。
“你昨晚被人羣擠到哪裡去了,你光顧着擔憂我,那你有沒有傷到哪裡?”
綠瓊急忙搖頭道:“綠瓊好得很,小姐不必擔心。昨晚我……”
綠瓊想起昨晚和迄雷在一起時的情景,想了一會兒正準備對溫子洛說,卻突然見無霜竟然蒼白着一張臉睡在馬車後座的軟榻上。
“無霜她怎麼了?”綠瓊驚訝道,急忙湊到無霜身邊,見她左肩上裹着厚厚的紗布,隱隱還有鮮血滲出,心頭又是急又是心疼。
溫子洛道:“無霜昨晚爲保護我受了重傷,看這樣子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好。”
綠瓊看着無霜被傷成這樣,心疼道:“是誰想要害小姐,竟然能有本事將無霜傷成這樣?”
“李輒和溫子妍。”溫子洛摸着手上的千霞紫鏈淡淡道。無霜流的血受的傷,她自然會讓他們成百上千倍的還回來!
綠瓊知曉後,心中自然是又將李輒和溫子妍痛罵了一番,幸好還有無霜在,不然小姐哪裡還有命活着,這溫子妍簡直是越發的過分了!綠瓊見溫子洛面無表情的坐在一邊,只需看小姐這個神色,她就知道小姐要開始處理李輒和溫子妍了。這也怪不得小姐對他們下毒手,實在是他們不知好歹不知進退自作自受!
溫子洛沉靜的坐在一邊,從懷中摸出那支雙魚流蘇釵。昨晚獨孤西謨送她回來後,不想他竟然將這釵子又還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