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在杯盞湊到嘴邊的一瞬間,驀地反手握住了陵慕端的手,擡起頭,烏漆漆的眸仁望入他的眼底,“端王,可我依然不願呢?”
陵慕端握着她手腕的手慢慢收緊,“……這一次,你沒有選擇了。”
就算是陵雲淵,也不能再阻止他,只要她肯忘記陵雲淵,一切的一切,他們都可以再重新開始,他只會做的比陵雲淵好一百倍一千倍。
蘇岑嘆息一聲,“可端王,你也沒有選擇了。”
低聲的輕喃慢慢落下,伴隨着蘇岑這一聲,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不知何時,他們所在的這個苑外,密密麻麻地圍滿了暗衛,把整個苑子圍城了銅牆鐵壁,插翅難飛。
陵慕端還俯着身,保持着託着杯盞的動作,慢慢歪過頭,看着門外逆光而來的男子。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是眼底卻冰寒徹骨。
“淵兒啊,你這場戲,讓三皇叔真的很難過啊。”讓他覺得就快要勝利時,卻突然出現打破他的美夢,怎麼就這麼可惡,這麼可恨呢?陵慕端慢慢站起身,低頭望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杯盞,輕輕晃了晃,手一鬆,杯盞應聲墜地。
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杯盞頓時四分五裂,茶漬濺了一地,蘇岑按在扶手上的手慢慢攥緊了。
“朕也很難過,至少七年前,你做出那些事的時候,朕比你此刻難過十倍,百倍。”陵雲淵的視線先落在蘇岑身上,看她並無異樣,才斂了眉眼,一直緊握着的手慢慢鬆開。
“是嗎?可你最後還是贏了啊?你贏得了她的心,我到最後,依然是一個人。”他可知道,當他知道她竟然爲了他已經魂魄不全時,他當時時怎麼想的麼?恨不得將其食肉寢皮,讓他去給她陪葬,可當後來抓到了國師,知道了一切,他就開始着手準備。
只要她沒死,他比陵雲淵更能忍,更能等,只是他終究還是敗了。
“陵雲淵,我並沒有敗給你,我是敗給了……她。”如果他沒有那麼急切,也許,他就不會走差這麼一步了,可他依然不承認他輸。因爲他手裡,還握着無數人的命,“陵雲淵,你最終還是敵不過我。( 棉、花‘糖’小‘說’)”
“是嗎?那你是要束手就擒,還是我們再來打一次?”陵雲淵的臉上波瀾不驚,雖然知道陵慕端不會傷害她,可這世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在她沒有安然無恙來到他身邊時,他心難安。
“你覺得還有打的必要嗎?”從他開始摔碎杯盞,就已經打算放棄了。
可不過,這場戲,還遠遠沒有結束。
“來人,把端王抓起來!”陵雲淵慢慢靠近,強勢的靈力讓陵慕端眉頭擰起,蘇岑站起身,卻被陵慕端遽然握住了手腕,蘇岑回過身,就看到陵慕端不甘心得瞧着她,“我爲你做的這些,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感動過?”
蘇岑的拳頭慢慢攥緊了,許久,才喑啞着聲音道:“……有。如果我不感動,沒有對你全身心的信任,當初,我與阿淵也不會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端王,是你毀了我們對你的信任與感念。”
如果她不敢動,當年怎麼會把藏書閣的東西拿出來給他?
可如今說這些,早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陵慕端的眼底有複雜的光浮掠,片許,才慢慢鬆開了蘇岑的手,“那如果我後悔了,你會原諒我嗎?”
蘇岑睨着他,“端王,你認爲我還會信你嗎?”十數年,他都沒有從執念中放棄,他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悔悟,不是她不願相信,而是懇求他們相信的那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幡然悔悟的心。從他毫不猶豫殺了一個又一個人,只不過是爲了滿足他的目的時,他早就回不去了。
蘇岑的話,讓陵慕端緩緩收了手,“是嗎?那就把我抓起來吧,可……你,我是不會放棄的。”陵慕端衝着陵雲淵詭異地笑了笑,那笑容,讓陵雲淵眉頭深深擰了起來。
陵慕端甚至沒有反抗就被用千年寒鐵的鎖鏈困住帶走了,這讓陵雲淵覺得極不正常。
可偏偏他又想不通陵慕端一旦被抓,還要如何逃走?
陵慕端被秘密關押在了天牢,由百名暗衛近身看守,爲了防止陵慕端使用攝魂,陵雲淵讓人把陵慕端的眼睛用黑布蒙了起來。
終於重新回到了寢殿,蘇岑長出了一口氣,抱住還處於茫然狀態的小殿下,使勁兒蹭了蹭他的小腦袋,惹得小殿下咯咯咯地笑着,蘇岑與小殿下鬧騰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灰塵,以及手腕上被陵慕端捏出的淤青,極爲不舒服。
就拿了換洗衣服去沐浴了,等她出來的時候,整個寢殿裡靜悄悄的,龍榻邊陵雲淵正坐在那裡,聽到動靜,擡眼,視線在她溼漉漉的發上掃過,拿過一旁的幹錦帕,朝着她招了招手。
蘇岑蹭過去,背對着他坐好,歪過頭,就看到小殿下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
壓低了聲音道:“玄兒怎麼睡了?”
“一直擔心你出去沒回來,就鬧騰薛忠,鬧騰了一天了,剛纔精神一鬆懈下來,就睡着了。”小傢伙睡得快,也是件好事。陵雲淵坐在她身後,輕輕幫她擦拭着頭髮,聲音壓得很低,“在想什麼?”
“在想端王的事,他束手就擒的太痛快了,總給我一種很不安的感覺。”尤其是端王最後那一抹笑,再瞧着他臉上掛着的“秦鈺祈”的臉,怎麼看都給她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明明是同一個人,可給她的感覺,如今已經是千差萬別了。
可她又想不清,端王已經被他們拿住了,又爲何這麼淡定?還是說,他其實已經想到了別的逃跑的辦法?不能硬對硬,就採取迂迴戰術?
“只要把人看住了,他就算是要逃,也難。”不過蘇岑的話,到是提醒了陵雲淵,他恐怕真的有別的打算,只是不知道這個打算是什麼,“我猜,大概與國師有關,他即使束手就擒,因爲國師在他手裡,我們也不可能動他。”所以,他如今定然是有恃無恐的。
“那能撬開端王的嘴嗎?”蘇岑總覺得直接問,端王不會說。
“試試看吧,不行的話,從別人身上下手。”
“你是說鬱璃兒?”蘇岑也想到了那個女人,終於能好好懲治一番了,讓她頓吐一口惡氣,忍不住坐直了身體,陵雲淵把人攬了回去,讓她在自己腿上趴好了。
“鬱璃兒的事,等明日再想,我們來說說你今天做的這麼魯莽的事。”
“啊?這個啊……哈哈哈,我突然覺得好睏了呢,要不我們先睡一覺,明天再談?”蘇岑蹭地坐起身,就要逃,被陵雲淵直接給撈了回來,摁在了牀榻上,居高臨下地睨着她,“還做今天這麼魯莽的事嗎?”
天知道當得到暗衛的消息,他匆匆趕過去蘭馨苑的時候,人已經出了宮了,等他追到人的時候,已經看到陵慕端與她開始談話了。
事情到了那一步,他只好吩咐下去,開始準備拿下陵慕端。
從這一天,他的心都一直處於忐忑不安中,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你說怎麼辦吧,心到現在還在瘋跳。”
蘇岑掌心下的心臟撲騰撲騰地跳着,卻極爲平穩。蘇岑擡頭瞧着明顯睜眼說瞎話的男子,卻沒有挑破,挑了一下眉,“真嚇到了啊?”
陵雲淵湊得更近了,呼吸相聞,滾燙的呼吸拂在脖頸間,讓蘇岑頭皮一層層的發麻。
偏偏陵雲淵還真點了頭,“是啊,嚇壞了。”
蘇岑嘖嘖兩聲,“那可怎麼辦的好?”
陵雲淵墨瞳深得幾乎能把蘇岑給吸進去,薄脣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是啊,你說要怎麼辦?”
蘇岑嘴角一勾,突然探過頭,“那就安撫一下好了。”
於是,在陵雲淵直勾勾的目光下,隔着錦袍在他心臟的位置親了親。
陵雲淵在蘇岑的脣落在心臟的位置時,感覺頭皮“哄”的一下炸開了,驀地把人撈住了,俯下身,就吻了下去。
蘇岑攬住了陵雲淵的脖頸,迴應着陵雲淵的吻,脣齒交融間,蘇岑眼底迷亂一片,只是下一刻,她突然覺得手臂有些沉,卻又被陵雲淵親的手腳發軟,可四周怪異的氛圍越來越濃,蘇岑忍不住歪了一下頭。
當烏漆漆的眸仁對上另外一雙時,蘇岑驀地一腳把某人給踹了下去,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漲紅着一張臉,對着小殿下烏溜溜的大眼,頭皮都麻了。
小殿下疑惑地瞅了瞅蘇岑紅潤潤的脣,在看了看也明顯不在狀態的陵雲淵,看着他一向英明神武的阿爹,坐在地上,一張俊臉也難得的紅了個徹底,慢慢坐起身,挪到了牀榻上,把小傢伙抱了過來,背對着蘇岑,以免蘇岑那張臉紅得快滴血了。
陵雲淵清了清喉嚨,墨瞳裡也滿是尷尬,“怎麼醒了?”
小殿下歪了下小腦袋,眼神清明,“又睡不着了,阿爹,你跟孃親剛剛在做什麼啊?玩親親麼,玄兒也要……”小殿下說完,就歪過頭去,伸着兩隻小爪子要去讓蘇岑抱。
蘇岑一張臉徹底沒救了,乾笑兩聲,哈哈哈,看小殿下堅持的目光,在他額頭上快速親了下,就嗖的一下把錦被一掀,鑽了進去,怎麼也不肯把腦袋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