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終於出閣讀書了,文華殿就是太子殿下讀書的地方。自從太子讀書之後,謝遷和劉健隔三岔五就來到文華殿監督太子讀書。不過,他們發現太子殿下讀書還是很不錯的,佈置的課業總是能夠保質保量的完成。老謝和老劉對此也很滿意,但是他倆從不誇朱厚照,只說是楊廷和教導有方。這讓楊廷和心中很是愧疚,說實話教導朱厚照讀書是一件很省力而且愉快的事情,師徒倆單獨相處的時候,談詩論畫很是相和,就連陪讀小蔥兒也是很聰明的。可是老謝老劉一來,朱厚照就變樣了,總是針對謝遷劉健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比如爲啥太陽會東昇西落,掉過來會如何?爲啥大明的官帽上有兩個帽翅,那是幹嘛用的,是用來轟蒼蠅嘛?爲啥大明會把人們的身份劃分的那麼死板,匠戶的兒子只能當匠戶,難道就不能改換門庭嗎?這樣的話會不會打消人們的積極性呢? 總而言之,這些問題讓老劉老謝每次來都要費一番口舌,老劉老謝覺得上朝都沒這麼累,每每被朱厚照問得沒詞了就來一句:“廷和你來解釋。” 楊廷和成了爲兩位閣老收拾殘局的人,不過爲了顯示自己的本事,謝遷劉健回去後翻找書籍做足功課,爲下次能把太子的囂張氣焰壓下去做好了準備。不過太子的問題太難,有時天馬行空,想起來啥就問啥,倆人翻了半天書也沒找出答案,最後老劉老謝是這樣回答朱厚照的。 厚照:“謝大人,爲何匠戶的兒子只能當匠戶呢?” 謝遷:“殿下,這是我朝定製,輕易不可更改。” 厚照:“劉大人,爲何女子喪夫不能再嫁?” 劉健:“殿下,這是我朝定製,不可更改,改了就有亡國之危。” 厚照:“定製不可更改,那爲何歷朝歷代會出現變法,而且變法之後都會成爲強國。比如商鞅變法而強秦,大唐的寡婦可以再嫁可大唐依舊是世界強國呢?” 糟糕,被問住了。謝遷眼珠一轉說到:“介夫你來。” 楊廷和實在是不好意思,兩位閣老的才華是毋庸置疑的,只不過太子的問題總是不循規蹈矩,總是從另一個角度發問,兩位閣老一時被繞進裡面。不過楊廷和的確也無法給出完美的答案,只好和朱厚照展開辯論,文華殿中每天都上演三位當朝大才一起舌戰太子的戲碼。不管問題有沒有得道合理的答覆,太子殿下都會恭敬的向三位老師說:“孤明白了,孤今後治國,一定會像三位大人所言那樣做,祖宗之法不能變。嗯,那要孤幹啥?難道說孤就只有玩了?” 這是不對的,於是謝遷劉健又是一頓說教,意思就是殿下應做有爲之君,多讀聖賢之書,書讀多了這些道理就明白了。總之要不就是把問題推給祖宗,要不就是推給聖賢。 厚照:“哦,孤明白了,那孤就好好讀書,就按照聖賢所教的辦事。好啦,孤該玩了。” 謝遷:“殿下,還沒到下課時間,你不能去玩。” 劉健:“對着嘞,不能玩。” 厚照:“兩位大人不喜歡玩呀,那也不能攔着孤哇。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聖賢都這麼說了,兩位大人難道不尊?” 謝遷劉健被頂的一愣一愣的,又看見劉瑾笑眯眯的把朱厚照的玩具箱子搬過來,兩位閣老氣得直欲撞牆。 劉健:“介夫,你怎麼說?” 楊廷和:“兩位大人暫且迴避,此事交給介夫吧。” 劉健謝遷這才就坡下驢氣哼哼的走了,由此太子殿下又多了一條罪狀,貪玩厭學。 楊廷和可是知道朱厚照那不是玩,是在做什麼實驗。驅散其他人,朱厚照、楊廷和還有小蔥兒,趴在書桌上一陣忙碌。小蔥搖着一個小篩子,把篩子上黑乎乎的小疙瘩搖的搖的圓溜溜的遞給朱厚照。厚照把這些小顆粒晾乾後倒進一個銅管子裡又放進一個鉛丸,隨後用一個木棒壓實,然後捧着銅管子走出文華殿找到僻靜處架好。 一個大人倆孩子躲在欄杆後面,朱厚照將一根插在銅管子上的引線點燃。呲的一聲,引線冒着青煙閃着火花奔向銅管子。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銅管子的出口噴出一道火光,那鉛丸急速射出,將遠處的一棵大樹打了一個大窟窿。 “耶,成功了,哈哈哈。師尊覺得怎麼樣?” “嗯,沒有神機營放炮時那麼濃的煙霧,似乎力量比火銃還大。那棵樹已經被穿透,神機營的火銃可是沒這個力量的。難道就是因爲更換了殿下所制的炸藥?” “正是,神機營用的是黑火藥,而且不純,威力自然不大。孤這種炸藥威力巨大,燃燒充分,自然不會有濃煙。而且效果師尊也看到了,那是火銃比不了的。” “殿下,此爲軍國重器,應交給陛下,裝備神機營。” “現在不行,神機營的火銃銃管是禁不住炸藥的爆炸力的,等孤研製出新的銃管再說。” 楊廷和真不知道這麼點的孩子咋懂得那麼多。實際上製作出炸藥對於朱厚照來說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一位特種兵可以用隨處買到的材料製作出威力巨大的炸藥,這是特種兵的基本技能。雖說現在好多材料都沒有,但是不妨礙朱厚照改進火藥配方啊,別的不說那些染衣服用的燃料有的是,加進火藥中威力成倍提高。 巨大的聲音引來的侍衛們,朱厚照站起身來揮揮手說:“沒事,孤就是放了一個大炮仗,沒事了,都回去吧。” 晚間時分,楊廷和被劉健請到家中,只見謝遷、李東陽也在。 劉健:“廷和,殿下學業進展如何?” 楊廷和:“大人,殿下天資聰穎,有舉一反三之能,讀書也很勤勉。” 謝遷:“廷和,殿下心中的奇思怪想很多,這不利於殿下讀書,你要想想辦法纔是。” 楊廷和:“殿下還年幼,想法多了些也屬正常。” 劉健:“廷和此言差矣,殿下將來是要治國理政的,要是今天一個想法,明天一個想法,叫我等如何做事?國家律法那是成例,稍加改動牽扯麪極廣,若是殿下將來朝令夕改豈不亂了套?所以,還應該加以引導,讓殿下遵循聖人之道,循規蹈矩纔好。” 謝遷:“正是。我等殫心竭慮才取得如今的成就,可不想將來被殿下改的面目全非。所以你必須引導殿下,學
業先不說,首先要教會他懂規矩。別成天胡思亂想的,朝政有我們有陛下,就不用他操心了。” 楊廷和:“殿下不是要干預朝政,只是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而已,我們應當加以引導。殿下心懷黎民,想要爲國出力之心不應該限制。” 劉健:“幾歲的孩子懂得什麼?就按照我說的辦吧。還有,殿下身邊劉瑾等人你要小心,不要讓他們蠱惑殿下。” 楊廷和只得點頭答應,離開劉健家,李東陽攔住楊廷和問到:“殿下都做了哪些事,爲何介夫說殿下心懷黎民?” 楊廷和把所見所聞告訴李東陽,李東陽聞聽之後擊掌贊曰:“殿下頗有明君之兆,大明興盛指日可待。” 楊廷和:“李公所言極是,但是殿下今後銳意進取,必會觸及他人利益,只憑殿下一人之力,怎可和衆朝臣們對抗?李公可有妙策?” “你我暗中協助殿下,再去找些幫手。劉健和謝遷所說的也有道理,太子想要有所作爲還是不能和衆臣爲敵,這一點要提醒殿下。” “謹遵大人之命,我會提醒殿下的。” “這封信帶給殿下。” 朱厚照看了李東陽的信,李東陽勸他要和謝遷劉健搞好關係,不要再一味的頑皮。厚照心說我是想和他們搞好關係,但是我今後想要按照自己的思路來,這些人是絕對不會支持的。不要說是在大明,就是在現代改革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種不換思想就換人的說法,是必須在掌握權利之後,而且是實打實的權利而不是傀儡,還必須要有觀點信念一致的人做爲幫手才行。現在的朱厚照還不行,即便是當了皇帝短期內也不行,大明講究的是皇帝和士大夫共同治理天下,士大夫的勢利極爲龐大。朝臣們當中門生同窗、同鄉同年比比皆是,關係錯綜複雜,說是嚴禁朋黨,但是朋黨自古以來就從沒被消除過。 不可爲敵,的確是不可爲敵。其實這不算是與人爲敵,因爲朱厚照面對的阻力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固化的思想意識,劉健謝遷只不過是個代表而已。厚照明白要改變這些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楊廷和、李東陽也不會被輕易改變。他倆之所以幫助自己,還是主要是出於對自己的認識比較公正,沒有先入爲主。但是要讓他們完全支持自己,還需要下一番功夫。 正德佈置給自己的任務看來挺難的,朱厚照深深理解了歷史上的正德爲何總是不願待在北京城,不願待在皇宮裡面。正德是有思想有精力也有決心想要大展作爲的。可是一幫大權在握的大臣們每天總是說你做的不對,應該這樣應該那樣。你想做的做不成,不想做的天天來。正德要是個普通人也就罷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可正德是皇帝呀,還是位具有超前意識和跳躍思維,不畏懼任何挑戰的皇帝。你讓他天天坐在椅子上啥也不幹,他當然不會老實,也必然會想方設法的逃脫出大臣們的控制範圍。反正國事有這些大臣們做主,那皇帝還不就是個擺設。有了這麼能幹而且強勢的大臣,也難怪大明會出現正德這樣的翹班皇帝,沒事幹不玩等着幹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