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雲淵拇指的指腹在她臉上摩挲了下,“什麼時候這麼不信鬼醫的醫術了?”
蘇岑眨眨眼,“師父的醫術我是肯定相信的啊,不過麼,術業有專攻,師父畢竟不是婦科醫生,難免會失誤嘛,所以,如今都是言過其實,也許……只是錯覺捏?”
陵雲淵睨着她烏眸裡的狡黠,順着她的話說,“這樣啊,的確有這種可能,不過,婦科醫生是什麼?”
蘇岑歪了下頭:“就是專門給女子看病的大夫。”
陵雲淵俯身,額頭抵着她的:“是你們那邊的說辭?”
蘇岑嬉笑聲:“是啊,是不是很形象……”
陵雲淵墨瞳直勾勾地望入她的眸底,應道:“的確是,不過,你有沒有想過重新回到你……”陵雲淵說這些的時候,墨瞳裡有奇怪的情緒一晃而過。
蘇岑愣了下,“啊?”
陵雲淵隨即輕笑:“與你開玩笑的。”
蘇岑認真瞧着他,眯了眯眼:“……是嗎?”轉過身,發現他們還在昨夜的那塊空地上,只是四周霧氣瀰漫,並沒有湛劍、映月聖女,以及陵祈的身影。
蘇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不經意問道:“他們三個呢?”
陵雲淵也站起身,歪過頭:“不知道,我醒來也沒有看到,應該是去找出路了。你餓不餓,不如我們去那邊好不好?”陵雲淵擡手,指了一個方向,眉宇間帶着溫和的笑,是她熟悉的模樣,只是……
蘇岑露齒一笑:“好啊,那就往那邊去好了。不過湛前輩他們回來,不就找不到我們了?我們要不要留個記號?”
陵雲淵道:“的確是要留個記號,你留吧。”
蘇岑對了對手,“不想寫,你寫嘛,就在這空地上寫,就說我們沿途去找出路,半個時辰就回來了。”
陵雲淵認真看她,“好啊,那就寫。”
他隨即在一旁折了一截竹子,很快在空地上留下了一行字。
蘇岑探過頭去看,看到熟悉的字跡,眯了眯眼,自己想錯了?
她又仔仔細細地瞧着陵雲淵冷峻的側臉,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陵雲淵轉過頭。
“怎麼了?”
蘇岑笑笑搖頭:“阿淵,你臉上好像沾東西了耶?”
陵雲淵擡起手摸了摸臉,卻什麼也沒摸到。
“在什麼地方?”
蘇岑踮起腳,“在這裡啦……你好笨哦,我來幫你擦好了。”蘇岑一手攬着他的手臂,另一隻手就去抹他的臉,只是突然轉瞬間,手腕一翻,一把匕首橫在了蘇岑的掌心裡,直接橫在了陵雲淵的臉龐。
蘇岑冷冷眯眼:“你是什麼人?”
‘陵雲淵’嘴角揚了揚,依然帶着蘇岑熟悉的笑:“你在說什麼啊?我是阿淵啊。”
蘇岑把手裡的匕首往他脖頸上壓了壓,刀鋒很快劃破了肌膚,只是卻並未流出血。
蘇岑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冷笑:“那這怎麼回事?”
‘陵雲淵’嘴角的笑意淡了下來,表情極爲陌生:“你是怎麼發現的?”
蘇岑發現自己手裡的匕首對這人根本沒有任何威脅力,轉瞬間向後退了數步,到達安全的範圍。
這才警惕地環顧了一圈四周,道:“……第一,阿淵雖然知道我不知這個大陸的人,卻從不會問過那些事。”陵雲淵太沒有安全感,同時,他也怕自己提及,會讓她想念那個地方,那個她從出生,帶了數年的地方,他怕她會想回去,怎麼可能會主動提及?
那人漫不經心的‘哦’了聲,“原來是這裡出了問題,還有呢?這應該不足以代表我就是假的。”
蘇岑繼續道:“第二,湛前輩不可能不打招呼就主動離開,更何況,他即使去尋找出路,也不會帶着映月聖女。”映月聖女此刻還昏迷着,帶着她反而成爲累贅。
那人感興趣地摸着下巴,明明是陵雲淵的臉,可那感覺讓蘇岑極爲不舒服:“第三呢?”
蘇岑一邊說着,一邊尋找着突破口,阿淵不可能留着她一人。
她的警惕心也不可能這麼差,若是真的有廝殺,她被擄走,根本不可能毫無察覺。
再加上這裡霧氣瀰漫,這個地方又是所謂的百獸鬼林。
鬼則,妖邪也。
異者必妖。
蘇岑眯着眼:“第三,若是不小心失散了,最好的辦法是在原地等待,可你卻提議去那裡,你又要把我引到什麼地方呢?你又是誰?搞這樣的把戲,用魘術迷惑人心,還真是……讓人不齒啊。”
那人愣了下,似乎沒想到,蘇岑竟然會猜到了自己真實的身份。
“有意思,我的確是魘師,可我沒有迷惑人心啊,我這是在救你。”那人看識破了伎倆,乾脆一抹臉,身形一晃,就變成了一個着黑色披風的人。
看不到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在霧氣瀰漫的四周,格外的違和。
因爲陵慕端黑袍人身份對她的影響,蘇岑討厭極了黑色披風的人,“裝神弄鬼,有本事你就把你的臉露出來,這樣醜死了。”
那人被蘇岑噎了一下,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見過哪個魘師是露出臉的?”
蘇岑無語:“不就是在夢裡麼?我醒了不就好了。”
那人笑了下,“可你沒醒,證明我的魘術對你依然在起效果。”
蘇岑皺眉,不吭聲了。
這的確很奇怪,按理說自己識破了這人的身份,爲什麼還破解不了他的魘術?
“你到底做了什麼?阿淵他們在哪裡?”
“他們?自然是有別的人在對付他們,你們既然有這個膽子闖入這百獸鬼林,就不要想着再逃出去了。”
“臉真大,我既然敢進來,就能出去。”
“那你先出去啊。”魘師嘴角勾着,一步步朝蘇岑靠近,“走不出去,就永遠在這裡陪我好了,其實你看,你想要什麼樣的人生,我就給你什麼樣的人生。你想要讓那人來陪你,我就變成那人;你想回到你的世界,我就幫你……只有你能想到的,沒有我魘師做不到的。”
蘇岑懶得理他,盤腿坐在了地上,“有一件事你做不到。”
魘師一怔:“什麼?”
蘇岑翻了個白眼:“自己給自己入夢啊。”
魘師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蘇岑樂了,“真的不能啊?切,那你算什麼魘師,你看吧,人家說,劍師想要達到一定武術的境界,就能人劍合一;所以,我看你的魘術也沒到一定的程度,嘖嘖,否則,你怎麼能不能自己給自己下魘術呢?”
那人眉頭皺得更深了:“自己給自己下魘術?”
蘇岑點頭如蒜:“是啊是啊,你都不能給自己好好構織想要的人生,你這樣幫別人實現,有用麼?”
那人更愣了:“可我的魘術就是爲了蠱惑你們,讓你們永遠陷入夢魘……”
蘇岑:“得,你要是想自欺欺人那也沒辦法。”
魘師:“……”
他在自欺欺人?什麼鬼?
可她好像說的好有道理,他爲什麼只能給別人下魘術,自己就不能?
魘師慢慢眯着眼,他這些年一直都守在這百獸鬼林裡,不知道多少年等到幾個跑進來的小魚小蝦,然後入夢,蠱惑一下,找點樂子,不能出夢魘的,很快身體就餓死了,也就死了。他的樂趣也就沒了,她這樣一說,好像很有道理啊,他若是自己能給自己入夢,那日子過得也沒那麼無聊了啊。
只是……他怎麼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啊。
蘇岑歪着頭:“你還沒考慮清楚啊,別是不敢吧?放心好了,你技不如人,我不會笑話你的。”
魘師立刻瞪圓了眼:“誰說的?我能!”
蘇岑咧嘴,“那你試試啊……”
魘師被蘇岑那明顯嘲弄的小眼神給氣到了:“試試就試試。”
他盤腿坐在了蘇岑幾米外,雙手放在膝蓋上,須臾,就看到他眉心有一道金色的圖騰符咒一般溢出。
蘇岑眼睛驟然一亮,突然一個猛子躥了過去,直接匕首一劃,那符咒就被硬生生斬斷了。
金光四溢,蘇岑面前的情景,彷彿被大刀破開了一般。
眼前的情景一晃,就重新回到了現實。
蘇岑被陵雲淵背在背上,她的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歪頭就能看到他冷峻的側臉。
這次是真真實實的,蘇岑心下一動,伸出手,抹去了他臉上沾染的一滴血。
陵雲淵單手執劍,四周血腥味極爲濃烈。
蘇岑一動,他就歪過頭,墨瞳底溢出亮色:“醒了?”
蘇岑點點頭,揉了揉眼,就看到四周不少的靈獸,每一隻都有五階以上,蘇岑默默吞了吞口水。
“阿淵,這什麼情況啊?”
陵雲淵把人攬緊了,歪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你沒事兒吧?”
蘇岑搖頭:“被給魘師給纏住了。”
四周已經大亮了,不過不如夢裡那般霧濛濛的,四周都是翠綠的竹子。
看起來很好看。
當然了,若是沒有這些靈獸,就更好看了,陵雲淵、陵祈,以及湛劍三人背對着背。
湛劍揹着映月,陵雲淵則是揹着她,他們被靈獸困在一塊空地上。
蘇岑想到那個魘師,昨夜他們遇到的只是普通的靈獸,沒可能這天一亮這些厲害的都出來了。
蘇岑一歪頭,環顧四周:“難道,這些靈獸也是被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