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嘆息了一聲,凌蒙終於放棄了依靠強悍的肉體硬闖的打算,隨着心念猛地一動,散佈於體外的純陽元氣驀地收回,貫入了周身四肢百骸之中,隨即全身筋骨、血肉、臟腑一齊變形,頎長健壯的身子陡然變細變長,四肢急速回縮,居然在一剎那間變成了一條兩丈多長,人面蛇身的巨蟒。
隨着柔軟得像是失去了骨頭般的身軀垂落,凌蒙猛地一扭一滑,頓時如一道離弦的巨大箭矢般向前飛射而去,無論任何種類的風,其本性都是輕靈而浮盈的,也就是說越向上風勢越強,所以他這般貼地而行,頓時覺得陰煞幽風變得小了數倍。
其實在莊淵向他交待說子午罡風洞中的陰煞幽風與烈陽罡風可以考驗毅力及心智時,凌蒙便已想到了這一點,之所以沒有一入洞便用這種取巧的手段,一是身體可以支撐,二是他也想試試經過昨天先天陰元的融入之後,自己的肉體到底有多強,而此時陰煞幽風的強烈程度既然無法抵禦,自然再用不着再勉力而爲。
雖然由於沒有後續法訣,不可能真正化蛇,但凌蒙變化的蟒蛇卻也並非只虛有其表,最起碼身體的柔韌與靈活比起真正的蟒蛇妖獸絲毫不弱,再加上他全力催動了體內的元氣及靈氣,因此身形確可稱得上快若電光流矢,一共也沒用一柱香時間,便再次前行了十來裡,前面山洞漸窄,並且隱隱有燈光閃動,顯然洞底已經到了。
又向前遊動了幾十丈,山洞已變得寬不及丈,同時陰煞幽風大減,凌蒙這才心意一動,將灌注在全身各處的純陽元氣迅即回收,身軀一晃霎時變回了原形,隨着他緩緩起身,向前望去,卻不由愣了愣。
因爲這洞底的情形確實有些詭異,只見盡頭處,三面紫紅晶瑩的洞壁平滑如鏡,圍成了一個丈許大小,像是石室般的空間,其內沒有任何擺設,只正中間有一根近尺粗細的石柱,這石柱高有七尺,通體渾圓,無論石質還是顏色都與洞壁一模一樣,也不知是天然生成的,還是經人工打魔後特意戳立於此處的。
在石柱頂端,放有一隻墨綠色玉匣,讓凌蒙感到怪異的自然不是這石柱和玉匣,而是飄浮在玉匣前面,從左到右按北斗七星方位排列的七團火光,這七團火光雖然每一團都只拳頭大小,但卻像是用最純淨的碧玉雕成的一般,瑩澈光潔,宛若固體,如果不是火焰不時跳動,估計沒人會以爲這是真實的火焰。
而更古怪的是隨着七團碧焰不住跳動,竟有一種令人心膽俱顫的恐怖氣息不斷散溢而出,即使是身在十幾丈外,凌蒙仍能感到體內的氣血受到了強大的壓制,頭腦中有發昏、發暈、發熱、發麻的現象產生,甚至連呼嘆都有些發窒起來,他下意識的向後連退了十幾步,一直退出了火光所照之外,這才感到腦中一清,渾身恢復了正常。
不由更加駭然,他自然知道面前這七團碧綠色的火光,就是莊淵口中所說的七星鬼焰奪魂陣,只是卻沒想到這陣法居然會有如此大的威力,凝目打量着七團微微燃燒跳動,卻又予人龐大精神力壓迫的七團鬼焰,凌蒙面色不動,但腦中卻飛速疾旋起來。
按正理來說,只要是陣法都是由陣眼、陣符構成,都必須符合天地至奧之理,這才能調動天地元氣生出無窮的威力與變化,而要破陣自然要找出陣法的原理,只是他的陣法知識不過堪堪入門而已,精研此道數十年的鬼陣又被留在了玲瓏院,所以推算了半天,也沒找出任何線索。
定了定神,凌蒙再次催動了體內純陽元氣,一層純和但卻濃烈無比的陽剛氣息立時散溢而出,遮罩在了他的體外,既然無法勘破陣法之秘,那麼便只有硬闖一條路了,反正這不過是一次考覈,再怎麼說也不會有性命之危。
踏着緩慢而又堅定的步伐凌蒙一步步向前行去,不過這一次七星鬼焰奪魂陣的變化又自不同,就在他踏入焰光所照的一瞬間,七團碧綠色的鬼焰竟猛地急劇跳動起來,而與此同時,一股龐大無匹的無形壓力鋪天蓋地般向他壓來。
這股壓力古怪之極,既像是精神力又像是靈氣,但卻比這兩種能量都強大千百倍,凌蒙只覺簡直如同一座萬仞高山當頭壓到一般,沉重得令他無法行動,呼吸困難,他心中震駭,不過卻沒有亂了陣腳,猛地深吸了口氣,身形竟像是承受不住壓力,陡然急速收縮變小。
化爲了一個高不及尺如同幼兒般的小人,在壓力稍懈的一瞬間,如一道狂風猛地向前撲去,幾乎沒用十分之一的眨眼時間,他的身形便已接近到了陣外,而就在這時,他纖細的右臂已如一條撲食的毒蛇一般,突地向前暴漲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地向石柱上的那個墨綠色玉匣攝去。
凌蒙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只是他卻沒想到,就在他的手臂堪堪夠到玉匣的一瞬間,那七團碧綠色鬼焰卻突然無風自燃,猛地竄起了三尺多高,青綠色的焰光騰騰,熾流激盪,一剎那間將幾十丈內照得一片慘碧,而隨之一股兇猛絕倫,像是可以傾天覆地般的巨大壓力猛地籠罩而下。
一剎那間,整個洞底凡是被焰光所照之處,足足幾十丈範圍內的空間竟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連狂猛的陰煞幽風都靜止了下來,凌蒙伸出的右臂甚至整個身軀都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任他如何用力,但卻都再也無法動彈。
而就在這時,子午罡風洞外的山谷內,巨大的亭子形狀靈器之中,一身藍色長袍,面容俊朗,目光澄清,渾身散發着無可言喻的華貴、高高在上氣息的天靈殿殿主萬天擎臉上,那種飄忽的笑意再次浮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