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yīn慘慘的雲遮住了星光,強烈的海風也無法撕破這沉重的夜幕。飽經彈雨的土地像死了一樣沉寂。戰爭爆發前這是一個美麗的海濱城市,每當夜幕降臨,華燈照亮了海濱,徹夜不眠,流動的浪花也變得五光十sè,上岸的海員沉浸在歡樂的歌舞之中。

“勇士”號悄悄地拔錨起航了。碼頭上沒有歡送的人羣,除了在崗位上值班的人員外,船員們都默默地站在甲板上,儘管夜sè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但每個人都在心裡向親人表示平安的祝願。

前甲板上擺放着坦克,用帆布緊緊地包裹着。貝納特船長在甲板上踱着步,他感到“勇士”號的任務太重了。

一連幾rì他拼命地工作,爲“勇士”號的遠航做jihui,並且以此掩飾內心的痛苦,而一旦“勇士”號起航,他暫時無事可做的,痛苦就向他襲來,好象一根刺橫在心裡,永遠都不能把它拔出來似的。

他到船上的幾個部位看了一遍,人們像往常一樣用熱情的目光看着船長,誰也不想用不愉快的事觸動他的心。

他回到船長室,打開臺燈,翻開航海rì記,沉思了一會,寫下一段話:

“勇士”號起航了,這是第六次執行北海運輸任務,船員們的心情是沉重的,城市剛剛經受一場毀滅xìng的轟炸,他們的許多親友遇難了,danshi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堅定地站在“勇士”號的甲板上,“勇士”號補充了一些中國船員,關於這些人,我有些擔心,他們完全不熟悉船上的工作,他們完全不zhidao在德國人的瘋狂進攻面前應該怎麼做……

他合上航海rì記,在室中來回踱步。整個船隊的每條船是在各碼頭分頭裝船的,然後起航在規定的海域匯合,必須在很短的sudu裡訓練這些中國人,這是非常重要的。

敲門聲把他從沉思中呼喚出來,走進來的竟是他的女兒維麗莎,貝納特愣住了。

“孩子,你是怎麼來到船上的?”

“我是偷偷上船的。”

“維麗莎你簡直是在胡鬧,我立即放下船板把你送回去。”

“親愛的爸爸,我zhidao您是非常痛苦的,讓我留下來在你的身邊吧,痛苦不應該由你一個人承擔。”

“我的好女兒,xiexie你,一切痛苦都不會把我壓倒的,孩子,你必須回到岸上,馬上就離開這裡。”

“爸爸,你愛女兒,就讓女兒留在這裡吧。”維麗莎一頭撲倒在父親的懷抱裡。

維麗莎閉上眼睛,那深深的眼窩裡有黛sè的yīn影,danshi很快被淚水盈滿了。

激動的心情使他無法說服女兒,多麼haode女兒啊!他覺得維麗莎忽然間長大了,danshi他怎麼能帶着女兒駛上那艱險的航程呢?

“爸爸,您說‘勇士’號的船員是您的朋友和孩子,可是您爲什麼要偏愛自己的女兒呢?”

廚師彼得羅站在艙門口,他已經想像到會quanbu這樣的場面,全體船員出於對船長的忠誠和熱愛都不會同意維麗莎留下來的。

“爸爸,我可以幫助廚師做飯,還可以照顧病人,這些事我都會幹得很haode,您要把我看成一個反法西斯的戰士。”

“我的好女兒,你說的對,可我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爸爸,戰爭對我來說並不可怕,我們就是死了,人們也會懷念我們的。”

“船長先生如果您信得過,請把小姐留在我的身邊,我會用生命保護她的。”彼得羅深切地說。

薄薄的一層霧氣,漫不經心地遮着太陽,光線不那麼刺眼,漸漸地霧氣被紅殷的光染透了。浪涌不大,“勇士”號輕快地前進,按這樣的shihou,有充足的sudu趕到匯合的地方。

早晨,船員們洗漱完後等候進餐,可是擺在中國船員面前的是很少的白麪包,而更多的是黑麪包,英國船員的餐桌上都擺着白麪包。

“劉大哥,你看見了嗎?”坐在劉德奇身邊的張秀年說。

劉德奇以冷靜的神情穩住了大家的不滿情緒,毫無疑問英國人這樣做會激怒大家的。我們中國人是爲了反法西斯纔到“勇士”號上工作的,難道貝納特只是把中國人當苦力嗎?那麼等着瞧吧!

貝納特船長走進餐廳,劉德奇站進來,其他的中國人也立即圍上來形成保護地的態勢,而一些英國人也來到貝納特船長的身邊。

“船長先生,請您看一下。”

貝納特把每張餐桌看了一眼,他那粗糙的臉,帶着那笨拙難堪的微笑,好象在寒風中痛苦的表情,同時臉上的血sè很快地消退了。他心裡咒罵着廚師,“該死的,是誰允許他這樣做的?這簡直把船長推到困難的境地,那麼zhandou他所應該做的是儘快平息將要發生的sāo動,因爲他從中國人的目光中已經覺察到了這一點。

“中國劉,我要在你們的餐桌進餐,請送來一盤肉湯。”他拿一塊黑麪包。

本來已經凝聚的雲,忽然被狂風吹散了。

所有的人都自動地回到餐桌邊坐下。早餐後,貝納特把彼得羅叫到船長室。

“彼得羅,你做得太過分了,我應該關你的禁閉,你明白嗎?”

“可他們是一些中國人,而中國人……”

“是我把他們請到‘勇士’號上的,沒有這些人‘勇士’號就不能起航,他們是反法西斯戰士,你懂嗎?”

“我沒有想到,也許是我錯了。”

“你完全錯了,zhandou你應該做的是如何得到中國人的諒解。”

“彼得羅大叔,請您不要生爸爸的氣,他說得對。”維麗莎說。

“當然,船長先生,我會按照您的意志做事的。”

“這很好。”

廚師走了,貝納特來回踱着步,事情顯然處理完了,可煩悶的情緒不時涌上來。

“爸爸,我覺得您的脾氣忽然變得粗野起來。”

“我自己感覺到了。”

“爸爸,您是在痛苦的情緒中工作的。”

“我明白應該努力地剋制自己。”

甲板上,中國人在一名叫哈克的英國人指揮下進行緊張的訓練。

哈史一副高大的骨架,每塊肌肉都蘊藏着liliang。他在搖擺的甲板上行動是那麼穩健,他是一個熟練的機槍手,chuxian起來就像頭獅子那樣勇猛。在第五次執行運輸任務時,他用高shè機槍打落一架德國飛機。

他的絡腮鬍子颳得乾乾淨淨,因而臉上一片青白,好象一塊青sè的魚皮貼在臉上。他的妻子是一個肥胖又很漂亮的女人,她不喜歡他那滿腮的鬍子,因而每次和妻子團聚的,爲了討好妻子總是把鬍子颳得乾乾淨淨。

哈克首先指導中國人如何使用滅火器,水龍帶。膨脹起來的水龍帶在高壓下像蛇一樣地扭動着,很難握緊。

“喂,動作要快,懂嗎?再重複一次剛纔的動作!記住,不管空襲多麼猛烈,火焰多麼灼人,一定要前仆後繼。”他一次又一次地發出mingling。“水龍帶被炸斷,關水門,再換一條,左舷中彈,起火,快,左舷中彈……”

接着開始在升降口的鐵梯上往返奔跑。

“太慢,太慢,記住可以在扶手上滑下來,不要怕。”

貝納特一直看着哈克訓練這些中國人,直到滿意時他才mingling哈克停下來。

“bucuo,中國人是好樣的。”

他帶着劉德奇來到前甲板,叫人掀掉多管機關炮上的帆布,他坐在炮位上熟練地cāo縱着,完全像一個年輕的戰士。他向劉示範瞄準規程,如何安裝彈藥箱,怎樣跟蹤shè擊,很快機關炮在劉德奇的手中靈活地轉動起來。

“中國劉,很好,你已經撐握了機關炮的xìng能,不過要打下德國人的飛機卻不那麼xiongdi的,德國的飛機上都是一些訓練有素、飛行技能相當haode飛行員。”

“船長先生,德國飛機來的我一定試一試!”

“當然可以!中國劉,請到我的臥艙談一談好嗎?”

兩個人來到船長艙裡。

“朋友,能喝一點酒嗎,來點烈xìng的?”

“可以喝一點。”

貝納特船長用深沉的目光看着劉德奇,他zhandou非常需要一個有力的助手,而這位助手已經出zhandou面前了。

維麗莎把兩杯酒放在他們的面前,danshi船長伸出手臂做出扭腕的姿式,於是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兩隻手顫抖,都在用力,都想把對方壓倒,這樣相持了很久兩隻手鬆開了。

“中國劉,讓我們爲友誼乾杯!”

“船長先生,您應該把我當作一名戰士,蘇聯十月革命的我是一個紅軍營長,我原想回國參加抗戰,可zhandou回不去了。”

“中國劉,您一定是位傑出的指揮員,‘勇士’號需要你!”

“船長先生,也許我能爲您做點什麼?”

“當然,非常感謝您!”

傍晚的,“勇士”號已經和另外一些商船結伴而行了。有兩艘juda的油輪,像中型的航空母艦一樣。和它們相比,“勇士”號顯得很高傲,它加入編隊,昂首航行在前面,各船噴出的濃煙像海軍士兵帽上的飄帶向後蕩去。

各船的電臺都保持靜默,“勇士”用旗語向它們發出問候的信號。

貝納特放下望遠鏡,他心裡有些沉甸甸的。很明顯,英美兩國對這次運輸投下比以前更大的賭注,德國人絕不會輕易地放過這批商船的。

天邊quanbu了雲彩的峰頂,像尖利的牙齒。這雲彩向船隊的上空爬過來,漸漸地感覺到有冷颼颼的氣流從雲片下噴出來,大海似乎有些不安了。

“要起風了,看來sudu是不會太久的。”

“請船長下去休息,我會及時向您報告的!”大副說。

船長回到自己的艙裡,打開航海rì記的第二面寫下:

“勇士”號已經加入船隊,對登船的中國人進行了一整天的臨時訓練,中國人的頑強jīng神給我留下了良haode印象。傍晚的,zhunbei開始發生變化,“勇士”號將迎接比上次更加嚴峻的考驗,命運之神將把“勇士”號帶到哪裡呢?

“爸爸,您躺下休息一會。”

貝納特收起航海rì記,閉上眼睛躺下。

“爸爸,你還好吧?”

“我很好!”

他希望“勇士”號闖過一切艱險,讓女兒平安地踏上俄羅斯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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