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衡道一面命人去將看守菊園的花匠叫來,一面又看向陳院正道:“陳院正可有什麼辦法?”
陳院正捋鬍鬚,掃了溫子妍和溫子洛一眼道:“這酒毒雖不是什麼價值千金之物,但畢竟也不是一般的藥物。況且酒毒產自西域,數量本也極少,加上與酒混合後又是劇毒之毒,所以流入獨孤盛國的並不多。在京城,據老夫瞭解到的只有保平堂和千藥院兩家最大的藥鋪裡纔有此藥。”
“若是相爺將這兩家藥鋪的掌櫃叫來問一問近來有哪些人買過此藥,興許會查出些線索來。”陳院正頓了頓又道。
溫衡道眸子轉了轉,親自扶陳院正坐下,又道:“陳院正此法倒是可行,來人立即將這兩家藥鋪的掌櫃請來丞相府。”
“將這些人都叫來也好,早點把真正的兇手給查了出來,免得冤枉了我這兩個女兒。”如姨娘哭道。一面拉過溫子妍的手,一面又將溫子洛護在身前。
溫子洛見如姨娘伸過來的手,厭惡的想要躲開,但又想到溫子妍剛纔的那番話,若是此刻她躲開,倒真真應了她的話。如今,如姨娘要想在衆人面前表現爲一個好母親,她自然也不能不表現成一個聽話的女兒。
“姨娘不必擔心太多,想來這些人來了,應該就能證明洛兒與姐姐的清白了。姐姐也就不會因爲蒙受了這樣的不明之冤,一時失了本性,對洛兒說那樣傷感情的話了。”
“你!”溫子妍剛要反駁回去,藏在雲袖之中的手突然被如姨娘拉住。溫子妍長吸一口氣,憋出一抹笑容,很快,這小蹄子就再得意不起來!
溫子洛毫不客氣的回了溫子妍一個更大的微笑,以如姨娘如此謹慎的性格,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事情她想都想得到!
衆人看得雲裡霧裡,這三母女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獨孤玉澤臉上卻漸漸浮現出笑容來,他感覺到溫子洛開始反擊了,他果然是沒看錯人,溫子洛當真是沉得住氣,他剛纔都差點完全放棄了她。獨孤玉澤看着溫子洛,腦袋突然轉得飛快。
獨孤汐坐在上首,緊張的看着溫子洛,可是這孩子臉上竟然一點害怕也沒有!也不知道這孩子以前都吃了哪些苦,看着冷靜的哪點像個十三歲的孩子!
說是三十壽辰,慶賀一番分享喜氣。可是又是刺殺又是毒酒的,哪裡還有什麼喜氣可言!
不過一會兒,看守菊園的花匠便被帶了上來,見到溫衡道等人,立即有些腿軟的跪下行禮。
“你可是看守後宅菊園的花匠?”溫衡道問道。
那花匠立即點頭,漆黑的臉上一雙眼睛更顯明亮,立即點頭道:“回相爺,奴才看守相府菊園已經有十餘年了。”那花匠渾身微微發抖,一雙粗糙大手彷彿是不知所措般,不知道應該放到哪裡。
溫衡道點頭,這花匠在丞相府住了十年,他自然是認得,剛纔會這樣說,不過是出於習慣再確認一下,又道:“那我問你,近來可有什麼人進菊園?大小姐前段時間是否從菊園拿走了一盆墨菊和,並且你也時常去清心院照看那盆墨菊?”
花匠立即點頭道:“回相爺,大小姐前段時間的確是從菊園拿走了那兩盆花。墨菊向來珍貴,菊園裡也並沒有多少,奴才因爲擔心,所以就去了清心院照看。但這段時間,除了林媽媽今晚進過菊園,便是剛纔的陳院正等人了。”
“如此說來,唯一有機會接觸這所有的菊花的人便只有你了。”溫子洛淡淡道,眸光冷冷盯着這花匠。
“二小姐,小的冤枉啊。”那花匠自然是知道今晚發生的事情,立即有些紅了眼睛道:“二小姐,小的雖然不知道今晚你到底是不是冤枉的,可是小的的確是冤枉的啊。小的進丞相府十幾年,一直以來勤勤懇懇,成家立業,老老實實的做人,怎麼可能會做這樣傷人害己之事啊。我那剛出生的小兒不過才三個月,小的說什麼也要給我的孩子積點德才是啊,況且丞相府對小的有再造之恩,小的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
“相爺明察啊,否則小的願意以死謝罪!”那花匠一下子撲到溫衡道面前道,語氣之中已是哽咽。
“可是你剛纔也說了,這菊園近來只有林媽媽進去了一會兒,況且菊園和大小姐處的菊花都經過你的手,不是你又會是誰!”老夫人色厲內荏道,如今有這花匠出來,她倒寧願是冤枉了這花匠也要保住溫子洛!
“老夫人說話要憑良心!小的願一死證明清白!”那花匠臉上一紅,頓了一會兒,選了個欄杆撞去。而那欄杆身後,站了好幾個侍衛。
溫子洛冷笑,像無霜使了個顏色。無霜腳尖一點,飛身一把將跑過去撞欄杆的花匠給拉住。
那花匠立即停下來,激動道:“你別拉我,我要一死證明清白。我在這丞相府待了十幾年,怎麼可能會做害大夫人的事情!只是可惜我那小兒子,纔出生三個月就沒有了爹。你不要拉着我,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無霜眨巴眼睛笑道:“這位大哥你誤會了哈。你死不死跟我沒半毛錢關係,只不過不能讓你死得這麼委屈,怎麼也得給你落實了罪名才讓你去死,這死得也才明明白白嘛。不然外面的人說我們丞相府欺負奴僕可就不好了。如果你真的想死,那你就先忍耐一下,等會兒再名正言順的去死,我一定不會再攔你。”
花匠:“……”
“父親,妍兒有話要說!”溫子妍鬆開如姨娘的手道:“剛纔無霜這丫頭的身手父親你也看見了,可是高的很!這花匠原本可以隨便說個人出來,免去自己的嫌疑,可他卻是願意一死證明清白,可見其忠心耿耿!”
“花匠說這段時間並沒有見到有什麼人進入菊園,可是憑藉無霜的身手,想要不知不覺的進入菊園投毒又有何難!幸好妍兒誤打誤撞提早拿出了兩盆菊花,不然妍兒的頭花上也有酒毒,那妍兒可真真是百口莫辯了!”
“父親,你一定要查明此事以證明妍兒的清白啊!至於二妹——”溫子妍淚眼濛濛的看着溫子洛道:“你爲了給自己脫罪,不惜冤枉他人,連我都不惜犧牲,簡直太讓我失望了!洛兒你自己都做過什麼糊塗事,趁着父親還未定罪,就及早自己認了吧,免得到時候……”
溫子妍似乎是說不下去一般,轉身靠在如姨娘懷中,黑暗之中,流淚的眼睛漸漸上揚,溫子洛等着吧,還有更大的驚喜等着你!
“大姐這話可說的當真是可笑,洛兒爲什麼要承認並未做過的事,況且無霜一直跟在我身邊,憑什麼她的身手好就一定是她去菊園投的毒。丞相府裡武功和無霜不相上下的,恐怕也不少吧。”溫子洛淡淡道。
溫衡道見兩個女兒互相指責,簡直是不成體統!慍怒道:“都爭什麼!爲父自會查明真相,該是誰做的,逃不了!”
溫衡道話音一落,那花匠立即又鬧騰起來要去尋死,溫衡道怒道:“你給我閉嘴!別以爲你吵着要死以明清白就真的能證明什麼了!你那點小手段給本相收起來!若你不是冤枉的,本相自也會還你的清白!”
溫衡道縱橫官場幾十年,這花匠這點尋死覓活的小手段,他若是看不出來,倒是妄作了這幾十年的丞相。
“那兩個藥鋪的掌櫃怎麼還沒來!”溫衡道一甩衣袖又道,頭越發的痛得厲害。這其中似乎遠遠不止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但似乎又很是簡單。
溫衡道想起白天那些冒充皇衛的刺客,難道今晚之事也是背後那人的陰謀。若是如此,那此人究竟是想作甚!
若是現在不能順藤摸瓜查下去,那……溫衡道擡頭看了看月色,時間也不晚了。不管怎麼樣,他今晚都一定要拿出一個結果來,哪怕是冤枉!而他,一定要派人去好好的徹查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
“回相爺,說是在路上呢!”一旁的侍衛見溫衡道發怒,立即哈着腰回道。
“相爺,老夫倒是覺得這菊園裡還有些蹊蹺。菊園裡的菊花成千上萬多,要想在全部的菊花花蕊中放入酒毒,這可不是一會兒的功夫就能辦成的!”陳院正正色道。
如姨娘眸子沉了沉,這陳院正話可真多!
溫子洛嘴角一勾道:“陳院正說的是,要想在菊園的菊花之中都放入酒毒當真是個巨大的工程,要花費不少的時間。這位花匠,你說並未見過其他人經過菊園,那我該是說你玩忽職守沒守好菊園呢,還是該說……”
溫子洛淡淡道,並未將話說完,而那花匠臉色漸變,低着頭只不說話。
溫衡道盯了溫子洛好一會兒,他不得不承認這丫頭的聰明伶俐,若是從一開始就放在身邊像其他幾個孩子一樣好生教養,那……
溫衡道不知爲何心頭竟然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但很快又拭去。聰明伶俐又如何,身爲丞相府子女,若是不能爲丞相府錦上添花,與他人又有何異!況且這孩子和獨孤汐之間還有糾纏不清的賬。
溫衡道悶悶的呼出幾口氣,只見一小廝疾步上前道:“相爺,人來了,那兩個藥鋪的掌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