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太極拳,重心的變化居然是如此微妙。”
羅成感嘆,一旁的葉孤舟臉色微微一動,詫異的看了羅成一眼,他沒想到羅成如此輕易就把握到了太極的一部分訣竅。
太極拳,招式上講究以柔克剛,以快打慢,在進退上,卻更加註重捨己從人,避實就虛,料敵先機,這就是“聽勁”的要義所在。
人的每個動作,都是有慣性的,而且想要精確的完成一連串動作,重心的變化極爲迅速複雜。
想完美的控制好重心的變化,不僅僅需要對招式動作本身十分熟悉,更需要心神的寧靜不亂,就好像是芭蕾舞蹈的動作一樣,芭蕾舞演員們,對於重心的變化就控制得極爲精妙,這不僅僅與她們本身動作的熟練練習有關,更與她們設計的動中有靜的動作以及能夠平和人心靈的音樂本身有關。
掌握重心的變化,不僅僅是要掌握自己本身的重心變化,更要掌握對方的重心變化,這就要求,對對手的招式要極爲熟悉,看到第一招,就能夠預料到對手下一招的可能性,這就是太極門的拳師們一般對別門別派的招數特別瞭解的原因,他們可都是下過一大番功夫的!
羅成領悟到了這一層,驚歎太極拳的妙不可言,心中有所覺悟,然而卻不料就在這個時候,戰況突然發生了變化!
一直都像是困獸一樣瘋狂打鬥的六指青年,赤紅雙目中突然閃過了一道清冽的寒芒,處在他對手一面的嶽映珊,立刻就察覺到了這一點點的變化,心頭一驚:
“不好,上當了!這青年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我!他想殺羅成!”
心念電閃,嶽映珊剛要開口提醒,卻沒有想到,那六指青年腳下動作突然一變,身法速度居然陡然提升。
他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屑:來無影去無蹤,這纔是八卦游龍掌的真正步法功夫,又豈是你一個女子能夠阻擋的?太極拳?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嗤笑,很顯然是對太極拳極爲瞧不起的。
六指青年圍繞嶽映珊迅速遊走一圈,居然輕而易舉就擺脫了嶽映珊,整個人野馬脫繮一般,朝着旁邊觀戰的羅成急衝而去。
左手中,閃爍着寒芒的匕首好像是天外飛來一劍,朝着羅成的面門籠罩而下。
劍鋒一樣的雙眉,閃爍着遮掩不住的沖天殺氣,六指青年死死盯着羅成,“你真以爲,他們只用幾句話,就能把我激怒,讓我方寸大亂麼?以言欺心那一套,哥幾年前就已經不玩了,我真正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你!”
是的,六指青年從開始,直到現在,他的真正目標從來都是羅成,哪怕他表現得再瘋狂,表現得被葉孤舟和嶽映珊激怒得方寸大亂進退失據,這一切不過是他刻意營造出的假象。
一個殺手,一個真正的刺客,神經是多麼的堅韌,哪怕是被羅成一記鐵鏢打穿了右手,如此劇烈的痛楚他都能夠撇到一旁,果斷出手,又豈會被敵人三言兩語幾句話給激怒?
這一切,不過是他的陰謀而已,從一開始他就爲羅成佈下了一個局,除了羅成的鐵鏢不在他計劃之中,之後的一切都按照他心中的劇本開始上演。
眼見羅成就要被自己的匕首捅穿腦袋,六指青年心中開始瀰漫出一股快感來,這一次可真不白來啊,如果聽從了我那兩個夥伴的勸阻,我又怎麼能夠得到這次成功刺殺羅成的機會?
六指青年狹長的雙目中,閃過了一絲亮光,“哈哈,羅成,你給我死……”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最後一個字,就已經被他吞進了肚子裡,原本滿是得意的臉上,全部被詫異的神色所代替,好像是抽筋了一樣:
“怎麼可能!不可能!你怎麼會……”
一隻拳頭,好像是躲避球一樣,略微一偏轉,徑自躲過了六指青年偷偷刺過來的匕首,朝着六指青年扭曲驚訝的臉上狠狠砸了過去。
“嘣!”
六指青年直接飛了出去。
嘴角和鼻子血流不止,六指青年卻顧不得這些了,有些氣急敗壞的死死盯着羅成:
“你怎麼可能看穿我的計劃!我明明看到你已經……”
羅成收回拳頭,臉上看不出什麼得意之類的表情,一字一句平淡地道:
“你應該是有夥伴的吧?”
他直接就沒有回答六指青年的問題,反而直接開始發問,把對方氣的臉色發青,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感覺到了內心的憤怒。
這一切,只因爲他不瞭解羅成,不知道羅成的性格在無數次的比鬥和黑手圍殺追中,鍛鍊得每時每刻都不放鬆自身的警惕。
如果六指青年有
一雙透視眼的話,透過羅成的衣服,就能看到,即便羅成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他身上的肌肉,也依然在以一種極爲細微的頻率輕輕顫動,這是他在刺激肌肉,隨時隨刻保證肌肉的興奮,以便在出現突然狀況時能夠迅速做出反應。
可以這麼說,只要羅成沒有入睡,他整個人全身上下就都處在隨時可以戰鬥的狀態之下,就好比是一頭緊緊追蹤着獵物隨時準備下手撲殺的豹子!
再看羅成現在的神色和話語,根本就沒有把六指青年的那番突襲放在心頭,連他的問題都懶得去回答。
是了,一個總是隱藏在黑暗中,像一條毒蛇一樣伺機偷襲別人的刺客、殺手,又怎麼會理解一個武師的所作所爲呢?
一個真正的武師,就像是羅成這樣,不會放過任何一絲鍛鍊自己的機會,他們的畢生心願就是追求武道巔峰,這些武師們,個個都像羅成這樣,擁有着一顆最爲堅定的,追求武道的赤子之心!
可惜了,六指青年以前刺殺的所謂“武師”,根本就沒有幾個真正的合格武師,要不然也不會被他輕而易舉得手。
心中雖然憤怒,然而此刻,六指青年心裡更多的卻是驚訝了:
“怎麼可能,他怎麼知道我還有同伴?”
六指青年以刺殺爲業,以前沒少殺過人,而且最關鍵的,別的殺手一般都是殺普通人,而他卻是直接刺殺身懷功夫的拳師,甚至他曾經還刺殺過一位修爲極高的國術大師,雖然沒有成功,但是卻讓他六指殺神的名頭在圈子裡迅速傳揚開來。
六指青年本身游龍八卦掌就被稱爲“刺殺之術”,是最適合幹這行的,再加上,每次任務執行之前,他的那兩個夥伴,都會給他做出最爲詳細精確的計劃。
六指青年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男一女的面貌來,男的一臉陰鷙,女的千嬌百媚,他們說過的話此刻也好像是放電影一樣在六指青年的心裡迴響起來:
“那個羅成的生意,我們不做了。你要記住,今後千萬千萬不要獨自一人去刺殺他,那人少年天才,而且心性和城府都不是一般人能比,你不是他的對手!”
六指青年正是聽了這番話,心中有些不服羅成,這才揹着兩個夥伴偷偷的跑了出來,想要成功刺殺掉羅成,讓兩個同伴看看。
豈料如今……
真是後悔沒有聽他們的話啊!
六指青年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後悔和絕望,“這次我恐怕是死定了吧?”
一步一步,羅成的每次踏腳都好像踩在了六指青年的心頭,只覺得在自己眼裡,羅成好像是化成了一尊大佛,而自己,就好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也翻不出他五指山的孫猴子。
“說說吧,你的同夥都有誰?在哪裡?”
六指青年滿眼血絲,死死盯着羅成,但就是一句話也不說,身體搖搖晃晃,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羅成那一拳,實在是太重了,八極拳本來就是爆發力極強的招數,曾經有八極拳師一拳頭打死一頭壯牛的記錄,羅成那蓄勢待發的一拳毫無保留的砸在六指青年的腦袋上,直接就讓他腦震盪了,一時間居然手腳都不靈活了。
更何況,六指青年的右手上,還插着羅成扔出的一枚鐵鏢,血流不止,一動彈就疼痛難忍。
百般痛楚鑽上心頭,六指青年臉都白了,然而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就是不肯出賣自己的同伴。
“最後問你一次,說,還是不說?”
羅成聲音發寒,好像是冰。
六指青年一臉的倔強,嘴脣都咬得流出血來。
“咔嚓!”
羅成一腳,狠狠踐踏在六指青年血流不止的右手上。
“啊!!!!”
六指青年絲毫不像是硬漢,很沒有氣節的放聲嘶嚎,然而饒是羅成狠狠踐踏他的右手,痛得他滿頭大汗,他卻就是不說出自己夥伴的名字。
“白秋雨……”
身後,嶽映珊居然朝着白秋雨說話了,白秋雨一對桃花眼笑的都快看不見了,看看羅成,又看看嶽映珊。
他身旁,方靈雪一對大眼睛透着驚奇,落在了白秋雨的身上:
“你還會逼供?”
刑訊逼供,這可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如何能讓一個死不開口的硬漢說出想要得到的訊息,這不僅僅只靠“大刑伺候”就能夠成功的。
就好像是現在的羅成,即便他給六指青年造成了不小的痛苦,六指青年嘶嚎得也很賣力,但他就是咬緊了牙關,死也不透露出一丁點羅成想要的消息。
所以現在方靈雪看到嶽靈珊看向白秋雨的眼
神,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白秋雨這傢伙,難道也會逼供?
果然,白秋雨沒有讓方靈雪失望,桃花眼帶着笑意,朝着羅成那裡走了過去。
嶽映珊知道,這個六指青年的問題如果不解決掉的話,沒準還會給羅成帶來麻煩,而給羅成帶來麻煩,今後將會變成嶽映珊的麻煩。
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影響到她的那個計劃!
沐浴在嶽映珊堅定中帶着信任的目光中,白秋雨老神在在,步伐散漫,臉上輕鬆寫意,帶着一絲笑,只是這笑容看在六指青年的眼裡,只覺得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心中對這個傢伙好奇恐懼到了極點。
他又不傻,自然知道,自己誓死不供出同伴的消息,激怒了這羣人,然後他們這些人裡最精通逼供的人,要對自己出手了!
這個桃花眼,到底會用怎樣的手段對付自己?
六指青年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死死盯着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的帶笑青年。
“嘿嘿,很害怕是麼?放心好了,我會很溫柔的。”
白秋雨終於來到了六指青年的身前,居高臨下看着他,就好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
“刑訊逼供這種東西呢,可是一件很有技術的事情,不僅僅要對各種能給人帶來痛苦恐懼的手段精通,還要對人的心理十分了解,甚至專業的刑訊逼供人員,往往都是各種專業的博士呢,就我見過的幾個技術不俗的前輩,他們每個都是心理學,歷史學,生物學的博士……”
白秋雨說到這裡時,滿含同情的看了看六指青年,“不過說起來,我可是好久沒有玩這個了呢,刑訊逼供真是好玩啊,每當我從對方口中得到我想要的,全身立刻就有一股快感瀰漫開來……”
白秋雨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脣,就好像是一個嗜血的變態屠夫,六指青年眼中露出了恐懼之色。
打量到了六指青年的神色變化,白秋雨桃花眼微微一眯,卻不理會他,而是轉向了嶽映珊:
“嘿嘿,難得你對我這麼信任,而且我其實也挺手癢的,就勉爲其難幫你這一次吧。”
本以爲他說完這句話就要下手了,豈料,這個囉囉嗦嗦的白秋雨,又把頭轉向了羅成,一旁,方靈雪好像是把握到了什麼似的,雙目閃閃發光。
“羅成,我告訴你哦,刑訊逼供到底用什麼手段,也是要看什麼對手來的。你看這位小哥,右手都被你踩爛了,經受了多大的痛苦,他卻絲毫沒有忍耐,直接就發泄似的嘶嚎了出來,跟我們在電視上見到的那些身受大刑卻悶聲不吭的人大不一樣。”
“其實啊,越是這種看起來沒有骨氣的人,越是難從他們嘴巴里掏出東西來,想必你也看到了。想要攻克下這樣的人,就需要一些小手段了。”
六指青年臉色微微一變,心中一顫,已經開始幻想白秋雨會用哪些痛苦的手段來折磨自己。
“呵呵,羅成,你知道滿清十大酷刑麼?裡面有一個小刑罰,看起來十分簡單,就是往人的手指甲裡插小竹片而已,然而,它卻能夠作爲滿清十大酷刑的一部分長久不衰的流傳下來,你知道是爲什麼麼?”
六指青年豎起耳朵傾聽,額頭流下了冷汗。
“人的手指,是神經末梢最爲密集分佈的一個地方呢,尤其是手指甲覆蓋的地方哦,別看小小的一塊地方,哪怕是被一根針給刺了一下,也會感覺到比捱上一刀多十萬倍的痛苦啊。我以前用這一招,不知道制服了多少個硬漢呢。”
白秋雨嘴角露出一絲調笑,看着六指青年:
“當然,這位刺客似乎有些與衆不同呢,我先試試這一招,然後再想想有沒有別的招數適合他吧……”
說着,白秋雨從自己的上衣兜裡,掏出一個巴掌一半大小的小布包來。
布包打開,裡面居然是密密麻麻一排細小的銀針,每一根只有手指一半長,尖銳閃爍着寒光。
一看就是專業的!
六指青年歇斯底里的大喊起來:
“有沒有搞錯,你居然這麼狠毒,簡直就是蛇蠍心腸啊!”
“……”
“別,別弄了,給我一個痛快吧!是男人就直接殺了我!”
“……”
“我說,我說了,你不要扎針了,我全部都說!”
白秋雨笑了,隨手把那個還沒有來得及扎出去的銀針放進布包,仔細收好裝進上衣兜裡,對羅成得意一笑:
“嘿,成了。”
這個看起來最溫柔的男子,只說了幾句話,居然就撬開了一個狡猾硬漢的嘴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