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強迫症(8)

“吳小言?你怎麼在這裡?”莫箏驚訝地喊出聲,從秦風身後探出頭來。打從聽見聲音的時候莫箏的小腦袋就開始32倍速加工旋轉,人模狗樣的黑色西裝+吊兒郎當+拽裡拽氣的英文,耶穌在上,就算她的智力水平低於平常,這個限制條件也直勾勾地對準了一個人:吳言!

“給我站住!”眼看着莫箏又要撲上去打招呼,秦風面色不善地一把把她拉回身後,惡狠狠地瞪了她好幾眼,這纔不情不願地轉過頭,一臉的鄙夷加傲慢:“你那種蹩腳的英語,千萬別告訴別人你是我大學同學。和你有過接觸簡直就是一種侮辱。”說罷還煞有其事在空中劃出一條分界線:“就待在那裡,不要超過這條線,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哦得了吧!吳言抽搐着臉聳聳肩,又不是他想要這種大學同學的,他也很無奈好不好?接到短信的時候他就該有所覺悟的,秦風這樣的臭脾氣,就算是找人幫忙也不能指望他有好態度。枉費自己還特意騰出時間,這不是冷臉貼了人家的那什麼嘛?不過,自己來這裡也不全是爲了那條短信就是了……

秦風身後那隻晃來晃去的小老鼠還是一如既往地有意思。吳言得意地故作傷心地抹着眼淚道:“莫小箏嗎?快點過來讓吳言哥看看你。都這麼長時間了,秦風這個壞傢伙就跟個守財奴一樣守着你,吳言哥都見不着你嘍~~~”

“吳言哥!”莫箏立馬做出一副淚眼汪汪的樣子,從秦風的阻攔之下突圍出去,歡天喜地地奔向吳言,只是那副歡欣的模樣在快要接近的時候突然變了樣子。莫箏重重地踩在吳言腳上,一邊碾一邊發飆:“你個混蛋!你還敢來!上次你給我喝了什麼?難喝死了!碾死你碾死你,權當爲民除害了!”

……毛線情況呢這是?!吳言頂着一臉的怨念,他怎麼就忘了還有這回事,他怎麼就忘了莫小箏是個記仇的孩子呢?吳言掙扎着向秦風求救:“看在是大學同學的份上!秦風,管好莫小箏!”

“都跟你說過了不要提起這一點了。”秦風幸災樂禍地看戲,面上還是一片優雅 :“不用客氣小箏,踩壞了有我呢。”

一直充當背景的王清文默默地開始思索:上一次吳言到底給莫箏喝了什麼?爲什麼老闆剛剛的表情,嗯,挺微妙的。

【30分鐘後,辦公室內】

“所以,這就是你把我叫來的原因?”吳言揚了揚手裡的資料,一甩手丟在桌子上,靠着椅背懷疑地看着坐在對面的人:“你也有搞不定的時候?別開玩笑了,秦風,這種心理障礙問題你以前又不是沒處理過。”

見過吳言這幅樣子的人可不多,大多數時候吳言都是一個溫和謙遜而且陽光風趣的人,和秦風截然不同。雖然秦風也勉強算是個迷人的傢伙,但是謙遜啊陽光啊風趣啊這種好詞語完全和他絕緣。硬要說的話,大家都會給出這樣一個形容詞:“怪脾氣。”

傲慢、尖刻、冷冰冰、不懂得讀空氣,一言以蔽之,就是怪脾氣。所以大學時期能和秦風說上話的也就只有吳言和寥寥幾個人,至於吳言,還是單方面的捨棄了所謂“自尊心”才能將這段友誼維持下來的。第一次見到莫箏的時候,吳言就抱怨過和秦風的友誼簡直就是一段悲天憫人的血淚史。還記得當時莫箏悲憤交加地拼命點頭,從此兩人確立了堅不可摧的革命戰友情誼。

一想到莫箏,吳言又冷冰冰地嘲諷道:“還是說莫小箏又忍受不了你的高壓政策了?秦風,你不是12歲了,莫箏也不是智商地下的娃兒。你真以爲把她鎖住就能相安無事地一輩子?你……”

“閉嘴。”秦風聲音不快地打斷他:“我和莫箏的事情不需要你這個外人指手畫腳。我叫你來是因爲這份資料,你要是不想看現在就可以走,找你幫忙這種事就當我腦回路出現問題。”

果然,比冷的話自己還是比不過秦風這個傢伙。吳言認命地坐直身體,長手一伸把那份文件又撈回手裡,迅速地翻着頁:“當年導師老頭怎麼沒把你掐死?和你吵架最後吃虧的一定是我。我只是搞不明白,這樣的一個案例有什麼值得你特意把我叫來?而且諮詢師的保密原則你不會忘了吧,你現在可是把來訪者的真實資料放在我腦子裡,不好刪除耶。”

你當你大腦是硬盤嗎?秦風眼看吳言開始認真起來,也坐直身子,正色道:“忘記的不是我,是你。保密原則的重要性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但是你忘記了保密例外。”

在諮詢過程中,諮詢師對於來訪者的資料應該是嚴格保守的。然而這一規定有時與法律形成矛盾,由此誕生“保密例外原則”。對於某些求助者來說,當諮詢師認爲有必要與其他諮詢師共同商討對策時,便構成了保密例外的其中一條。吳言看着資料中反覆提到的病症——雖然不願意承認——這些都是秦風可以自己解決的,所以,秦風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你的智商這些年來都餵給你們家那隻金毛了嗎?”像是看透了吳言腦袋裡想的東西,秦風鄙夷地看着他:“我叫你來,是因爲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求助者,我不能爲她做諮詢。”

“爲什麼?”吳言震驚了一下,又從頭到尾把資料翻了一遍,實在找不出什麼特別原因讓秦風拒絕這個案例。“到底是爲什麼,這個求助者……哦該死!是不是因爲多重關係?除了這個沒有別的了!你以前認識她?”

沒有聽到秦風的回答,吳言知道自己猜對了。資料上的是一個大美女,按照莫箏的話來說就是個典型的白富美。吳言指着那三個字,調笑地戲謔道:“這個,韓澤熙,挺漂亮的。韓國人?不像啊。不會是舊情人吧,怕對方舊情復燃?”

秦風手指點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節奏規律。吳言也不催,生怕催急了就錯過這難得一次的聽八卦的機會。良久,秦風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再看向吳言的表情裡多多少少帶了些疲憊:“對,你猜對了。你得保證接下來的這段話你的大腦硬盤可以刪除,或者至少給我絕對保密,不然你今天別想走出這個辦公室。要是讓莫箏知道一星半點,吳言,恐怕你再也不能和我愉快地一起玩耍了……”

……慎重地思考了一番,吳言決定還是不要冒這個險了。爲了聽八卦而被秦大魔王記恨上,這實在太不值得了。可是正當他要舉手表示自己興趣不大的時候某人已經自顧自地開始了回憶。

萬惡的自我中心。吳言一邊默默地開始“被聽八卦”。

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狗血的故事,充斥着那個青澀的年齡階段所有該有的橋段:校花、冰山王子、暗戀、仰角45°的憂傷。放到青春雜誌上說不定還很受歡迎,但是吳言只要一想到男主的角色是秦風就忍不住一波一波地打哆嗦。

最後這樣一段青蔥歲月被吳言總結成了文言文一樣簡短的紀錄片:身爲校花的韓澤熙喜歡秦風並告白,秦風鑑於各種各種不知名的原因並沒有拒絕。然而最後兩個人還是分了,也是由韓澤熙提出來的,就在交往的第二天。經知情人士透露,韓澤熙會告白完全是因爲和閨蜜打了個幼稚的賭約,賭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秦風能不能抵抗得了校花的誘惑。

無聊到活該被狗啃的青蔥歲月,這是吳言給出的自認爲中肯的評價。

“沒錯,是挺無聊的。”秦風點頭同意。

“那你最後被甩了,豈不是很尷尬?”吳言小心翼翼地問出口,生怕踩了大魔王的雷區。

秦風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尷尬?不會,因爲我在分手的第二天就轉學了。”

?!!這是什麼神展開?!!吳言擦着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你、你也不要太傷心。不過就是被甩了嘛,誰、誰沒有被甩過啊!所以你現在還不想見到她,怕傷心?既然這樣的話,你放心,這事兒我幫你擔着了!”一腔豪情驀地涌上吳言的內心,想象着當年爲情所傷、在夕陽下孤單漫步(?)的高中生秦風,只覺得深切地同情,不自覺答應了秦風的要求。

而秦風卻用比剛纔更加怪異的眼神看着他:“你的腦回是外星進口的嗎?我當年轉學是早就定好的,因爲父母工作的調動。我發現你以後就算失業也不用擔心了,你完全可以去寫小說,或許比你當諮詢師賺的還要多。”

“……”一腔豪情被無情地澆滅了,吳言一掌拍在桌子上憤而起身:“又不是傷心,也不是尷尬,那你到底爲什麼不願意接這個案例。按照你的話,韓澤熙當年對你告白全是因爲和別人打賭,對你應該沒有那意思。莫非你還對人家念念不忘?不不不,這不可能,就你這樣的還念念不忘?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雙方也沒什麼瓜葛,你幹什麼鬼鬼祟祟地要把這個個案轉介給我?”

休想讓我當你的替罪羊或者幫你收拾爛攤子!吳言憤憤地哼着氣:“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我立馬就告訴小箏你那些豔史!

提到豔史吳言就更生氣了。這年頭的女人到底審美觀扭曲成了什麼樣子啊?放着自己這樣三觀端正帥氣陽光的人不來搭訕,一個個地跑到秦風那個冰塊面前秀存在感。果然是應了那個”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詛咒嗎?吳言爲自己是個正直而善良的男人小小地蛋疼了一下。

“不,不是玩笑。”秦風淡淡地回答道。

“什麼?”吳言沒明白:“什麼意思?”

秦風看起來更加不耐煩了,甚至和吳言一樣拍桌而起:“不是玩笑,那個女人喜歡我!而且到現在也還是喜歡!我非常肯定!這纔是我拒絕的原因!”

我的青春啊!吳言悲哀地拍上自己的腦門:你是瞎了哪隻狗眼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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