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我殺了你!你竟然敢這麼對嫺兒!”陵睿終於回過神,一雙眸仁裡溢滿了痛苦。他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欒秋嫺會變成這樣?明明,她不是說,她不是說因爲誤會了自己才憤而離開的嗎?她不是後來遇到了唐掌櫃,才結爲夫婦嗎?他們不是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嗎?
難道連這一切都是假的?她這些年到底去哪兒了?
陵睿腦袋嗡嗡嗡的作響,發生的事對他的衝擊力太大,他整個人到現在都還是懵的,可對欒秋嫺的心思在這時卻也是佔了上風,低吼出聲。
“殺我?嘖嘖,睿王,你還是異想天開了些。”男子漫不經心地開口,嘴角勾着的笑讓人如沐春風,當然,若是能忽略他話裡的冷意,“你們若是想殺了呢,就殺,不過雀鼎,我是拿定了。哦,差點忘了,還有虎鼎與蛇鼎。”
說到這時,男子眼底終於不再是淺笑,多了幾分貪念。
“聽到了嗎?欒秋嫺,你覺得你爲他做這一切,值得嗎?”蘇岑垂眼,看着近乎絕望的女子。她大概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可能不能看透,卻還是要她自己想明白。
“不……我不信,他不能這麼對我……不能……”欒秋嫺一雙眸仁赤紅,擡起的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腦袋,十一按下的劍鬆了幾分。不過,她早就被蘇岑下了藥,此時就算鬆開了,她也沒有力氣到對面去了。
“可他就這麼做了。”蘇岑走近了一步,“你這三年來,是不是都跟他在一起?”
“……是。”欒秋嫺狠狠抹了一把臉,固執的不肯相信,她費力掙扎着要站起身,卻因爲渾身無力,又重重摔倒在地上,陵睿想要去扶,被蘇岑擋住了。欒秋嫺對陵睿無心,她怕欒秋嫺狠起來,連陵睿也殺。
偏偏要是別人也就罷了,她還能提醒,可陵睿一愣頭青,估計就算她說了,他該怎麼樣,估計還會怎麼樣。
陵睿看到欒秋嫺點頭,身體猛地一震,難以置信:“我對你不好嗎?你爲什麼要逃……你當初說你看到我成婚誤會才離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陵睿,你是不是蠢的,從頭至尾,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沒有,我從未對你動過心……這些年跟在你身邊,只是迫不得已而已……”欒秋嫺低低笑着,仰着頭,目光厭惡,視線一轉,落在溫若雅清冷的眸仁上,“當然,也是爲了氣她!雅小姐,你這麼多年是不是還未忘記睿王啊……這下子,你是不是就能跟他再在一起了,是不是很高興啊?不過,他卻是我不要的了,雅小姐你終究還是輸給了我一回……”
溫若雅只是涼涼掃了她一眼,並不說話。
“你什麼意思?”陵睿腦仁一抽一抽的疼,什麼氣溫若雅?什麼與他在一起迫不得已?從她到他身邊當貼身婢女,他哪裡對她不夠好了?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欒秋嫺斂了眸底常年裝扮的溫婉,周身多了幾分戾氣,讓她看起來面容都陰鬱了幾分,她死死盯着溫若雅,捂着心口,低咳一聲,嘴角帶出來一縷血絲,“溫若雅,你樣樣不如我,卻偏偏生了個好人家。”
她卻只能天寒地凍的差點凍死,她當時被溫老撿回去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溫若雅。
她站在門外,一張小臉白玉一般,身上的綢緞是她從未見過的絲滑,周圍的光打在她身上,她的目光清冷一片,讓她有種自慚形穢,感覺她們根本不是一個世間的人。溫若雅寡言,卻偏偏對她極好,可她卻好,卻越是能襯托出她的不好。
溫若雅會的,她全部不會,嫉妒的火苗……最後燎原成災。
不過到最後,終於讓她得知了一個小秘密,那就是一向高高在上的雅小姐,竟然也會動心,於是……
“於是,你就想辦法把陵睿的注意力全部都搶了過來?”蘇岑面無表情地接過欒秋嫺的話,她不理解欒秋嫺的心態,溫老救了她,難道她不懂感激嗎?
“是,我故意耍了點小手段,在一次雅小姐讓我去睿王府給睿王送點心時,讓他差點不小心把我撞進了府裡的池塘,睿王內疚,加上知道我孤苦無依,自然會想着補償我了,我告訴他在溫府過得不好,他自然就把我搶了過來……”欒秋嫺說到這,低低笑着,似乎對於讓溫若雅敗了這麼多年,極爲快意。
“你因爲陵睿的身份,加上他對你夠好,所以你留在了他身邊,你也是打算真的嫁給他的,只是很可惜,你遇到了荊王,而不是像你說的,掉下了懸崖,被獵戶所救,對嗎?”蘇岑擡眼,看向對面的男子眸底的無情,再看看欒秋嫺,揉了揉眉心。
“是……我上山進香,卻差點被害,幸虧有了荊王,否則……”欒秋嫺癡迷地轉過頭,朝着荊王伸出手,眼底帶着期盼。
“你死心吧,他是不會救你的,你以爲他對你真的有心嗎?他當初之所以誤打誤撞地帶你走,不過是剛好知道了你的身份,而他剛好,不想讓陵祈好過,陵睿是他的皇弟,少了一個幫手,就少了一個左膀右臂,而你,剛好……很有用處不是嗎?”
“我不信!主人是對我有心的……都是你們!是你們阻止我,不讓我回到主人身邊……你不知道主人他對我有多好,只有待在主人身邊,我才覺得是被公平對待的……”欒秋嫺眼底噙着淚,癡癡喃喃。
“公平?你聽聽你自己喚他什麼,‘主人’,你難道不依然只是一個婢女?甚至能隨時犧牲的奴婢!”蘇岑真想撬開她的腦袋來看看,她腦袋裡到底是什麼構造,竟然能被一個男人哄騙到這種程度。
“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欒秋嫺容不得蘇岑說荊王的壞話,怒目而視。
蘇十一氣得直接把劍再次橫了上去,若不是看在睿王的確對這女人情真意切的份上,從她對景戎動手,他就忍不住下手了。
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麼蠢的!
被一個男人賣了,她還替他說聲好……
陵睿整個人都傻了,他覺得自己今天肯定還沒有睡醒,否則,他怎麼從嫺兒嘴裡聽到了如此荒誕的話,一切都是假的,從一開始都是假的,什麼溫柔體貼,什麼噓寒問暖,什麼情意綿綿,什麼非君不嫁,全部都是假的。
可偏偏對面的人,給他編制了一個夢,等她覺得自己要逃離這個夢了,卻不願讓他夢醒,反而讓他墜入更深的夢魘。
“欒秋嫺……你到底有沒有心?”陵睿再次開口,聲音喑啞一片。
他這輩子竟然砸在了這麼一個女人的手裡,哈,真是……蠢啊,蠢得他都想……都想……
“沒有!若不是你是溫若雅喜歡的人,我纔不會接近你,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紈絝子弟,不學無術,陵睿,你覺得你除了有個睿王的身份,你還有什麼本事?除了吃喝玩樂,你還會什麼?沒有睿王這個身份,你就是廢物一個!”欒秋嫺紅脣張開,吐出的話,卻比冰渣還要冷,聽得陵睿渾身猛地一顫,大步向後退了退。
“廢物?哈哈,我在你心裡,就是一個廢物?”陵睿難以置信得瞪着她,心一抽一抽的疼。
“夠了!”溫若雅上前,拒絕欒秋嫺再說刺激陵睿的話。
蘇岑頜首,擺擺手,“欒秋嫺,我給了你最後一個機會,可很顯然,你並沒有悔悟,十一,把解藥給她,讓她回去吧。”
“夫人?”蘇十一不知道爲什麼還要放這女人走,這樣做豈不是放虎歸山?
“廢了她的武功,放她走。”蘇岑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她之所以花了這麼久的時間讓欒秋嫺說出這些,不過是讓陵睿徹底死心,第二個原因,自然是……拖延時間。
蘇十一雖然不敢,卻還是給了欒秋嫺解藥,點住欒秋嫺的穴道,直接廢了武功,根本不再去看欒秋嫺怨毒的目光,直接向前一推。
欒秋嫺摔倒在地上,身體一恢復力氣,就往荊王那邊走。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蘇岑走到陵睿身後,順着他的視線看着踉踉蹌蹌往荊王那邊而去的女子,女子因爲剛被廢了武功,走起來搖搖晃晃的。
“我甚至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學的武功。”陵睿苦笑一聲,眼底一點點染上猩紅。
他不怪蘇岑告訴他這一切,讓他看清楚這一切,否則,他恐怕到死,都覺得面前的女子,那麼溫婉,那麼善良,溫聲細氣的,都是他的錯,才讓她離她越來越遠,可到頭來,事實卻證明,他只是一個傻子。
他甚至不清楚,如今他到底是在乎她多一些,還是恨她多一些。
他想,應該是恨的,否則,爲什麼明知道,失去了利用價值的人,可能……
“嗖!”的一聲,欒秋嫺剛踉踉蹌蹌地走到一半的時候,荊王皺着眉頭嫌棄地擡起手,鳳眸不再是溫情,而是多了一抹殘忍,看着他身後的人,射出了死亡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