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落井下石
尤其是這巡查組一來再來，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好戲。
人家來來回回的過來查，總不至於啥都查不着吧？
真要沒什麼事，人家至於這麼跑來跑去的？
張德輝其實心情頗爲微妙。
說他想要陸懷安出事呢，也不盡然。
南坪不好了，商河也好不到哪去。
可是陸懷安如果沒事，他也撈不着啥好處啊。
所以，哪怕巡查組來了好幾次，商河這邊都沒什麼動靜。
冷眼旁觀，隔岸觀火的意思挺明顯。
郭鳴也不去求他們，暗裡囑咐陸懷安千萬小心，明面上則時不時邀巡查組這邊吃飯。
雖然一直被拒絕，但是好歹從他們拒絕時的姿態上能分析出不少東西。
聽明白他的來意，陸懷安很遺憾：“我真的沒有找他們說過情……”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張德輝終於深切地感覺到，他，以及他身後的商河，真的落在了南坪後面。
在質檢之外，另外加一層抽檢。
他一聲令下，下邊的所有人都忙碌起來。
連外地的都瘋狂買南坪晚報，爲的就是逐字分析這個新聞的真實情況。
按照他的標準，一點點小瑕疵的那種產品，巡查組都不一定會卡，他都不讓過。
尤其是各銷售點，這種情況尤爲明顯。
不僅虧損巨大，更可怕的是接下來的罰款和一系列的後遺症。
連他都不信，陸懷安挺無奈地點點頭：“是的，是真的，那可是北豐下來的巡查組，我哪裡能買通他們啊？”
可是，陸懷安堅持如此，他們也只得繼續執行下去。
可是這是北豐這邊安排下來的巡查組，省裡也沒有辦法。
但是他又不能這樣說，只得耐着性子安撫了幾句，回頭又找領導。
因爲商河這邊，很快就被查出來不少企業的僞劣產品。
今時不同往日。
巡查組誰的面子都不給，該怎麼着就怎麼着。
既然沒有惡感，那就說明暫時沒查出什麼東西。
比如說——巡查組現在對陸懷安沒什麼惡感。
“全國都在刊登這些消息，我們沒道理不登的。”
龔皓笑了一聲，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我倒覺得不算誇張的。”
“銳銘是曾經的百強企業，那麼大的廠子，當地寄予了厚望。”
“對，我前天訂的這個冰箱想退掉，我要換新安冰箱！”
轟隆一聲。
沒辦法，他們工廠的名字全都上了報紙的。
要麼返工，要麼報瑕疵品。
轟隆一聲，面子裡子全垮沒了。
當下開了不少的會議，商量着怎麼處理後續事宜。
張德輝自然是努力地爲商河搏好處，幾乎聲淚俱下：“我們商河這次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張德輝驟然擡頭，盯着郭鳴，耳朵裡一陣空響。
這一次，新安零件廠，算是實實在在的打出了名頭。
不少廠長求到他這邊，想讓巡查組手下留情。
務必查出來原因出在哪裡，直到消除問題爲止。
什麼又複查，全查，翻來覆去查，依然全部合格，這也是事實啊。
衆商河的廠長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想辦法。
都不需要別人來抽查的，他自己先抽查。
等到巡查組完全離開安坪市的時候，商河已經一片狼藉。
他一個字都沒說，因爲他知道，說了也沒有用了。
別說去求情了，巡查組這邊，他基本都沒打過幾次交道，只知道他們姓什麼，連全名都不知道。
從抽查出有問題的時候開始寫，好傢伙，這家報紙賣得最火。
不過更多的人，還是在觀望。
可惜，在場衆人都沒什麼表情。
連帶着查南坪其他廠子的時候，心裡頭總惦記着新安零件廠，所以查其他廠子也有些情緒蕭索。
省裡看到這個情況，也挺擔憂的。
自己已經不再是市長，他在陸懷安面前，早已沒了從前的風光：“陸廠長，你看這，我就是想……”
張德輝又氣又急，想打招呼讓他們別登了，可是人家婉拒了。
真個要不登了，回頭問責起來，這責任誰擔當得起？
以至於他們的業績，在商河一個區就給刷夠了。
“一點點瑕疵，能有什麼的啊。”
也有這方面的原因，總之南坪這邊不少廠子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
張德輝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他說這個做什麼。
這個馬屁拍的！
安坪市需要繼續發展的，不能因爲這次的小小打擊就一蹶不振。
“他們這是完全不給人活路，這生意沒法做了……”
有些要求都挺過分的，可售貨員還不能發脾氣，只能按捺着性子，一一給他們處理。
張德輝聽得心中惱火不已，怎麼就是人家不給活路了？
那陸懷安不是好好的？還不是他們經不起查！
可商河不一樣。
“我要新安的電器！”
別人都是賣不動，賣不出去，降價都才勉強出一些。
記者這邊得了消息，全都興奮起來了。
要真有這本事，他早把廠子開北豐去了，也不會一直在這裡籌備着，等時機。
然後，他就聽到郭鳴話鋒一轉：“而造成銳銘這一切後果的真正原因，就是——尾大不掉。”
連着三五天，報紙上全都是刊登的這些負面消息。
批次中出現問題產品超過一定的數量，問責到當班人員，甚至到崗位。
雖然明面上不會說什麼，但買東西的時候，心裡頭總是會犯嘀咕的。
老百姓可都看得見的。
等他說完了，領導看向郭鳴，問他有何想法。
沒有辦法了，張德輝只得趕緊打電話，讓各廠子都繃緊點兒皮。
有些地方甚至直接賣空了。
上過報紙，就算是點名批評了。
如果一批產品中，出現了問題產品，那麼當下批次，全部檢查一遍。
今天這場戲，所有人都是演員，唯有他一人，是觀衆。
產品賣不動，他們賬上資金更加短缺。
“……”
雖說這報紙上寫的跟朵花兒似的，可是……
新安名下的電器卻是供不應求。
陸懷安倒覺得這個辦法還挺好，索性在全集團內都推廣了。
這個抽檢的人員，由每個工廠的領導層輪班執行。
“這樣下去真的不行的呀！”
商河像是個寶藏，越挖越多，越挖越深！
巡查組所有人都打了雞血似的，充滿了幹勁。
完了。
他，他居然，落井下石！
當然，他最後還是寫了真實情況，就是確實是沒有查出問題產品來。
那巡查組，不是還沒走嘛？
人可都還待在南坪呢，說不準就是等逮着個好時機，再去殺個回馬槍的。
到處的東西都不好賣，難得做成一單生意，他們都不想把事情攪黃了。
郭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這個，就得看領導們的高見了。”
接連三日，南坪這邊的報紙全都賣得飛快。
張德輝死死握住手裡的茶杯，心裡瘋狂地叫囂着。
不合規的工廠被查封，無證的產品被銷燬。
跌宕起伏的文章他們早都寫好了！就等着發表了！
只是實在是，全國報紙上頭，基本全是那些玩意兒，這類新聞他們着實不敢寫。
剛開始的時候，都覺得挺麻煩的。
說的真是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領導哦了一聲，笑了：“用到哪裡？”
在當下大環境並不好的情況下，新安電器竟然出現了逆勢增長。
顯然，他們早就做好了決定。
不過短短半個月，效果就出來了。
雖然沒有看他，但郭鳴脣角，分明勾起了一抹殘酷的笑意：“我認爲，與其糾結於某個區，某個廠，耗費巨大，作用卻微乎其微，還不如把錢用到實處。”
可是，完全沒有用。
可是就是那麼大的廠子，那也是說倒就倒的。
“措辭其實有些誇張了。”陸懷安看完這幾份報紙，失笑：“他們也真是敢寫。”
字字句句，皆是血淚啊！
現在得了郭鳴的暗示，他們總算是放下了心，刊登出來。
張德輝都不敢相信：“難道說……你廠裡的產品，真的全都沒問題？”
口碑，便是有口皆碑。
郭鳴神色平靜地清了清嗓子，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反倒是說起了曾經的銳銘。
沒辦法，現在是買方市場。
反正在他這裡，標準就是這麼的高。
如此，便形成了惡性循環。
所有人都在笑，都在附和。
本來抽檢就已經很辛苦了，有問題的批次全檢，更是非常費時。
什麼抽查數次無一不合格，這不事實嘛？哪裡誇張了。
“銳銘的案例，需要引起我們所有人的警惕。”
有不少工廠，哪怕勉強熬過了這一劫，也沒能捱過後邊的打擊。
有個記者倒是有點意思，搞了個倒述。
於是，張德輝四處奔忙，卻一無所獲。
摸清楚這個底了，有人到他這邊問詢的時候，郭鳴就意思意思暗示了幾句。
張德輝叫苦不迭，最後沒有辦法，找到了陸懷安這邊。
這種情況，在巡查組徹底離開南坪區，去了商河區之後，尤爲明顯。
原先在南坪的時候，因爲陸懷安名下的廠子，啥都查不出來，巡查組衆人幹活都沒勁。
陳翊之絲毫不慌，打上來的報告信心十足。
最後，事情敲定下來。
除了張德輝，所有人都很滿意。
郭鳴愉快地站起來，輕輕吁了口氣。
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