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估計又是什麼緊急任務拿自己當救火隊員使了,所以早早的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距離下基層實習還有整整一年的時間,因此絕對不可能是下基層實習。就算是下基層,也不會這麼心急火燎的。
在院辦辦公室坐下之後,溫朝陽給他倒了杯茶,李牧謝過拿出煙來分了抽,抽了兩口隨口問道,“溫處,這回又是去哪救火,就差那麼一天時間,也沒讓我把軍訓的事情給完結了。”
兩人也熟悉了起來,溫朝陽也知道了李牧的底細,因此平常兩人說話也就沒那麼一板一眼的。
溫朝陽笑道,“哪有那麼多緊急任務。李牧啊,這事要說不急這一兩天,也對。不過國大軍訓那邊,你小子還圖哪個虛名。匡野該有意見了。”
李牧呵呵笑道,“好像也沒有什麼非我不可的事情吧,學院那麼多學員呢。”
溫朝陽擺着手笑道,“你別套我話啊,一會兒方副到了你就什麼都清楚了。”
“方副院長?”李牧微微吃了一驚。
他比其他人更瞭解陸院的情況,方副院長的名號比院長的都要響,在軍中教育界赫赫有名,而且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總部以及各大軍區副大區級別以上有好幾位都是他的老戰友。
先前帶隊下基層調研就是方副院長帶的對,副軍級幹部,下到人家摩步旅,享受的是正軍級的接待標準。
據說院長年後就要退了,方副院長几乎是明面上的下一任院長了,他還能再幹個兩三年,搞得好的話,混個副大區職退休都是有希望的事情。
一聽說是方副院長負責下達任務命令,李牧就知道這事兒絕對小不了。上回去香港幫忙這樣的事情,方副院長都沒有出面,只是讓溫朝陽過去帶人直接機場上飛機走。
“你別瞎琢磨了,一會兒就什麼都清楚了。我跟你說啊,這事兒關係到咱們陸院的榮譽,你必須得打起精神來。”溫朝陽說着,看了看時間,“走吧,方副差不多到了,咱們去他辦公室。”
兩人往方副院長的辦公室走,方副院長的機要秘書已經在那裡等着,安排兩人坐下上了茶,這纔出去接方副院長。
不多時,方副院長走了進來,與上班時間分毫不差。
溫朝陽和李牧連忙站起來立正敬禮問好,方副院長擺着手說,“坐。”
一陣忙碌之後,機要秘書出去帶上了門。
方副院長從上了鎖的抽屜裡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擡眼掃視了一下坐在辦公桌前面的溫朝陽和李牧,最後目光落在李牧上面。
“小李,你的情況在這裡就不是什麼秘密了,接下來的談話所涉及到的事情,你也就不必過於隱晦。”方副院長說道。
李牧望着方副院長滿頭的白髮,每一根都像是站崗的戰士一樣豎立着,精神抖擻。
“首長,我明白。”
方副院長雙手十指相扣放在文件上面壓住,表情比較嚴肅,他說道,“國際關係學院想必你也瞭解過,特種部隊的人才基本上都是從那裡出來的,他們的偵察與特種作戰系號稱中國特種部隊的搖籃。”
李牧認真聽着,但是他是一點也猜不出方副院長到底要說什麼。
“國際關係學院以前是幹什麼的,偵察與特種作戰系當初怎麼會放在那裡。這些老黃曆就不提了。”方副院長說着擺了擺手,“咱們陸院,全軍唯一一所中級指揮軍官培養院校。論重要性,不必國際關係學院的輕,雖然級別比不上他們。但全軍的中級指揮軍官,軍政主官,可沒有多少是沒有經過咱們陸院培養的。”
李牧看了一眼溫朝陽,溫朝陽面無表情,什麼都看不出來。
方副院長又是擺了擺手,說道,“陸院很重要,地位也很尷尬,上下不着落。這一情況現實存在,更多是歷史原因。軍事改革中,院校的改革被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按照當前的情況來看,根據最高統帥部的要求,有不少院校存在着職能重複的問題。有些院校呢重點不突出。爲了適應新軍事變革浪潮,迎接新時代軍事現代化的到來,全軍院校必須要經歷一次重組裁減。”
瞬間李牧就明白了,這事兒還真是天大的事情。
每一個院校就是一個番號,實際上大到一個軍區小到一個連隊,都是一個不可取代的番號。每一次整編啊裁軍啊,阻力之大常人很難想象。爲了讓番號繼續留存下去,從將軍到小兵,都能把命豁出去了拼。
1985年十一大軍區合併成七大軍區,在李牧這些對當時的歷史一知半解的人眼裡,如果不是有一位強有力威信極高的人在震着,根本不可能實現。當時的十一大軍區合併,是藉着成立集團軍這個動作來進行的,一環扣一環。七十個步兵軍整編爲十八個集團軍,除去部分轉爲武警部隊以及降格爲省市軍區所屬的獨立部隊之外,大量的番號不復存在。
說句難聽的,一個處理不好,發生兵變都是有可能的。
歷史早已經證明,那個年代之後的兩個年代,裁軍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小,動輒上百萬地裁減,後來人可沒有開國前輩那麼大的魄力那麼高的威信。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一支部隊能不能留下來,實際上很多時候與戰鬥力關係不大,除非大名鼎鼎如萬歲軍千歲軍,裁減之後不但軍心不穩還會引起社會關注的著名番號,像解放西藏立過汗馬功勞的十八軍,照樣也逃不掉消失的結局。
拼還是背景,你這支部隊出了多少將領,在位的都在什麼位置上,有沒有人替你這個番號說話。
過去的功績能夠延伸下來的不是硬件,而是戰鬥精神。拋開戰鬥精神不談,現如今要建設一支由強大戰鬥力的部隊,死命往裡砸錢就能起到很好的效果。但這種戰鬥力的提升是不牢固的,因此纔有部隊大力狠抓戰鬥精神教育永葆紅色精神不變質這個舉措。
裁軍難度不亞於拆遷。
關乎番號生死存亡的事情,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
方副院長肯定是得到了什麼消息,但是爲什麼找李牧說這些,李牧還想不明白。不過李牧很清楚一點,陸院絕不會被裁撤,方副院長剛纔的話裡已經肯定了這種可能性不存在,因爲陸院的唯一性。
那麼,不管方副院長想要做什麼,目的只有一個——讓陸院變得更重要,級別更上一層。
他在做的顯然是未雨綢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