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喪盡天良
陸懷安擡起手,看向龔蘭:“究竟怎麼回事?具體完整的說一下。”
“好。”龔蘭眼睛也有點紅,顯然是哭過,她看了眼男人,眼底猶帶着憤恨:“平時我們中午都是在廠裡吃飯的,夏梅非說這幾天要回去吃飯。”
他們廠裡都安排了有孩子吃飯的地方,但夏梅卻說這幾天孩子也不來,她要回去給孩子做飯。
畢竟這都是人家的家事,龔蘭也不好說啥,只得點了頭。
只是私底下,她也打聽了幾句。
女工們都是認識的,不少跟夏梅都處得來。
龔蘭一問,她們也就說了。
“哎,小梅可憐哦。”
“她男人老是打她,喝了酒打她,輸了錢打她,幹啥都打。”
“家裡頭的事也得她做,唉!”
毛金旺他娘賴在派出所不肯走,陸懷安他們也沒管她。
內出血。
陸懷安定睛一看,可不是,小傢伙沒戴帽子了,但孝服還穿着。
陸懷安聽得頭痛,心裡嘆了口氣。
直接過去一腳把人踹倒,鄙夷地道:“把人打到內出血,再趕人出門要她上班,這跟殺人沒什麼區別。”
也對,毛金旺得意地看着陸懷安:“你等我出來!”
這一下,人羣算是徹底炸鍋了。
村裡都賣菜,那好歹是家裡男人弄菜弄地,她們上上班拿了工資,腰桿子挺得直直的。
什麼,什麼意思啊?
“你老婆死了,你不也跟沒事人一樣?”陸懷安冷冷地盯着他,伸手拂開:“而且我不是要走,我只是喝口水。”
結果一回來,看到院門口還坐着個小鬼。
見陸懷安轉身,他立馬攔住他:“你不能走!陸廠長,你這廠裡的員工死了,你咋沒事人一樣!諾亞吃人吶……”
陸懷安聽了一會兒,見他們翻來覆去就是這麼些話,並沒有什麼更多的信息,垂眸沉思片刻:“這事好解決。”
結果沒想到,好端端的人下了班回去,上班就沒見着人來。
再一拉開她兒子的衣袖,明顯的鞭打痕跡,一片血漬,觸目驚心。
陸懷安哦了一聲,仔細地看了看地上的夏梅。
陸懷安點了支菸,遞了個眼色:“算了。”
瞧這樣,衆人都沒說話了,默默地吃飯。
飯菜都留着,龔皓問了下所裡的情況,聽着都有些忿忿:“偏偏他命好,今年才鬧出來,要擱去年,毛金旺絕對活不過明天。”
看着還在衝衆人嚷嚷,說自己沒殺人,只是打了一頓自家娘們的毛金旺,陸懷安氣不打一處來。
陸懷安嘆了口氣:“把人弄進來吧,飯還是得吃的。”
“毛金旺這人心眼就是壞的,聽說他連兒子都打!”
毛金旺懵了兩秒,不怒反而大喜:“同志!同志你看到了啊,堂堂廠長他踹我啊!”
小孩子餓得不輕,瘋狂往嘴裡扒着飯,眼淚大顆大顆滴在了碗裡。
說着,他往旁邊瞥了眼。
警察可不管這些,直接過去驗屍的驗屍,拉孩子的拉孩子。
陸懷安嗯了一聲,毫不怯場:“我等着,只要你能出來。”
今日這事,看來是難善了了。
明着勸架,實則擋得死死的。
接收到眼色的老婆婆立馬一拍大腿,哀嚎着往地上坐:“哎喲喂,我的好媳婦喲,你死的慘吶,娃兒還這麼小,陸廠長你喪盡天良啊,害死了人你要償命……”
要不是菜地沒分多少,她男人恨不得她還種出些菜來賣。
等到忙完回來,天都黑了。
“這麼小的娃兒都打,毛金旺你還是個人嗎!?”
陸懷安沒有斥責他們,或者叫他們停下,只是吩咐龔蘭給他們泡茶:“都等等吧,先歇一歇,等人到齊再哭。”
毛金旺一滯,擰着眉頭很不贊同:“不是死廠裡,那也是死村裡!反正死在了你們這一塊,你們得負責!”
派出所的人來得很快,騎着三輪小摩托就過來了,跑的經沈茂實還快。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不管事情是怎樣的,這樣的情景,總是讓人感覺難過。
把情況這麼一說,陸懷安最後纔看了眼毛金旺:“同志,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我懷疑夏梅是毛金旺殺死的。”
夏梅穿戴得整整齊齊的,此時一拉衣袖,一片烏青便呈現在衆人眼底。
“是夏梅的兒子。”
不少人指指點點,但到底因着陸懷安既是廠長,又是他們的衣食父母,所以他們沒幫着謾罵。
媽死了,很有可能是被他爸打死的,他爸現在也抓起來了,奶也不管他。
暗暗還拉了小娃兒一把,祖孫倆哭得可傷心。
“我,我我沒有!”毛金旺張大嘴,往地上一坐:“啊,我的好媳婦啊……你死的好慘吶……”
挺可憐。
“沒有死在廠裡。”陸懷安平靜地看着他,打斷了他的話:“剛纔龔蘭說了,下班前是好好的,是上班的時候沒見人來。”
再見面,就是躺在板子上的屍體了。
“那小娃兒纔多大,他也下得去手!”
村民們素來質樸,發生的最大的矛盾就是你家田多放了一小時的水。
大人之間的爭端,小孩子總是無辜的。
毛金旺他娘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他:“不是,我兒子不會殺人的,你們憑什麼抓他!夏梅死在了廠裡,你們抓陸懷安啊!你們抓我兒子幹啥!?”
陸懷安趁着這個空檔,看了眼夏梅,同情地道:“她經常捱打,之前都是在廠裡吃飯的,這幾天突然提出要回去吃飯,我懷疑是因爲毛金旺打了她兒子。”
他死了老婆,咋還啥都觀察到了,一點傷心的感覺都沒有。
過得不好,那都是命。
最後,初步驗定,夏梅是內出血死的,具體出血位得回去細查。
說到這,龔蘭都忍不住抹了把眼淚:“她過得太苦了,我還想着,等她回來給她說,幫她調個崗位,給漲漲工資的。”
聽了他話,衆人都懵了。
她死活不撒手,最後甚至跟着坐上摩托車一道去了派出所。
陸懷安看着夏梅被擡出去,心裡驟然升騰起一片怒火。
他配嗎?他不配!
毛金旺倒是鬆了口氣,眼底掠過一絲得意。
就夏梅傻,又賺錢,又帶娃,還伺候田伺候地的,回頭還得伺候她男人。
孩子纔是最可憐的。
是啊。
怎麼解決?
他媽也氣的不輕,嚷嚷着就要過來打人。
突然說到殺人,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人孩子還在這兒呢。
這年頭不興什麼離婚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這麼熱的天,母子倆都穿的長袖。
由此可見毛金旺這人做的有多糟糕,他家都這樣了,親戚朋友一個伸手拉一把的都沒有。
而且夏梅不僅每天都要過來上班,做完事回去,還得伺候家裡的兩畝水田和一丘地。
“說不得夏梅就是被他打死的,呸,不要臉,打死了人還過來鬧!”
“是,看到了!”警察冷笑,直接把他銬走了:“等你出來,可以慢慢跟他算賬。”
陸懷安神情凝重地點點頭,肯定地道:“要,必須這樣。”
唱作俱佳。
前幾年斃的人太多,總感覺派出所的人一上門,就沒啥好事。
現在的人還是不夠相信警察,擱後面發展發展,就人人都知道,有事找警察了。
沈茂實反正是很信陸懷安的,他既然說要找派出所的人過來,他直接就騎個自行車就出門了。
龔蘭和蔡芹對視一眼,有點着急。
果然是母子倆,嚎喪都嚎一樣的。
毛金旺有些坐立難安,茶也不喝。
這種情況,一般人遇到也就是認倒黴了,給錢?可夏梅值得,這毛金旺可太不值了。
村裡的人能讓他們碰到陸懷安,立馬就推搡起來。
“喪盡天良喲!”
怎麼就,突然就要報警了呢?
陸懷安自然是全程配合。
毛金旺被關起來了,夏梅還要屍檢。
見拉不下來,警察也沒管她了,只是叫龔蘭陸懷安也一起過去,得錄筆錄。
畢竟新安村太好找了,擱誰都知道這一塊。
“啊?”
就連村長都有些不太贊同,遲疑着:“這……要這樣嗎?”
沒想到他們會要叫人,毛金旺他孃老子也懵了一下,嚎得更大聲了。
也是,派出所的人都沒來呢。
毛金旺更是直接炸了,連哭都忘了,猛地跳起來:“你放屁!”
“陸廠長!”毛金旺擋了一擋,扯着大嗓門叫喚:“話不是這麼說的,我打屋裡娘們,那是天經地義,我娶了她,她就是我家的物件兒,我想打就打,想摔就摔,說破了天別人也管不着,但是人死在了你們廠裡,這可不一樣……”
攤上這麼個爹,他這輩子算是完了。
看到他們回來,他嗖地就站了起來,直愣愣地盯着他們。
啊?
這一下,人羣徹底炸開了鍋。
結果就看着陸懷安退了一步,很淡定地道:“把派出所的叫過來吧。”
天大地大,他竟然連個容身之地都沒有。
陸懷安嘆息着,慢慢抽完了這支菸。
他原以爲這只是一個小插曲,解決了就完事了。
萬萬沒想到的是,消息傳出去,風向漸漸就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