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嶽老大已經等了半天了,聞言立即大聲道:“是,月小姐,你放心!”
他嗓門原本就很大,加上此刻大堂內安靜一片,人人都不說話,嶽老大的聲音更是響徹大堂。
“各位月家的兄弟姐妹,我嶽老大雖然不是月家的人,但這些年來,我都是靠着月家吃飯的!說一句不見外的話,我嶽老大雖然骨子裡流的不是月家的血,但是我總也算半個月家的人吧……畢竟我吃飯的路,都是月家給我的。”嶽老大大聲道。
這話說的的確不錯,他身爲本省最大的黑道龍頭,卻因爲月家的勢力太過龐大,平日都要看着月家的臉色過日子……而且,從本質上來說,他嶽老大能成爲黑道龍頭,其實也是月家在暗中扶植他而已。
“當然,月家是名門望族,我嶽老大幹的一些勾當麼,普通人是看不上眼的,平日裡,都是六房管事人,月六叔交代給我的。我想,你們多半都會把我姓岳的看成月六叔的跟班了。嘿嘿……不過這跟班兩個字,也挺恰當。我嶽老大名義上是什麼老大,其實狗屁不是。我平日裡做什麼事情,都要和六叔交代,如果六叔不點頭,我嶽老大就是個小跟班,連個屁都不敢放……如果六叔點頭了,我才能在外面充充老大,裝裝樣子罷了。”
他說到這裡,就聽見一個聲音冷笑道:“哪裡哪裡,嶽老大,你今天就挺有老大的風範啊。你這麼帶着人殺進祠堂來,打傷了這麼多月家子弟,還和六叔的兒子罵的狗血淋頭,這可不是六叔讓你做的吧?”
說話地是小雷,他雙手抱着肩膀,似笑非笑看着嶽老大。
“啊哈,是月山老兄!”嶽老大一看見月山,眼睛裡露出三分惶恐,隨即強笑道:“我乾的那些事情,別人不知道。你月山老兄豈能不知道?我不過是看着你們月家過日子的一個代理人罷了。專門負責處理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要說當家作主的,還是你們月家的人。”
“那今天擺的是哪一齣啊?”小雷笑道。
嶽老大搖搖頭:“我今天這麼做,原本也是猶豫了很久,不過月小姐找到了我,那是信任我嶽老大!況且月小姐把事情和我這麼一說,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往上衝啊!說實在的,如果不是月小姐找到了我,恐怕我現在還在給六叔賣命呢!”
月晶有些不悅的看了小雷一眼。淡淡道:“嶽老大,不要拐彎,撿重要的說!”
“是,是!”嶽老大點點頭,道:“原本呢,我是跟着六叔幹事情的。三個月前,六叔讓我做了一件事情。當時我沒有太在意,因爲六叔平日裡經常吩咐我做一些不太能見光的事情,而那件事情。也很小,我也沒想太多。”
“是什麼事情?”小雷問道。
“嗯,當時六叔給了我三個地址,讓我去這三個地方,把人請回來。他說必要的時候,可以動手硬請,不過不許傷人,要留活口。”
小雷皺眉。笑道:“留活口,那是什麼意思?”
嶽老大看上去似乎對月山很是忌憚,雖然小雷老是打岔,他卻不敢露出半點不耐煩的表情,猶豫了一下,道:“留活口……就是不管是斷胳膊還是斷腿,都無所謂,只要人還活着沒死就行。”頓了頓。他才繼續道:“六叔交代我,讓我找最可靠的手下去幹這件事情,我想了半天,原本想親自帶人去的,不過後來我臨時有了點事情。就派了我幾個心腹去。結果人抓回來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這三個地址的三戶人家,有兩家人都多少會一點點功夫,其中一家還是在市裡面開武術培訓班的。抓這兩家人的時候,着實費了點力氣,還有三個手下掛了彩。不過幸好事情辦的還算妥當。至於最後一家,就簡單多了,那家是母女兩人,都是普通人,老地身子弱,年輕的是個當老師的,抓來的時候簡單的很,也沒費什麼功夫。”
嶽老大說到這裡,不少月家年輕的子弟臉上已經露出了異樣的表情,顯然是聽出些什麼東西了……
月晶點點頭,彷彿漫不經心一般問道:“那麼這三家人,你知道是什麼人嗎?”
“原來不知道,後來知道了。”嶽老大苦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個當教師的年輕女孩,她地男朋友叫做月虎。那個家裡開武術培訓班的,家裡有個九歲的閨女,因爲是私生女,他老爸不敢認她。幸好她老媽家裡是開武術培訓班的,就把她丟給了她老媽養。而那個生她的老爸,也是月家的,名字叫做月彪。還有一家人,會一點功夫,他們家裡有個二十來歲的女兒,最近剛剛和月家的一個年輕人定了親,而且還是六叔介紹的,這事情還沒公佈,想來是六叔故意這麼做地吧,不過私下裡面兩個年輕人已經打得火熱,和那個女孩相好的月家年輕人,名字叫做月豹。”
他這番話說的慢吞吞的,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出口打斷他了,人人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月虎,月彪,月豹……
這三個月家的子弟,正是太公被燒死前的那個月輪值負責照顧伺候太公起居的人!而這三個人,後來也是被“燒死”在火災裡面!
看着衆人臉上的表情,月晶似乎很滿意衆人的反應,故意又問道:“嶽老大,我問你,這三家人既然都是和我們月家子弟有一點關係,那麼六叔幹嗎要你抓他們回來?”
嶽老大立即就回答道:“我不知道。”頓了頓,他才故意嘆了口氣:“不過按照常理推斷來看,抓一個人的親人回來,自然是爲了脅迫那個人做一些事情……”
“胡說八道!你這是胡說八道!!”月天尖聲喝道:“你有什麼證據!什麼都是你嘴巴說出來的。你有證據嗎!!”
叔公也沉下臉,仔細盯着嶽老大,蒼老的聲音彷彿嘆息一般:“年輕人,說話要有根據地。”
“是……”嶽老大立即恭敬的低下頭:“我騙誰也不敢騙幾位叔公老人家啊。”
他擡起頭,直視着月天,冷笑道:“小子,你要證據是嗎?哼,你明明知道這件事情被你老爸做的乾乾淨淨,這纔有恃無恐,敢這麼說的。對不對?”
小雷立即插口道:“嶽老大,你抓回來的那三家人呢?到底哪裡去了?”
嶽老大緩緩道:“我把那三家人抓了回來,關在了一個郊區的倉庫裡,六叔讓我把人先關着,他會指示我怎麼做。六叔做事情,一向只告訴我讓我做什麼,我可從來不敢問他。他這麼說了,我就這麼做了。不過,前些日子。也就是太公去世的第二天……各位,可是都看見電視新聞了吧?”
這個時候,下面一個月家子弟忍不住驚呼道:“啊!難道就是電視上說的,意外着火爆炸的那個工廠倉庫?”
還有人怒道:“姓岳的,你把他們都殺了?!”
嶽老大趕緊搖頭擺手,大聲道:“我嶽老大可沒有那麼大地膽子!這件事情麼,可不是我嶽老大做的!倉庫裡爆炸,不但那三家人死的一個不剩,我還平白死了六個手下!那六個手下正是我派去抓他們回來的心腹!全部都死在裡面。一個都沒跑出來!”他面色陰沉下來:“那三家人被關了起來,被爆炸燒死炸死了也不奇怪。可是我那六個手下,都是我多年培養出來的,身手可都不簡單!居然一個都沒跑出來……嘿嘿,當時我心裡就明白了,這件事情一定有問題的。嘿嘿,想不到六叔真的那麼狠啊!殺人滅口,連我的手下都一起幹掉了。我當時心裡也有些害怕。心想六叔做這件事情,居然都沒有和我打個招呼,看來會不會要把我嶽老大一起幹掉?這件事情,說起來就要多謝月小姐了,後來她就找到了我,讓我先帶人躲起來……嘿嘿,所以前些天太公出殯,我嶽老大也沒有來給他老人家磕頭……”
“你說了這麼多。還是沒有證據啊。”小雷嘆了口氣:“人死燈滅,也開不了口,做不了證。別人一句“誣陷”,就可以輕易駁倒你了。”
嶽老大恭恭敬敬道:“月山老兄,別人不知道我。你還不知道嗎?當年……嘿嘿,當年我犯在你手裡,被你教訓了一通,之後我就對你們月家忠心耿耿,可不敢做什麼對不起你們月家的事情啊……這件事情,是六叔他命我做地,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他叫我抓人,我就抓人,至於內幕,我可不敢問啊。那三家人的身份,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小雷心中一動,看來這個嶽老大似乎還真的和月山挺熟的樣子,多半是在月山手下吃過什麼大虧。
嶽老大說完之後,嘆了口氣,道:“我嶽老大是個粗人,不過幸好有月小姐在,她腦子可比我好使多啦。她說,六叔做事情雖然絕,但是他那個人一向心思多,做事情的手段也多。抓人威脅雖然是他做出來的,不過多半他還會同時用其他的手段,多管其下。威逼之外,說不定還有其他手段。我們找了很久,還終於給我找出來了!啊哈!”
他擡起手,喝道:“擡進來!!”
外面立即有幾個黑衣漢子扛着一個碩大地麻袋大步走了進來,那麻袋下面有什麼東西在顫抖扭動,還發出“嗚嗚”的聲音,幾人抗到中間,往地上一丟,解開了袋子,立即鑽出一個人來。
那人不過三十多歲,穿着普通,相貌清瘦,原本帶着一副眼鏡,此刻卻也已經跌破了,臉上還有幾處傷痕,雙手反綁,嘴巴里還堵着一隻臭襪子,看他左腳光着,顯然那襪子是他自己的。
嶽老大從懷中掏出了幾張摺疊好的紙,笑道:“這番功夫可費大了,花了不少力氣,走了好多門道,才總算弄到這些證據……唉。”他把手裡的那張紙展開,顯然是一份表格單據之類的,他緩緩道:“這裡是三個帳戶,開戶日期都是同一天,就是在太公去世之前的四天。每個帳戶上同時多了一筆錢,加起來一共是六千萬。開戶的名字麼,都是用地假的證件,畢竟這種事情,是見不得光的。”
“那有什麼證據說明這錢是給月虎月彪月豹的?”六叔的兒子咬牙喝道。
嶽老大苦笑道:“原本是的確沒有什麼辦法證明的,就算我說這筆錢是用來收買那三個人的,威逼,加上利誘……不過開帳戶存錢這種事情,總沒辦法去證明什麼,不過幸好,天網恢恢,疏而不露!事情居然出來了一個意想不到地局面……啊哈。”
嶽老大笑的很神秘,他搖頭道:“我也實在忍不住要佩服六叔了……唉,他老人家做事情真的大手筆,做戲做全套,明明知道這錢是往水裡砸,卻還依然把戲做足……”
他又從懷裡掏出了一疊花花綠綠的東西,往地上一仍。
這是一疊飛機票!
“這裡些飛機票,一共是十二張!被我抓來的那三家人,加上那三個小子,也一共是十二個人!這每張機票上,都有名字。這機票上地名字,可是真的!機票的日期是太公死的第二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六叔在收買照顧太公的那三個人的時候,一定是先抓了三個傢伙的老婆一家來威脅,然後又每人給了一大筆錢,再然後,又裝模做樣的買了這麼多飛機票來安他們的心,騙他們只要事情一得手,立即就安排他們坐飛機離開!嘿嘿,可惜那三個笨蛋,卻真的以爲六叔會給他們錢放了他們的家人讓他們離開……哪裡有這麼簡單!這些帳戶裡的錢,機票,全部都是真的,可是卻只是爲了騙那三個傢伙爲六叔做事情,爲了安他們的心而已!”嶽老大笑了笑,道:“此外,最重要的證據是……這十幾張機票上,可都是包了塑料紙的!你們知道爲什麼嗎?因爲這機票上有六叔的指紋!我怕指紋會弄沒了,這才小心翼翼的把他們包好……請問,這算不算證據?”
他語氣變冷:“至於那三個帳戶,也都是六叔親自去開的……畢竟是幾千萬啊!銀行怎麼能不重視呢?自然要六叔親自去辦理,不過六叔也真的很小心啊,居然專門找了一家明月家沒有開戶的外省的地方銀行……不過這也更簡單了……這個麻袋裡的人,就是銀行的人,我只好把他抓了回來了。六叔開戶的事情,他可是最清楚了。”
月天身子不可抑止的顫抖了起來,他面色慘白如紙,原本站在他周圍的人,也都忍不住紛紛退後了幾步,彷彿他身上帶着病毒一樣。
幾個叔公互相看了一眼,爲首的叔公嘆了口氣,吩咐道:“派人到後面,把你們六叔擡出來!”
幾個心腹的子弟立即就往後堂跑了進去,可是不到幾分鐘,幾個人就又跑了出來,爲首的一個滿臉驚慌,失聲道:“叔,叔公……不不不不,不好了!六叔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