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對計
海耶沒再說話,今天早上蘇軍狙擊手的出現已經引起了他相當的警覺,他知道對面的蘇聯人有多恨和多怕他。
在戰爭剛開始的時候,海耶還只是一個普通的衝鋒槍手,他在參加曼納海姆第一道防線的慘烈戰鬥中,使用芬蘭槍械大師拉哈提製造的M31“蘇米”(“蘇米”在芬蘭語中意指芬蘭,M31衝鋒槍口徑9毫米,配70發彈鼓,另有25發和50發彈匣可選)式衝鋒槍殺掉了接近200名正列隊衝鋒的蘇軍士兵。(這200名不計入海耶狙殺記錄,實際上海耶目前爲止已經幹掉了700餘名侵略者,不愧爲世界排名第一的頂級殺人大師。)
作爲一個受到整個芬蘭人民尊敬的“民族英雄”,海耶知道,一旦自己稍有不慎落入蘇聯人的陷阱被擊斃,那對整個芬蘭軍隊的士氣和抵抗意志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凜冽的寒風中依稀傳來一絲殺氣,他略微不安地再度拿過望遠鏡仔細地觀察着對面500米外的蘇軍營地,歌聲依然在嘹亮地響着,篝火依然在頑強地燃燒着,火邊的人依然在默默地靜坐着。
由於雙方的距離比較遠,再加上天很黑,唯一的光源只有那簇不斷跳動着的火焰,海耶還是不能判斷那是否是對方設置的一個陷阱,但他終於下定決心,在情況不明朗的時候決不開槍。
海耶轉身帶着自己的小組默默地潛入夜幕的懷抱,回到了自己的營地。
篝火漸漸地衰敗了,火邊的人還是靜靜地坐着,絲毫沒有再往裡面添加柴火的意思,火焰最後掙扎了幾下,終於熄滅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謝爾蓋耶夫惱怒地制止了躲在雪牆後面還在賣力唱歌的蘇軍士兵,他轉頭對着楊思成不無抱怨地說道:“看吧,小子,我就能猜到對方是一定不會上當的,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如果是聽我的,讓這些真的士兵坐在火邊,對方一定會上當,那咱們就能夠收拾掉他了。”
按照謝爾蓋耶夫的佈局,就是利用十多個蘇軍士兵作爲誘餌,引誘海耶開槍暴露位置,然後他再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舉收拾掉海耶,可楊思成堅決反對,他不能接受這種用無辜士兵充當誘餌的計策,儘管這些是與他毫不相干的蘇聯士兵。
一向奉行“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謝爾蓋耶夫決心讓這個心慈手軟的中國小子好好地學習下“慈不掌兵”的真諦,帶着萬分不願,勉強同意了楊思成用假人代替真士兵的想法。
謝爾蓋耶夫冷笑着譏諷道:“哼,婦人之仁,只要能夠完成任務,我管他死不死。”
“或許他沒有來呢?”楊思成辯解道。
“他真的沒有來嗎?那你的戰場直覺跑哪去了?我都很敏銳地感覺到一種莫明的威脅,只是無法鎖定位置,難道你真的沒有感覺?”謝爾蓋耶夫反問道。
楊思成也確實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曾經真真切切地逼近過,說起來很玄妙,可真正經歷過戰爭的人都有這種感受,面對致命的危險,常常會不自覺地生出一種警惕,誘發身體做出規避行爲,這也是老兵通常都能比新兵活得更久的原因。
“算了,不說這些,看樣子那傢伙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魯莽,咱們得重新考慮其他的辦法了。”謝爾蓋耶夫又摸出他那酒壺有滋有味地呷了口伏特加。
他將酒壺拋給楊思成,說道:“來,喝一口暖暖身子,在雪地裡趴了一天了,手腳都要凍僵了。”接近零下40度的低溫確實可以要了人的命,尤其是對於需要一動不動趴在那裡待機的狙擊手來說寒冷有時候比敵人更危險,幸好有足夠的保暖服裝和抗寒訓練,楊思成才能挺過來。
楊思成接過酒壺並沒有喝,他將酒壺遞還給謝爾蓋耶夫說道:“我不會喝酒,我以前有個朋友告訴過我,喝酒會影響神經反應速度,教官,您也別經常喝。”
謝爾蓋耶夫接過酒壺默默地放進褲兜,悶了半天才幽幽說道:“酒,其實是個好東西,至少可以讓我暫時忘記曾經犧牲的戰友。”
楊思成默然,看來這個教官也並不是鐵石心腸的冷血動物啊,可他爲什麼總是這種不把別人性命當回事的態度呢?他暗自好奇地想道。
第二天天剛亮沒多久,維西曼少將又失去了吃早點的心情,儘管已經通知手下軍官多加小心了,可還是有3個不同地段的低級軍官再也不能履行自己的職務,徹底地撂挑子安息去了,按照這個速度進行下去,整個防線將會嚴重缺乏基層軍官而陷入一片災難。
海耶帶着自己的狙擊小組去仔細地檢視過三名軍官的遺體,死者面容都很平靜,沒有任何的驚慌表情,說明對方相距較遠,每粒子彈都精確地洞穿了他們的顱部,一擊致命。
海耶能夠確定的是眼前的對手非常難纏,槍法極準,而且行動相當敏捷,從第一個軍官被狙殺到相隔接近一公里的第二個目標被狙殺,中間只間隔了不到十分鐘,從子彈射入角來分析,對方很有可能是在距離防線僅600米的距離開的槍,而這段距離是在芬軍的炮火和機槍火力覆蓋之下的,儘管現在的芬軍已經極度缺乏彈藥,不可能爲了對付一個目標就進行炮火覆蓋,但蘇聯人並不知道這個情況啊,這也側面說明對手不僅膽大包天,而且相當善於僞裝。
海耶扭頭吩咐一個芬軍士兵去找來一根細木頭,然後在木頭上捆紮上些戰馬的草料,又往木頭上套了件芬軍上尉的衣服,衣服在草料的填充下鼓鼓囊囊的,就象個人體一樣,接着在手臂位置用鐵絲固定了一個望遠鏡,他把一頂鋼盔扣在了木頭的上端,整個外形看起來就是一個正舉着望遠鏡觀察着防線外面動靜的芬軍上尉了。
他讓防線裡的士兵擡着這個“軍官”在防線的射擊口周圍時不時地出現一會,自己則和觀瞄手戴維斯躲在角落裡靜靜地等待着蘇軍狙擊手上鉤。
“這是個很拙劣的計謀,以爲老子會上當嗎?昨天和今天已經被幹掉了8個指揮官,這個連長還敢如此囂張地穿着軍官服出來觀察敵情?這種手段老子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就用過,看老子明天給他來個更高明點的。”謝爾蓋耶夫低聲對自己身後一肩之隔的楊思成不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