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收服“黃二炮”(二)
“盒子炮”是中國民間對『毛』瑟駁殼槍的俗稱,因爲這種槍『射』速快而且威力大,黃二炮本來的名字叫黃進喜,之所以叫他黃二炮跟他腰間那條寬牛皮帶上『插』着的兩把駁殼槍有很大關係。
據見識過黃二炮槍法的人說,黃進喜善使雙槍,不僅拔槍速度快,而且槍法奇準,他若掏槍打人,只需要眨眼的功夫,兩把盒子炮就到了他的手中,往往是左右開弓,等第一發子彈打中人身體的時候,第二發子彈基本上也在同時就到了,更神奇的是,爲了防止拔槍的時候駁殼槍的前準星鉤掛住皮帶,黃二炮特地把準星給銼掉了,也就是說黃二炮打槍時都不帶瞄準的,卻能夠做到百發百中,讓人不得不佩服。
山寨的門口,四十個彪形大漢捧着錚亮的鬼頭大刀殺氣騰騰地排成整齊地兩列站在山神廟前,森森冒着寒氣的雪亮刀刃在白花花的陽光映照下顯得格外鋒利和懾人。
山腳下的幾個小嘍羅很快就押着兩個用黑布蒙着眼睛的採參客打扮的人走上山來,到了山寨門口,一個小嘍羅猛地一把扯下了兩人頭上的黑布條,這兩個採參客赫然是楊思成和小組長耿少昆假扮的,驟然從極度黑暗的環境回到光明中來,眼睛根本不能適應,強烈的陽光刺激得兩人眼都睜不開。
“他媽的,還在磨蹭什麼呢?難道還要老子揹你不成。”一個小嘍羅不耐煩了,他罵罵咧咧地擡腿就是一腳踢向楊思成的屁股。
楊思成雖然眼睛暫時看不見東西,但他自幼習武,又經過多年出生入死的戰火錘鍊,無論是警覺『性』還是反應速度都遠非常人可比,聽見背後傳來的風聲,楊思成腰一擰,跟着左腳輕點迅速離開了原地,接着右手往後一撈,不僅閃躲開了踢來的這腳,還反手撈住小嘍羅的腿,順勢輕輕地往旁邊一帶,小嘍羅頓時失去了重心,“撲通”一聲摔了個大馬趴。
“媽的,還真反了天不成!”小嘍羅臉紅筋漲地爬了起來,面子上掛不住了,立馬擼衣扎袖地就準備上來動手,楊思成和耿少昆則滿不在乎地看着他,滿臉的神定氣閒。
“夠了,難道你還嫌人丟得不夠大嗎?老大讓他們進去。”老五黃有剩也是個精通武術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楊思成是個練家子的,別說一個小嘍羅上去討不了什麼好,就是再多上去三五個也不見是他的對手,趕緊威嚴地喝止了他。
楊思成帶着耿少昆正準備往“聚義廳”裡走去,“當”地一聲,兩把雪亮的鬼頭刀驀地舉起碰在一起,在楊思成的額頭部位形成了一個人字形的刀山,楊思成以前在東北抗聯的時候就聽原來曾經當過鬍子的戰友說過,這個叫做“過刀山”。
刀山的擺放很有講究,兩柄刀恰好在額頭部位交疊,要想不被鋒利的刀刃刮傷就只有老老實實地低着頭縮着腰鑽進去,目的就是給來人一個下馬威,任你膽子再大,聽見舉刀的風聲和鏗鏘的撞擊聲,都免不了要心驚膽顫,被嚇得『尿』褲子的多了去。
楊思成絲毫不怵,領着耿少昆神情自若地走了進去,舉刀的彪形大漢沒有黃二炮的授意倒也不敢過分爲難和真的傷害他們,只好將舉刀的位置稍微提高,讓他們順順利利地走了進去。
黃二炮在裡面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禁暗自喝彩這兩條漢子的膽『色』,但又有些抹不開面子,要是以後傳出去完達山讓兩個『毛』頭小子給闖了,那臉可真沒地兒擱了,黃二炮眼珠一轉,低頭對着陳再道輕聲說了幾句。
“什麼人如此大膽,竟然敢闖我完達山?難道不將我三百條兒郎放在眼裡?來人啊,給我綁了,剜出心尖子給老子炒盤菜上來!”黃二炮使了個眼『色』,旁邊的軍師陳再道心領神會,故意吆喝着說道。
手下的鬍子有了老大的命令,一個個變得如狼似虎,蜂擁而上將兩人捆得個結結實實地拖到了聚義廳的柱子旁,一個鬍子從身上拔出一把牛角尖刀嘩啦一聲扒開了楊思成的衣服,接着一大碗涼水潑在了他的胸口。
涼水潑得楊思成心頭一激靈,他也沒想到這幫鬍子會就這麼直接動手了,先遣隊員雖然已經通過山間小徑偷偷地滲透到了山上,但還沒來得及做出應變準備,而且鬍子是說變臉就變臉,根本就不給楊思成他們發出攻擊信號的機會。
楊思成沒想到會有這一出,以前當過鬍子的戰友也告訴過他,有些兇殘的鬍子還真敢吃人心,據說在活剜出心髒前,在胸口潑上些冷水可以讓心臟劇烈收縮,這樣挖出來的心更脆。
楊思成把心一橫,他不懼反笑道:“哈哈,都說完達山上扎垛子(黑話,指佔山爲王的土匪)的都是劫富濟貧的綠林好漢,從不欺負良善,今日一見卻大失所望。”
“哼,我等雖談不上是替天行道,但也從來不做傷天害理的事。不過,對付你們這些鬼鬼祟祟的漢『奸』狗腿子卻不用客氣。”黃二炮冷冷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漢『奸』?”楊思成反問道。
“哈哈,採參客一般是7至9月上山活動,現在才4月份,棒槌(人蔘)的果實還沒成熟,在山林裡很難被發現,可你們現在就上山,不嫌太早嗎?”陳再道就是採參客家出身,對這個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
楊思成以前的囤子裡有采參客,但他卻沒怎麼了解這個行當,不小心就『露』出了馬腳。
“沒錯,我們的確不是採參客,只是仰慕各位當家的威名,聽說你們是敢於跟日本人斗的錚錚漢子,所以特地來拜下山頭。”楊思成見被對方識破,索『性』落落大方地說道。
“哦?那你們是打算入夥?”陳再道漫不經心問道。
“不,我們是來送禮的。”楊思成早已和華寧商量好了,這支土匪武裝目前還是烏合之衆,冒然提出改編這些很容易激起對方的敵意,還不如先示好,等彼此建立起信任再談其他。
“喲嗬,老子還是頭一回聽說有人給鬍子送禮。”黃二炮明顯來了興趣。
“你們對東北抗聯怎麼看?”楊思成突然轉換了個話題。
“沒說的,個頂個都是條漢子!”黃二炮直接豎起了大拇指,接着語氣轉入低沉,略帶傷感地說道:“唉,可惜了,他們被大量日軍包圍,聽說死了很多弟兄,現在已經沒有他們的消息,估計已經滅亡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爲什麼會失敗呢?”楊思成故意問道。
黃二炮思索了下,沒回答上來,旁邊的陳再道接口說道:“主要是小鬼子太強,抗聯他們裝備不行且不說,又沒有任何的物資支援,部隊傷亡無法補充,條件太艱苦了。”
“那要是你們碰到抗聯那種狀況能支撐下去嗎?”楊思成接着問道。
幾個山寨頭目互相看了看,都搖了搖頭。
“是啊,敵人強大,自身條件又非常困難,那咱們還不如降了算了。”楊思成再度試探了下幾個人的反應。
“放屁!老子們跟小鬼子勢不兩立,就算死也絕對不會去當漢『奸』走狗賣國賊!沒啥說的,老子們雖然落草爲寇,但還是記得自己是中國人,就算這輩子趕不走小鬼子,還有兒子孫子,總有一天能趕走這些王八蛋。”黃二炮頓時火冒三丈。
“大哥,跟這些數典忘祖的王八羔子廢什麼話,直接拖出去點天燈吧!”『性』急的黃有剩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哈哈,果然有氣魄!”楊思成察言觀『色』,看出這些鬍子不是作僞,而是真心抗日,心中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東北淪陷已經十多年了,經過鬼子們的血腥鎮壓和懷柔手段安撫,楊思成還真害怕有些人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中國人。
“實不相瞞,我們就是東北抗聯的人,剛纔所說的話也是爲了試探下幾位當家的態度,得罪之處還請勿怪!”楊思成亮明瞭身份。
“哼,狗漢『奸』,現在纔想到改口難道不嫌太晚了嗎?”陳再道譏誚地說道。
“當家的,我說的是實話,我們確實是東北抗聯的,前段時間由於損失太大,我們暫時撤退到了蘇聯境內,現在我們又回來了。”楊思成耐心解釋着。
外面的山崖傳來幾聲特殊的鳥叫聲,楊思成仔細分辨了下,確認出正是突擊隊員已經到達指定攻擊位置,做好了戰鬥準備的暗號。
“既然我已經來了這裡,難道你們還怕我飛了?如果想將我送到鬼子那裡去領賞的話就請動手,皺皺眉頭都不算好漢;如果姑且相信我的話,就請各位替我們松下綁,不妨聽聽我將要送給各位的禮物。”楊思成胸有成竹地說道。
在押楊思成他們上山之前,小嘍羅就已經仔細地搜過他們的身,身上並沒有什麼武器,黃二炮也不擔心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且不說山上全是他們的人,單論武術,黃二炮也能徒手打個三五個普通大漢。
“鬆綁!”黃二炮倒想看看楊思成唱的究竟是哪出。
“大當家的,這次來拜山,也沒有帶什麼禮物,特奉上波波沙衝鋒槍50支,子彈一萬發,手榴彈三千枚,聊表心意。”楊思成待小嘍羅替他們鬆綁以後平淡地說道。
“什麼?”黃二炮和幾個當家的象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被這話驚呆了。老天,沒有聽錯吧,波波沙衝鋒槍?這種威力巨大的自動武器黃二炮他們曾經見識過一次,那是在蘇聯邊防軍和日軍的一支巡邏隊的交火中無意中看到的,裝備着衝鋒槍的蘇軍簡直威猛極了,打得小鬼子潰不成軍,鬼子手裡的三八大蓋簡直和這種連『射』火力不是一個檔次。
後來滿心羨慕的黃二炮偷偷地打聽過,那種衝鋒槍就是波波沙,擁有不亞於輕機槍的火力,每支能賣到好幾百大洋,而且還是有價無市,根本沒地方買,更別說一下子有人白送給他幾十支衝鋒槍和幾千個手榴彈,現在突然從天上掉下這麼大一個餡餅,砸得幾個當家的瓢把子腦袋都暈乎乎的。
黃二炮一把拉住楊思成的手,顫聲說道:“你沒說錯吧?我沒聽錯吧?”楊思成笑了笑,輕輕地搖了搖頭,周圍的幾個山寨頭領則在一旁象小雞啄米一樣拼命地點着頭。
“等等,你有什麼目的?”陳再道不愧是軍師,儘管處在狂喜的狀態下,依然保持着一絲警覺。
“我的目的很簡單,希望你們能夠繼續抗日,我們能夠早日趕走侵略者!”楊思成毫不含糊地說道。
“沒其他的條件?那什麼時候能拿到?”陳再道生怕夜長夢多,趕緊追問道。
“沒有,只要我的夥計下山走一趟,槍支一會就可以送上來,不過子彈只能先送一部分,其餘的得派人到邊境那裡拉回來,畢竟一萬發子彈和幾千個手榴彈是個很龐大的數字,需要人手搬運。”楊思成接口說道,槍支彈『藥』這些蘇聯方面由於有斯大林的指示,對楊思成他們是管夠,要多少有多少,不過先遣隊人數太少,不可能攜行太多。
“行!”黃二炮爽快地說道,這個年輕人沉穩的氣度讓他沒來由地決定相信他一次。
耿少昆在二十來個小嘍羅的護送下到了山腳的樹林裡,他對着幽暗的樹林裡吹出了幾聲鳥鳴,十幾個特戰隊員恍若鬼魅一樣現身出來,將五十支衝鋒槍和兩千發子彈堆放在了他的面前,接着又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密林深處,隊員們敏捷的身手倒把監視耿少昆的幾個小嘍羅嚇了一大跳,要是這些特戰隊員想要對付他們的話,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耿少昆指揮着小嘍羅扛着這些物資重新回到了山頂,欣喜若狂的黃二炮趕緊抓過一把衝鋒槍仔細地打量起來,嶄新的槍身上塗着厚厚的槍油,散發着好聞的味道,結實剽悍的外形彷彿在無聲地訴說着它身上蘊藏着的巨大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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