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迎面吹來,打在臉上生疼。
溫子洛被這風逼的睜不開眼,只得將頭轉向身後,然一擡頭便看見獨孤西謨那張冰冷英俊的臉。
“放我下來!”溫子洛一把抓住獨孤西謨的前襟怒道,單薄的身子在恣意奔跑的馬匹上顛簸得厲害。
“駕!”獨孤西謨一緊馬繮,頓時乘風跑得更加的快,耳邊風聲如破竹。
溫子洛一時失了重心,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側邊倒去,頓時鬆開緊抓着獨孤西謨前襟的手。
長手一伸,再次將溫子洛順勢攬入懷中,獨孤西謨冷冷一笑道:“你若真的想要摔下去可以先對我說一聲,我會成全你。”
溫子洛驚魂甫定的深吸幾口氣,這才意識到身下這匹馬的速度,若她剛纔當真摔下去不死也殘。只這馬的速度簡直快得驚人,若她沒有記錯,這應該是獨孤西謨極喜歡的馬匹乘風。
穩了穩心緒,溫子洛擡頭看向獨孤西謨,柳眉輕蹙。獨孤西謨不去參加此次的狩獵卻將她抓到他的馬上作甚,而且她很不喜歡與獨孤西謨捱得如此近!
但現在她若不挨獨孤西謨這麼近,不抓着獨孤西謨,那麼她只有摔下去。好個獨孤西謨!
“你要帶我去哪裡?”溫子洛冷聲警惕的問道,心中也明白既然獨孤西謨故意要將她救走,那麼無霜和綠瓊也不可能會找得到她。而秦微遺和迄雷都已去狩獵,更不可能會立即得到消息來找她,現在她只能靠自己。
但她萬萬沒想到獨孤西謨會來這麼一出,若獨孤西謨不透露出些信息來,她根本拿不準獨孤西謨現在將她擄走究竟是想做什麼。
獨孤西謨低頭看看向溫子洛,正好看到她如畫一般的眉眼,又長又翹的眼睫毛似一抹驚鴻柔羽。
“籲——”獨孤西謨收攏馬繮,乘風立即急急停下,卻導致溫子洛慣性的朝前撲去。若不是獨孤西謨的手一直抱着她,只怕差點兒又要摔下去。
感受到後背傳來的灼熱溫度,溫子洛渾身卻是如臨冰窖一般,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抗拒之意本能的生出,溫子洛反手一推就要趁機跳下去。
然獨孤西謨早有準備,狠狠的將溫子洛扣在自己懷中,讓她根本掙脫不了。
“獨孤西謨!”溫子洛見自己掙脫不了,徹底的怒了。她不要與他如此親密,不要被他這般輕薄!他的懷抱曾是她最想要的,可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了。
“你究竟想做什麼?”溫子洛見自己無論怎麼掙扎都掙脫不了獨孤西謨,而獨孤西謨一臉漠然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頓時明白自己越吵越鬧越沒用,她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獨孤西謨的城府,她若不靜下心來應付,怎麼可能會應付得了一二。
獨孤西謨見溫子洛終於不再掙扎,嘴角微微揚起冷冷一笑,和他共處難道就真的令她如此厭惡麼?看着她滿眼的敵意與痛恨,獨孤西謨忽然覺得自己懷中抱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把淬毒的刀,直刺心窩,卻偏偏又有着讓人放不下的魅力。
“你不是問我去哪裡麼?你想去哪裡?”
明眸流轉間,溫子洛直視獨孤西謨道:“六皇子想對本郡主說什麼事不妨直說,無需拐彎抹角,更不需趁我不備將我帶到這裡來。”
“若是沒事難道就不能帶你來這裡?”獨孤西謨冷聲反問道。
“六皇子說笑了,誰願意被用這樣的方式帶到這裡來。男女授受不親,還望六皇子能夠放開本郡主,讓我下去!”
聽着溫子洛越來越鎮定的聲音,看着她那無懼厭惡的神色,獨孤西謨突然也有些迷惑,他究竟是爲什麼要悄悄的躲開衆人返回來將她擄走。
其實他只想與她好好的騎一次馬而已,有這麼難麼?
“看柔郡主這樣子估計也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的,既然如此那就隨本皇子走吧。駕——”獨孤西謨冷冷的回了一句話,擡眸平視前方,一手拉住馬繮夾緊馬肚子。
乘風嘶鳴一聲,再次如風一般在這寬闊無垠的大漠裡肆意馳騁。
“獨孤西謨!”溫子洛見乘風又撒歡一般跑了起來,整個人也不由得緊緊靠在獨孤西謨懷中,心中越來越惱火。這個獨孤西謨究竟想做什麼,說些什麼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話?難道他將她擄來就是想要她陪他一起騎馬麼?“停下來!”
見獨孤西謨無動於衷仍舊是專心致志的騎馬,溫子洛幾乎是快要咬碎了一口銀牙。那她就好好看看獨孤西謨究竟想做什麼,她不信獨孤西謨能夠永遠騎着馬不停下來!
他以爲用打太極拳的招式她就真的什麼都猜不到了麼,明明是隨獨孤謨乾和赫巴去皇家獵場狩獵,卻偏偏偷偷的跑回來將她帶走,難道他就不怕被獨孤謨乾發現他不見了麼?
獨孤西謨雖然不受獨孤謨乾的待見,可不待見是不待見,人直接不在了卻是另一回事。除非是有什麼事能夠讓獨孤謨乾不會注意到獨孤西謨的存在,那會是什麼事?
腦海裡立即浮過李家二字,溫子洛心頭忽的一緊。難道此次狩獵真的會有什麼變故發生?若真的會有什麼變故,那麼首當其衝的應該就是李家了。
只是李華一直都極爲冷靜理智,從始至終都用着守的策略,連李輒李扶水死了也沒見他鬧出什麼來。想要讓李華上鉤極其不易,算計來算計去都是些精明通透的狐狸!
四周一片寂靜,越往前面跑去,四周的景色越發的乾淨透徹。遠處金黃的黃沙與蔚藍的天空連接成一條直線,一片安寧蒼涼的氣象讓人的心隨着這飛奔的速度慢慢的放空。
溫子洛想着想着看向四周的景象,隨着時間的點點流逝,心也沉澱了下來。大漠的蒼涼寬闊,在這飛快的速度中迎着風去看,才能越發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天邊夕陽的緋紅色一點點漫散開去,已也不知是騎了多久,乘風的速度仍舊沒有減下半分。溫子洛緩緩閉上雙眼,在這麼長一段時間後,她竟有些忘記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但能夠騎在馬背上在這大漠裡肆意的馳騁一番,這樣的滋味何等的愜意。
來大漠這段時間她也時常想騎馬隨性的奔騰一番,讓心中的小小宇宙如火山一般迸發出去,可總是沒有機會,所以這樣的想法只得是一次次落空,漸漸地也就忘了。
天邊落日餘暉和煦璀璨,晚霞斑斕如赤練,紅彤彤的一片映滿整個天空,像極了大紅的喜炮,讓人愛也讓人傷,久久徘徊在外面,想靠近卻更怕被傷害。
她與獨孤西謨也曾這般共乘一驥恣意瀟灑,彼時,他是她的夫,而她是他最愛的人。可現在,曾經的影像再次上演,卻早已物是人非。
許是大漠的蒼涼蕭索總讓人覺得哀傷,淚在不經意間已盈滿眼眶。溫子洛閉上雙眼,任由滾燙的淚水緩緩流下,隨風而去。那時,他們共乘一驥何其恩愛幸福,他說,待江山穩固後,便放下皇位與她遊遍世間美景,可後來呢?
最怕的莫過於後來二字,她輸了,輸的慘不忍睹一無所有,因爲她從一開始便輸了。
“你看,黃的沙,紅的雲,大漠的晚景多麼絢麗多彩。”獨孤西謨放慢了乘風的速度,在溫子洛耳邊低語道,像是一聲聲蠱惑,讓人的心隨着他溫柔的聲音一點點沉淪。其實景的美醜因人的心而論,關鍵是看身邊陪着的那人是誰。
輕輕拂去溫子洛耳邊的碎髮,獨孤西謨將手輕輕的放在她瘦削的肩上。她真的太瘦太瘦,他根本不需費什麼力氣便可將她整個人抱起。
乘風漸漸地停了下來,終於累的喘粗氣,見一旁有一株輕草,慢騰騰的走過去低頭吃了起來。
“世間的美景千千萬萬,可我最欣賞的卻是大漠。”獨孤西謨在溫子洛耳邊繼續說道:“大漠雖然荒涼蕭索了些,可它勝在廣闊。馳騁一番後,總是會看開很多事。人一輩子何其的短暫,何必困着自己不走出來。若是有什麼想說的說出來就好,又何須委屈自己一直瞞着藏着,太累。”
天邊的雲彩終於一點點全部變成了暗灰色,溫子洛背對着獨孤西謨冷冷一笑,待了些疲倦道:“六皇子可知什麼樣的人最噁心?在本郡主眼中,口口聲聲勸着別人看開而自己卻看不開的人。”
“你以爲我會上你的當?”溫子洛說罷冷哼一聲,利索的翻身下馬。
“六皇子你難道不覺得在衣襟上撒藥粉的行爲很不符合你身爲皇子的風範。”溫子洛高高的揚起自己的左手,仰視着馬背上的獨孤西謨,手心上一道傷痕赫然醒目,一滴滴鮮血不斷流下來。
獨孤西謨劍眉一揚,溫子洛竟然識破了!不過她爲了不被藥性所控制,竟然趁他沒注意劃破了自己的手以劇痛保持清醒!溫子洛對她自己果然也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