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音立刻將那臘丸捏開,然後露出裡面的一粒靈丹來,那靈丹卻並不起眼,黑糊糊的,仙音雖然看不見,卻依然把這粒丹藥湊在鼻子前嗅了嗅,只是卻嗅不出什麼味道來,當下咬牙,一口吞了下去,然後盤膝坐在地上專心用功。
小雷撇撇嘴巴,心中卻把那個活菩薩罵了十七八遍,看了仙音一眼,有心就此離去,可是心中卻知道仙音是絕對不會放自己走的。想了想,乾脆也席地而坐。
今天又聽到了這許多傳說中的隱秘,小雷不由得心中隱隱感慨。
原本以爲那天下五方高人,便已經是世間頂兒尖兒的高人了,想人外有人,居然還有什麼四大奇人的存在。
只不過這四大奇人,倒是當真有些琢磨不透。不過小雷心中隱隱有些不服氣。在他心中,輕靈子那般厲害,未必就不如什麼四大奇人活菩薩活閻王之類的,而妙嫣的修爲未必輸給輕靈子,難道還比不上了什麼玉修羅毒郎君之類的麼?
如果當真說起來,小雷心中倒是慢慢理出了一個頭緒來了。
這天下高人的高低之分,倒是難說的很。如果一定要說五方高人就不如什麼四大奇人,也不盡然。打個比方說,這每屆仙林盛會的五方高人,就好比是那奧運會的金牌冠軍得主。而那傳說中的四大奇人,則類似於世界記錄地保持者。其中誰高誰低。也不是那麼一概而論的。金牌得主如果能打破世界記錄了,那就未必輸給那些記錄保持者,總的說來,還是看個人的修爲了。
想到這裡。他心中也就釋懷了,否則地話,小雷絕對信這人間還有能勝過輕靈子的存在,或者那天上仙界有,但是人間如果還有能強過輕靈子的,那未免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他心中想通,也就往地上一趟,按照煉神篇開始緩緩轉動內息,調和心法了。
待到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時候,小雷放在睜開眼睛。他練功連了一夜。醒來的時候此刻全身精力旺盛,只覺得內息比往日更加雄厚。隱隱的感到自己六識五官元神也比往常更加敏銳了許多。他心中一喜,知道這是煉神篇的效用了。這煉神篇修煉之後,雖然不能讓法力增加多少,可是卻直接將人的靈體元神增強了,今後無論修煉任何門派的功法,都能事半功倍,那是大有好處的。
他剛一睜開眼睛。卻嚇了一跳!
只見在溪水地對岸,站着一個神采修長的道士,那道士面目清朗,劍眉入鬢,星目朗朗,穿着一件素色道袍,頭帶一頂金色道冠,遠遠看去,只覺得此人渾身隱隱散發着流光異彩。顯然是修爲到了頂尖程度了。
那道士見小雷看自己,也不說話,只是點頭微微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了。小雷心中更加奇怪,這道士看了看天色,似乎在等待什麼,那溪水過兩米多寬,他卻只站在對面。
足足等到日頭上了三杆了,那道士忽然吸了口氣,緩緩開口道:“活菩薩前輩,崑崙玉璣子求見。”
那聲音平平緩緩,氣息綿綿,雖然只是他緩緩說出來,卻遠遠地傳到了遠處!那聲音落在小雷耳中,卻彷彿是就響在他耳側一樣,顯然說話這人修爲已經到了絕頂,可是卻偏偏不帶半分霸道之氣,反而卻是綿長平和!
小雷一聽之下,立刻臉色微微一變,不禁是因爲這個說話人的修爲,更加因爲那“崑崙玉璣子”這五個字!
小雷雖然不過是個仙林中的菜鳥,但是這崑崙派掌門人的名字,卻是知道的!
“原來是崑崙掌門到了。”小雷苦笑道:“掌門人是來拿我們的麼?”
旁邊仙音卻低聲道:“吃驚什麼,他昨晚半夜就來了,一直在那裡站到現在。”
那玉璣子微微笑道:“仙音仙子原來是早就醒了,我來得早了些,眼看仙子和這位逍遙小友正在用功,是以不敢打攪。”
仙音依舊閉目,冷冷道:“哼,不敢打攪麼?你是不敢打攪那活菩薩吧。”
玉璣子也不着惱,依然微笑道:“活菩薩是前輩高人,我在禮數上恭敬一些,也是應該的。”
仙音面色一變,重重哼了一聲。那玉璣子卻笑道:“仙音仙子,你中地是我崑崙的毒龍草,現在正在運功的關頭,還是不宜開口爲好。”
說完,不再理會仙音,又提起朗聲說了一句:“活菩薩前輩,崑崙玉璣子求見!”
這次卻終於有了迴應了。
從那樹林之中傳來了一個重重的哈欠聲音,隨即就聽見那活菩薩的聲音含混不清道:“玉璣子,你這麼大清早的跑來做什麼?”
小雷看了看頭頂的日頭,早已經到了中午時分了,哪裡還是什麼大清早?
可是那玉璣子卻面色不變,語氣帶着幾分恭敬,緩緩道:“打攪了前輩,是我的不是了。只是今天貿然前來,是有事情要請教前輩。”
樹林裡活菩薩的聲音道:“什麼事情,你姑且一說,老傢伙我也姑且一聽,至於答應不答應,那就再說啦。”
玉璣子點點頭,這才緩緩道:“仙山掌門人和這位逍遙派地小友,擅闖入我崑崙的重地,打傷了我的師弟玉虛子,又傷了我門中弟子,現在我門下弟子死了一人,傷了四人,我玉虛子師弟也重傷不起。我身爲崑崙掌門,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了。只不過活菩薩前輩和我崑崙有約定,這片林子以溪水爲界。現在他們已經到了溪水那裡,自然就算是站在前輩地地界了,與情與理,我自然是不能擅自去前輩家中拿人地。總要先和前輩打一個招呼。”
玉璣子這番話娓娓道來,卻不帶半分怒氣,語氣平和。可是落在小雷心中卻不禁對他生出了忌憚之心。這崑崙掌門好生厲害,明明是來拿自己和仙音的,卻有這麼深的忍耐功夫!昨晚就跑來了都偏偏在那溪水對面站了半夜,只是不敢打攪這活菩薩。
果然,林子裡活菩薩也是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這小道士,心機倒是厲害。我問你,你昨晚就到了這裡。怎麼卻等到現在才說話?”
玉璣子微微一笑,道:“晚輩昨晚來的不是時候,想來三更半夜,不敢打攪前輩休息。否則地話,豈不是成了惡客?總到等主人家白天醒來了,纔好打攪。”
仙音忽然冷笑一聲,喝道:“好一個崑崙掌門!你要抓我麼?我堂堂仙音。難道就任你欺負麼?”
玉璣子淡淡笑了笑,他看了看仙音,語氣溫和,道:“若是在平日,貧道自然不敢口出狂言,可是……仙音,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你心中應該知道的。”
頓了頓,他又繼續大聲道:“這是我崑崙和仙山掌門的恩怨。還請前輩不要插手。”
林子裡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聽見那活菩薩道:“玉璣子,這事情老傢伙我是不想管的。只是這兩個小輩既然跑到我的地盤了,我總要出面照顧一二,何況我和逍遙派和仙山派的老傢伙們也多少有點香火情,這樣吧,只要他們一天留在我的地盤,我就總要護着他們,可如果他們過了這條溪水,我老人家就不管了,你看如何?”
玉璣子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小雷原本以爲他要惱怒,誰知道玉璣子只是淡淡一笑,對着林子稽首施禮,緩緩道:“那就如前輩所願,只要兩位一天在前輩的地盤,我就一天不出手。”說完,玉璣子居然就席地盤膝而坐,閉目養神了。
小雷看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只覺得這個昆倉掌門淡定從容,一副高深莫測地模樣,恐怕不太好對付。
仙音臉上閃過一絲火氣,卻也只是冷冷哼了一聲,繼續打坐練功。
就這樣,三人隔着溪水相望,相安無事過了一個下午,待到傍晚的時候,只聽見溪水對岸林子那頭傳來沙沙腳步聲,小雷就看見七八個道士從林子裡魚貫而出,沒人手裡都捧着各種物事。
這些道士來到玉璣子面前,也不說話,先對玉璣子恭敬行禮之後,就動作起來。
他們七手八腳,居然極爲熟練,多片刻,就在溪水對面搭建起了一個用樹枝弈出來地涼棚,在那涼棚下面,鋪設了一個軟塌,還有蒲團等等,又在面前放了兩個精緻的食盒,打開一看,卻是六色精美的食物,居然還有一個黃色的葫蘆。
這些人動作完畢,玉璣子才睜開眼睛,微微一笑,揮了揮袖子,讓他們離去。從頭到尾,玉璣子也沒有和他們說過一句話。
溪水另外一頭,小雷看的心中大大敬佩,只覺得自己所見的這天下仙林三大宗派的掌門人,唯獨這玉璣子才真正地有點大戶豪門掌門人的氣派。
只見玉璣子換了一件乾淨的道袍,又仔細的洗了臉,緩緩坐在了那榻上,看了看面前的食物,卻沒有動手,而是打開了那個黃色的葫蘆。
雖然隔着兩米多寬的溪水,小雷立刻就嗅到了一股濃郁的酒香。那酒氣雖然濃郁,卻並刺鼻,隱隱帶着幾分果香和花香的味道在其中。
“好個崑崙玉璣子!”林子裡活菩薩地聲音笑道:“想不到崑崙這一代的掌門人居然是個貪戀享受的人,如此作爲,怎麼能修成大道?”
玉璣子微微笑了笑,仰頭喝了口酒,吐了口氣,才緩緩道:“前輩此言大謬,難道一定要糟踐自己地身體,勞心動骨,纔算是修煉麼?修煉之道唯心而已,只要心神修煉得道,皮囊如何,倒並不重要了。所謂心安樂,人便安樂。前輩說我貪戀享受,豈知我正是要以這享受來磨練心神。”
活菩薩沉默了片刻,忍不住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這一代的崑崙掌門,居然是個如此有趣的人,倒是比你門派中的那些前人懂得變通多啦!”頓了頓,活菩薩忍不住道:“好酒啊好酒!這是你崑崙派中的百花果釀造的吧?我老人家倒是有兩百多年沒喝到啦。”
言下之意,頗有幾分想引玉璣子請自己喝酒的意思了。
可是玉璣子卻好像一副渾然不知道的模樣,自顧自的飲了一口,淡淡道:“前輩果說的不錯,正是百花果酒。”就不再說話了。
那活菩薩等了片刻,心癢難騷,可是卻玉璣子卻偏偏不開口請自己喝酒,他是前輩好人,也放不下臉面來祈求,當真有些氣悶。
要知道,這活菩薩乃是前輩奇人,如果玉璣子識相,開口請他喝酒,那麼他喝了酒之後,少不得就會給玉璣子一些好處,可是這玉璣子卻偏偏作出一副不知覺的模樣,讓活菩薩心癢,卻不好意思開口。
小雷看了一會兒,笑道:“崑崙掌門好風雅,如此月夜美景,一人獨飲豈寂寞,不如邀活菩薩前輩一起共飲,想來他前輩高人,也不會不給面子的。”
這句話說出來,那活菩薩藏在暗處,心中卻立刻對小雷好感大增,哪知道玉璣子淡淡道:“我這酒不多,一人飲已是不夠,兩人便更加不夠了。”
小雷哈哈一笑,看着這玉璣子,眼珠不住亂轉。忽然就站了起來,高聲道:“崑崙掌門何必這麼小氣?我被你們困在這林子裡幾天了,嘴巴都快淡出鳥來了。斗膽請崑崙掌門賜兩口酒喝,如何?”
玉璣子笑了笑,道:“無妨,這酒雖然不多,但是遠來是客人,你既然想喝,只管過來就是了。”
小雷笑了笑,就一步步從那溪水中走了過去,走到了玉璣子面前,拿起了酒葫蘆,喝了一大口,忍不住讚道:“好酒!果然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