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何才能往前走?”溫子洛淚眼朦朧,困頓不解。原來自以爲堅強如她,給自己建了一層又一層的銅牆鐵壁,可是這些她仍舊是想不通看不穿猜不透。
權別人的時候什麼都看的清明,人最不能勸的是自己。
杜安長嘆一聲道:“孩子,不要一直想着你要恨他就是往前走了。人一輩子,愛的時候情不自禁,恨的時候不能自己。我們無法阻止愛上誰亦或是恨上誰,可是我們卻可以讓自己去專注於其他的事情,並非一定是要強迫自己記着或是遺忘。”
“該來的總會來,要走的留不住,只是一切緣分未到罷了。與你現在說這些,你也許還是無法懂得,畢竟你還太小,經歷過的日子還太少。人是要自己去多撞幾次牆腦袋才能開竅的。”
“總歸不過還是時間罷了。時間真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溫子洛喃喃的說道,打着酒嗝,臉龐彷彿是有火在燒一般。
杜安也是喝得半醉,今天才會說這麼多的話。
“的確,世界上沒有那一樣東西比時間可怕,可卻又讓人想要得到它。想當初,我進宮後的那段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想要逃離皇宮,可又怕被侍衛發現捉住處死,而即便是逃了出去,我一個閹人又能做什麼。後來,幸得遇到了丹妃娘娘,被開導了幾句,也就漸漸靜了心做了宮裡的太監。”
“那一天,我本來是想投湖自盡的,丹妃娘娘恰巧路過。丹妃娘娘是一個長得極美的女子,簡直是美得讓人無法呼吸。她告訴我,螻蟻尚且偷生,我就這麼死了,對得起誰?”
“要說這丹妃娘娘啊,出身雖然在那些妃嬪中不算高的,可卻是最好的。心太過善良,就連平日裡的小螞蟻都捨不得踩死。只是可惜後來……”杜安說到此處,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都說了什麼,馬上閉上了嘴。關於丹妃娘娘的事,他不能說。
溫子洛在聽着丹妃娘娘幾個字的時候,腦袋便有些清醒了。丹妃娘娘是軒轅容絕的母親,若是能夠知道她生前的一些事也未嘗不好。而杜安很顯然曾經是丹妃娘娘宮中的太監。只是杜安對丹妃娘娘的事情如此諱莫如深,想來丹妃娘娘的死真的不是那麼簡單。
而聽說軒轅容絕生下來便有病,差一點兒就死了。看來,這也應該是人害的。無論是後宮還是深閨後宅,心太過善良的人,往往都保護不好自己,還有她的孩子。比如丹妃,再比如,孃親。
杜安現在也是有些醉的撐不住了,推着溫子洛道:“孩子,今天酒也喝了,話也說了,哭也哭過了,你啊就聽我一句勸,天大的事,也要放過你自己,往前走不回頭。那些陳年往事就是我們剛纔喝下的酒,醉一場就好。好了,回去睡上一覺吧。我瞧着你醉的也不輕。”
陳酒烈香恨太醉,如果不醉的狠一點兒,那怎麼能安穩的睡上一覺。
溫子洛滿心裡什麼都未再想,卻只默默唸着杜安的那句往前走不回頭。
杜安見溫子洛走遠,長嘆口氣,關了門,自個兒也睡了。有些往事其實是說不得的,哪怕是醉了,也還是會心疼。醉酒不能壯膽,能給的只是說出來的勇氣。
溫子洛回到屋後,一頭倒在牀上,想要睡卻怎麼也無法入眠。難道是今晚她喝的還不夠醉?
往前走不回頭……
可前面是無數的槍林彈雨沼澤陷阱,她到底要如何走?
獨孤西謨,獨孤西謨……你都死了,我還恨你作甚?還是說我其實接受不了你死了的這個事實,寧願與你一輩子鬥下去。
但這是不可能的。
人心都是不足的。沒報成仇的時候想着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殺了他,可報了仇,卻又不這麼想了。
杜安說人都死了,那麼就不要恨了,就當做是放過自己。
是不是真的不應該再恨了,畢竟哪怕是欺騙,他到底也給予過她那麼一段開心的時間,也給過她一個乖巧可愛的兒子。
不要恨了……
含着淚,溫子洛和衣睡去。恨與不恨之間,早沒有了意義。
他已經死了。
所以,只剩下她一個人,可笑的,還走不出來。
屋外,無塵輕輕推開門,走進屋,聞溫子洛一身酒氣,連忙將被子給她蓋上,又去尋了茶,打算給她泡杯濃茶。
她與杜安在屋裡說了些什麼他並不知道,他只知道杜安是上了年紀的人,有些事懂得的總要多些,讓溫子洛與他說說並無什麼不好。
但見她這麼又哭又醉酒的,他還是有些擔心她的身體。
不管她如何待他,他都習慣了,反正只要能盡他所能護她一世安好便夠了。
畢竟,他對她除了虧欠,更多的是愛。愛一個人,就不要問值不值得委屈不委屈。
“謨哥哥……謨哥哥……”輕輕地呼喚是溫子洛夢裡的呢喃,無塵拿着茶葉的手忽然頓住,轉頭愣愣的看着溫子洛。
“等等……謨哥哥……等……”
溫子洛的手伸在半空中,彷彿是要努力的去抓着什麼,可抓了半晌卻什麼都沒有抓着,閉着眼哭了。
無塵趕緊走過去,一把握住溫子洛的手。
“謨哥哥……謨哥哥……”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度,睡夢中的溫子洛笑了,無憂無慮的樣子看的無塵轉不過眼來。
“我在……”
“太子,您這是去哪兒?皇后剛纔可找了你好一會兒。”太子妃劉氏見軒轅修終於回到東宮,壯着膽子上前詢問道。只因皇后說了,身爲太子妃她應該要想法子留住太子纔是。她要拿出一個太子妃該有的氣勢。
軒轅修的心情本就不好,聽着劉氏這麼一問,心頭越發的不高興起來。
但說來奇怪,這劉氏今天怎麼就突然問其他這個問題來了。
當初他不聽母后的安排選擇了出身商賈之家也無什麼腦子的劉氏,就是因爲劉氏的安靜和膽小兒。
但軒轅修並未因此發火,而是耐着自己的性子溫聲道:“剛纔有事兒,出去了一會兒。”
“可……可我聽他們說太子你是因爲看中了宮裡的一個宮女所以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