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縣令收了錢後並沒有放他們走,他們也只好心懷忐忑的在一旁等着。師爺示意所有的錢都收好後,他才清了清嗓子道:“你們梁氏以後要好好約束族人,不可再行此不義之事,知道了嗎?”
那邊的人趕忙應下,尚縣令就好像又公事般的順便問了一句:“可還有什麼冤屈沒有啊?”
樑宜木就上前一步道:“大人,小的還有一件事想請大人做個公證。”
本來大家見結束了,都有些怏怏地,剛想退去就聽到這句話,大家就好像打了雞血一樣又振奮起來。
這邊的樑家人聽說了只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而樑族長則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樑宜木拱手道:“我兄妹自幼失孤,族人又不幫襯,家財更是散盡,所幸得錢府照看,才能活到現在。錢府仁善厚德,只是我不日就要出征,弟妹又年幼,我們無以爲報,只能將父母留下的這四十多畝田地贈送,以報錢府多年來的照看!”
樑族長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響,剛想說什麼,就聽得樑劉氏殺豬一般的聲音,“你做夢!那些都是我家的,你敢把田地送人試試?”
樑宜木瑟縮了下,尚縣令就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膽刁民,不僅咆哮公堂,還公然的謀奪侄子財產!”
樑劉氏卻不管這些,滿心裡想着她的田地就要被別人拿走了,直接坐在地上哭道:“沒天理啊~~竟敢奪我的家產……”
尚縣令哪裡見過這樣的刁婦,氣紅了臉,樑大郎也漲紅了臉,不贊同的看了樑宜木等人一眼,就上前拉起她,道:“別鬧了!”
樑劉氏直接拉着他的手道:“你個沒本事的,咱們家的田地就要被人拿去送人了,你還不去拿回來……”
外面的人鬨笑一聲,各種各樣的議論都有,“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竟然將別人家的……”
……
樑家這邊在聽到樑宜木的話後,都紅着眼睛看他們,在聽到外面的人說話時卻又有些難堪的低下頭。
樑大郎的臉更紅了,吼了她一聲:“別吵了!”
樑劉氏卻不管不顧的,鬧得更兇了,直接在公堂上打起滾來,尚縣令怒極反笑,道:“樑劉氏大鬧公堂,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那些衙役連忙回過神來,將張大的嘴巴閉上,衝過來架起樑劉氏到一旁就打,這時樑劉氏才知道害怕,連忙求饒,衙役直接堵了她的嘴巴,拉到一旁開打。
其他人都白着一張臉,樑族長的身子晃了晃道:“大人,這是我們家族內部的事,大人要管嗎?”
尚縣令眯了眯眼睛道:“這既是你們家族內部的事,本官自然是管不了的,只是樑宜木請了本官做公證,那就在這裡解決好了,本官也只是聽聽,做一個見證就是了。”
那還不是要管?樑族長暗恨,只板着臉對樑宜木道:“樑家有族規,上輩置辦的田地不得賣出去……”
樑宜木直接打斷他的話頭,“我並不是要賣,而是要贈送!”
樑族長怒極,“那也不行,要送,也只能送給族人。”
樑宜木拱手笑道:“族長,我並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這是我家的田地我想送給誰就送給誰。”
“族規裡可沒說可以送人……”
“看來族長並沒有熟讀家族族規,族規第一百二十八條可是說了,田地可以贈送,卻沒有規定只能贈送給族人,所以,我送給誰卻是我的自由。”說道這裡,樑宜木眯着眼睛笑道:“族長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莫非族長想謀奪我的家產?”
樑族長怒道:“你胡說什麼?你那點田地我還不放在心上……”
“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說着從懷裡拿出一個盒子,上前遞給早在一旁的錢府大少爺錢清申,樑家這邊見了,更是着急,有的直接道:“木哥兒,你把所有的田地都送人了,以後你們怎麼辦?”
“就是,這可是你爹孃置辦的,你這是大不孝。”
……
樑宜木卻不管,直接把盒子給了他,然後才道:“我就是不送人,這田地也到不了我的手裡啊!”
“我們也只是幫你保管保管罷了……”
有的直接喊道:“大郎,你說句話啊,這可是你弟弟辛辛苦苦置辦下的田地。”
樑大郎卻只低着頭不說話,樑劉氏再一邊嗚嗚的叫着,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盒子。
樑族長氣極,直接道:“你這是公然違抗族裡的意思,我……我要將你除族!”
樑宜木眼睛一亮,卻不說話,短短的時間,師爺已經擬好了轉讓文書,樑宜木在上面簽字畫押,尚縣令親自在上面蓋了章。
樑族長的眼睛裡幾乎噴出火來,“除族……現在就除族。”
樑宜木回過身來道:“我也正想另立門戶呢,既然族長成全,木哥兒感激不盡。”
樑族長眯了眯眼睛,剛要說什麼,外面就傳來一聲:“胡鬧!”
大家一驚,紛紛讓開來,進來的正是樑五爺,樑宜木忙帶着弟弟妹妹上前道:“五爺爺……”
樑五爺卻不理他們,直接對族長道:“算來我和老三也是一支的,既然要另立門戶,那也是我帶頭立的,我和老三這支就出去。”
樑族長鄙夷道:“老東西,你早就被除族了!你現在有什麼資格來管樑家的事?”
樑宜木三兄妹也不明白,疑惑的看着樑五爺。
樑五爺笑道:“我記得當年你們只是從祠堂裡供着的族譜裡劃去我的名字吧,既沒有開祠堂,我也沒有請祖宗牌位……”
話未說完,樑族長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要是樑宜木等人,直接劃去他們的名字就算是除族了,但樑五爺已經成家立業,又是樑家族裡最高的輩分下的人,要除族就要走一定的程序,程序沒有走完就不算是完成除族。
先前是因爲樑五爺心灰意冷也不願計較,他們也就沒有想起,誰知現在讓他們鑽了一個空子。他先前還想着用這個威脅他們呢。世人對家族的看重是不能言語的,像這種因爲對家族不滿而另立門戶的人,世人一向很苛刻,就算以後走上仕途也會有一定影響的。
可樑五爺的輩分高,當初那件事又是族裡主動的,說出去都是樑五爺佔理兒,要是讓他帶走樑宜木等人,那他的威脅就全不管用了。
他剛想反對,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錢清申卻開口了:“照樑族長這意思卻是說我們錢家欺負人不是?木兄弟只是送了我們錢府四十多畝的地你就要將他除族,那改日木兄弟送點我們其他的東西,你豈不是要鬧到我們錢府來?不知我們錢府是怎麼得罪你樑家了?”
樑族長一口氣堵在胸口,心裡想着,完了,忘了錢府,現在把他們得罪慘了,錢家可是地頭蛇啊!
尚縣令也氣得打了一下驚堂木,他突然想明白了尚家和樑家的區別,尚家的齷齪都是在暗地裡進行的,可是樑家已經爛到骨子裡了,什麼都不避諱,這時他又有些慶幸,尚家還是要面子的,要是尚家等到也不要面子了,估計尚家也走到頭了,可誰知這不是極致後的重生呢?
要是樑宜梅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大呼,這和魯迅先生的調調是一樣的。
“哼,你們梁氏竟敢當着本官的面就欺凌弱小,謀奪他人家產,那要是在本官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知道怎樣呢?來人,將他們全都拉下去打十大板,也給他們一個教訓。”
樑族長一氣,又看見那明晃晃的盒子,堵在心口的氣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樑宜木等人一出衙門就回了家,樑宜木扶樑五爺坐在上座,領着弟弟妹妹衝他跪下磕了三個頭。
樑五爺連忙起身扶他們起來,“快起來,你們這是幹什麼?”
樑宜木堅持跪着,“五爺爺,今天您爲我們做的,我們一輩子都記在心裡,您和五奶奶搬來和我們住吧,以後我們孝敬你們,給你們養老送終。”
樑五爺眼睛微溼,“我和你們的爺爺一塊長大,你爹又是我看着長大的,先前他也沒少幫我,本來就是要除族的,現在也不過是順道罷了。”
樑宜木卻不依,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這件事對他們的價值,更何況五爺爺也是真心疼愛他們,想到家裡出事以後五爺爺的幫村,而原來一向親厚的大伯的漠視,他怎麼也要奉養他們。
樑宜梅一直跪在地上,因爲是第一次,多少有些彆扭,轉了轉眼珠子道:“五爺爺,大哥要是走了,二哥又去念書,我一個人在家害怕的,家裡的活我也幹不完。”說着可憐巴巴的望着他。
鄭決一向和她有默契,聞言就道:“就是,更何況後面還有一畝多的田,兩個孩子不定能忙得過來,他們兩個孩子住在這兒也有些不安全。”
樑五爺聽了沒思索兩下就同意了。
尚志清見他們商議妥了,就道:“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趁着他們沒反應過來,辦好出族的手續,我記得那族長的大兒子是個懦弱無能之輩,而二兒子又狠辣貪利,腦子也沒有多少,趁着他還沒緩過勁來趕緊去辦了吧。”
幾人深以爲然,徐潤新就搖着扇子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徐潤新找了幾個凶神惡煞的人帶了二十兩銀子去見樑族長的兩個兒子,一天之內就請了牌位,抄了族譜……
樑族長最後吐血,但尚縣令還是打了他五大板,等他聞風趕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激動之下又吐了一口血暈過去了。
他可是一直想用這件事威脅那三兄妹的啊,誰知給沒腦子的兩個兒子給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