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閃過一秒鐘的思索,溫子洛最終還是淡定的走入馬車內,命無霜守在馬車外。
見秦微遺竟然在裡面,無霜警惕的坐上馬車,幫着車伕駕馬飛奔去丞相府。
安靜的坐在馬車上,溫子洛順着隨風露出縫隙的馬車簾子看着外面的繁華,並不理會秦微遺。
想着納蘭氏說過的所有事情,此刻心中有許多事與計劃比着從前更加的明晰。而她也終於明白了秦微遺的身世,明白了他身上所謂的重擔是什麼。更是明白祖父獨孤真爲何會無嗣,若是當年獨孤謨乾並沒有害祖父,想來祖母與祖父之間許是不會以這樣的關係過完一輩子。而祖母更加不會是含恨而終,孃親也不會如此傷心。
說來說去,想來想去,獨孤謨乾又何嘗不是她的敵人呢。
如今獨孤謨乾因爲西妃而對獨孤西謨有所芥蒂,甚至是想要殺死他。但若是突然哪一天獨孤謨乾終於想通當初被西妃和皇后騙了,也解開自己的心結再次堅定的認爲獨孤西謨是他的兒子,那麼到時候她想要對付獨孤西謨無異於是難於登天!
頭痛的揉揉頭,此時想着獨孤西謨,溫子洛不知爲何自己心中竟然會有那麼一絲絲的喜悅。狠狠地緊緊抿着雙脣,隱藏在雲袖裡的手使勁兒的交互在一起,她討厭因爲獨孤謨乾而高興的感覺。她怎麼能因爲他的而感到喜悅呢!雖然獨孤西謨是獨孤謨乾的兒子,雖然獨孤謨乾並非先帝的兒子,雖然這也說明上一世她與獨孤西謨在一起並非亂/倫,可這也無法改掉她要找獨孤西謨報仇的事情!
腦袋轉不過彎也好,太過執着了也罷,她都已不想再去想太多,不斷地反覆的告訴自己,只要記得她的銘心和上一世的獨孤汐,還有整個坤寧宮的人和她死的是那樣的慘,她此生就萬不能放過獨孤西謨!
似乎是想累了,溫子洛將頭輕輕靠在車壁上,彷彿這樣才能給予她力氣一般。
窗外的花花世界是那樣的美好,商販走卒忙的不亦樂乎,才子佳人們也偷偷的相約在路邊柳樹下,你儂我儂,擡指即詩。
酒樓上,說書人聲音洪亮,只聽得木板一響,一段故事便已落下帷幕,還未等聽客們反映過來,又一個故事已在他最終暈散開去。
緩緩地閉上雙眼,聽着這嘈雜的一切,她彷彿什麼都聽見了又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
記憶總是愛與現實混雜,想着想着又總是會情不自禁的飛回從前。她彷彿又聽見了他的呼喚,他說御花園裡的木蘭花開了,俏生生的長在枝頭似是高雅無比卻又充滿了無限風情。
他說,在你眉間描一朵木蘭花鈿可好。
而她還來不及嬌羞的低下頭去,他已收了畫筆,一朵木蘭在她眉間綻放。
他又說,這纔是他所有的江山。
她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因爲太感動。
而如今她也笑,卻是因爲諷刺。
關於他的事,越想越恨,曾經有多美好,現在就有多恨。
手抓着車壁橫樑,手指甲都快斷了,扯着指尖的肉生疼,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轉移掉心上的疼。
心上的疼無人能懂,除了自己。
“究竟還要想多久才與我說話?”秦微遺坐在溫子洛身邊等了許久,見她竟是自顧自的想去了,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終於是忍不住問道。
是他告訴太后現在可以將這些事告訴溫子洛了,所以他纔會特意上了這馬車等她。
原以爲溫子洛應該有很多話對他說纔是,可爲何卻是半晌無言,難道溫子洛還有什麼是想不通的。
“你想讓我與你說什麼話?”緩緩的睜開眼睛,溫子洛平時着前面淡淡的說道。
“你——”轉頭看着那張淡定的臉,秦微遺就顯得有些浮躁了,猶豫一會兒道:“我原以爲你應該是很驚訝的,在知道我的事情以後。”
低眉淡淡一笑,溫子洛道:“的確是挺驚訝的,從未想到一直都是秦大學士的你竟然會是先帝的遺腹子!秦微遺秦微遺,太后可當真是取了一個好名字!其實現在依着輩分算起來,你應該是與祖父一輩,按理說我現在也該喚你遺祖父纔是。”
秦微遺聽後,臉上頓時不自然起來,心頭冒出一股惱怒來。溫子洛這是在變相提醒他不能去打她的主意麼!他已告訴太后一定要將溫子洛想辦法賜婚給他,也不知道太后與溫子洛商議的怎麼樣了!
即便他與溫子洛血緣相近又如何,只要他愛她他喜歡她,什麼都不是問題!
“洛兒,其實我更喜歡你喚我微遺。”秦微遺按捺下自己的怒氣,朝溫子洛靠近了一點兒,直直的看着她柔美的側臉。
比溫子洛聰明漂亮的人不是沒有,可偏偏他就是喜歡她。感情的事情,向來由不得自己,哪怕有時候明知道這個人並不完美很有心計,甚至是蛇蠍心腸。但反正他秦微遺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憑什麼不可以喜歡呢。
溫子洛一動不動的看着前方,毫不理會秦微遺淡淡問道:“不知遺祖父來我馬車上有何事?”
秦微遺嘴角抽了抽,心中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他素來也知道溫子洛的脾性,她若是不想改的事極難會因爲旁人的話而改掉,而他也不能對她用強。
其實很多時候他是真的想對溫子洛用強,但現在還不到時機,等他將獨孤謨乾趕下皇位,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手中的時候,便是時機到了的時候。這獨孤盛國本也應該是他秦微遺的江山!不過是暫時落入賊人之手罷了。
長嘆一口氣,秦微遺挪回自己的位置,道:“也沒什麼事,不過是想來問問你知道這些事後又會另作什麼打算?”
“遺祖父想讓我做什麼打算?”溫子洛繼續氣定神閒的問道,心裡卻是很亂。雖然知道了許多事情,但同時也打亂了她好不容易計劃好的一些安排,這一時半會兒讓她又重新計劃好,如此短的時間怎麼可能做得到。秦微遺未免太高估她溫子洛了!
秦微遺看着溫子洛那麼一副表情,心中想着她怕是的確也沒有想好,但他不過就是想要找一個機會看一看她罷了。畢竟,能多看一眼也是一眼。這是一個擁有着對即將成爲自己的附屬品所有的權利與義務。
“你的計劃與打算自然是你去衡量。洛兒,我們的合作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未曾變過。只不過你在知道這些事後,若是改變了什麼對付獨孤西謨與獨孤謨乾的方法,及時告訴我,我一來可以與你一起討論,二來我也好去調整我的部署。”
“現在能有什麼部署。”溫子洛這才轉眸看着秦微遺道:“如今李家未倒,太子一黨越發的得寵,皇上的力還未完全發出來,我們連皇上下一步的動作究竟是一鼓作氣除掉李家還是擡高太子一黨然後再踩一腳讓這兩黨再一次平衡等等,這些我們都還不知道。”
“所以,不管你知道還是不知道這些事,你依然還是認爲我們現在仍舊始終是靜觀其變。”秦微遺接過溫子洛的話說道,言語中卻已帶着一些不認同了。今時不同往日,若是再這麼下去,將來指不定會錯失多少的機會。
溫子洛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問道:“若是如今讓你與獨孤西謨正面比劃,你以爲你和獨孤西謨之間誰會贏。”
秦微遺見溫子洛看着自己的雙眸中閃着光,知道她不過是在給自己挖一坑罷了,隨即坦然道:“我背後雖然有太后支撐,但若真的與獨孤西謨比勢力,就我現在所瞭解到的關於獨孤西謨的情況,我便已比他差了一些。”
“一些?”嘴角微揚,溫子洛懶得再咬文嚼字,隨即又道:“這便是了,想要戰勝對方不僅要知己知彼,同時自己還要一樣的強大。如今你連上隴一帶都還未完全拿下,又何必心急太多。記得你在獨孤盛國培養訓練許久的情報組織被獨孤西謨毀了個底朝天,也不知道現在恢復得怎麼樣了。當然,你還知道了獨孤西謨的一些經濟命脈,可是做好去打壓的準備了?”
“不是不動,而是要懂的如何動。秦微遺,我說的這些,你可都做了?”
秦微遺迎上溫子洛的眸光,忽然閃開,微微笑道:“有一些做了有一些還未做。”
溫子洛有些失望的搖頭道:“你與太后都希望我能接受什麼奪回獨孤江山的重擔中來,可卻總是極少與我坦誠相待。秦微遺你捫心自問,你瞞過我的事到底有多少?剛纔我說的這些,有哪一樣你不是已經在策劃便是已經做好了?莫要以爲只有你會派人去監控我,我就不知道如何瞭解到你的具體情況了!”
“你如此瞞我,究竟是誠心想與我合作,還是忽悠着我給你辦一些事,又或者只不過是想要戲耍我罷了!”語氣越來越重,想起秦微遺對自己說過的那些慌未曾坦誠過的事,溫子洛越來越失望。
她並不是有多在乎秦微遺,但若是互相合作不能做到把該交代的交代了,那還又有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