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白拋出一個完整的計劃,當然這只是伊藤認爲的,這個計劃在沈硯白這裡只是一部分。之所以在計劃中添加輿論宣傳,其中一個目的是爲日後讓伊藤放棄對齊聯春監視提供一個依據,試想,齊聯春都不去重慶了,還派人日夜監視,日本特務真的那麼空閒嗎。
添加輿論宣傳還有另一個目的。
沈硯白對伊藤說:“計劃的執行方面,我是外行,我也沒有能力參與,不過輿論宣傳方面我想我可以試試。”
伊藤說:“好啊,你是不是有具體的方案了?”
沈硯白說:“是,方案我已經想好了,另外我也想接觸一下新政府的宣傳部。”
“哦,你的方案還要上升到這個層面嗎?”
顯然伊藤的意思是:製造輿論,報紙上弄一下就可以了。
沈硯白料到伊藤的想法,所以她必須有一個合理的說法。
伊藤這麼一問,沈硯白表現出拘謹的樣子,“我想力度大一點,效果會更好,至少要讓齊聯春相信,引起重慶方面的震怒是有道理的,下面的暗殺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順便呢,我也想認識一下宣傳部的古英成,他的文章好,字也好,在重慶我就聽說過他,有可能的話,我想看看他的字。”
“嗯,力度大一點也好,那就就去辦吧。”
細節方面,沈硯白與伊藤進行了溝通,沈硯白決定下午就去落實輿論的製造,之後伊藤會安排所謂的暗殺。
沈硯白提到的古英成,此人也是有來頭的。
1938年初,古英成赴香港任某日報主筆,此報實爲汪的宣傳工具,1939年汪精衛曾託人轉交親筆信,力邀其堅定信心,爲汪搖旗吶喊。數日後,陳璧君到香港以加薪拉攏古英成。
1939年5月初,離開越南河內的汪精衛抵達上海,古英成即追隨而至,後汪精衛成立了僞中央黨部,而古英成則任僞黨刊總主筆。汪僞所謂還都南京後,古英成任宣傳部政務次長。
沈硯白走後,伊藤在辦公室裡點燃一支菸,沈硯白提到的古英成,顯然他也產生了興趣。
古英成是僞中央宣傳部次長,恰好也是“友好協會”的常務委員,當然這僅僅是一個掛職而已,伊藤也只是與他見過幾次面,古英成是個文人,文筆很好,伊藤是早知道的,而沈硯白提到他的字,伊藤不清楚。
“他的字”?雖然腦子裡打了一個問號,但伊藤並沒有直接去問沈硯白,他的字是指什麼?這個不難判斷,應當指的就是書法,這也是伊藤的愛好之一。
伊藤更感興趣的是:沈硯白對書法也是感興趣的,恰好她又要去見古英成,伊藤聯想到沈硯白在重慶被軍統驅逐的事由。
伊藤所掌握的資料顯示沈硯白的手裡可能藏有所謂贓物,這個贓物指的就是文物級的字畫,名頭很大,王羲之、宋徽宗,這個級別的令人難以置信。當然,這個資料來源與重慶,是否真實可靠,伊藤真的不大相信,他在想:萬分之一的可能,它也是一種可能,王羲之、宋徽宗的作品,如果是真跡,那也太誘人了。
想到這裡,伊藤的思緒就真如柳絮一樣漫天飛舞了,思維上也就越來越難以集中了。沈硯白去見古英成,當然這個是爲那個計劃在做前置,是否順帶談及字畫呢?他古英成也就是一個文人,古蹟字畫鑑別方面,如果是他的強項呢。沈硯白心思縝密,她若想利用古英成自然是遊刃有餘,諮詢鑑定字畫,是否就是沈硯白的真實意圖呢?伊藤又覺得這聽上去有點像天方夜譚,但他又極希望這個天方夜譚確是真實的。
伊藤忽然告誡自己,不應該貪他人之財富。轉念又撫慰自己,自己並非貪念,僅僅只是想一睹古人的大家風範,只是想見識、欣賞、交流書畫作品,又有什麼不可以。
伊藤打電話叫來了石川良平,他授意石川,還需多觀察、多瞭解沈硯白,所以讓他下午陪同沈硯白一起去宣傳部去見古英成。伊藤說的比較細緻,石川已然瞭解伊藤的意思,伊藤卻還補充解釋說,就沈硯白的能力而言,是可以委以重任的,但她畢竟是一箇中國人,並不是因爲這個不信任她,而是瞭解必須充分,必須確定她的身份沒有疑問,以便她將來能更好、更有效率的工作。
伊藤告訴石川,下午與古英成的會面,石川的主要任務就是陪同、觀察,以漫不經心的狀態即可,當然,漫不經心指的是外在,內在自然是細緻,細緻的觀察,另外就是學習,學習沈硯白的會談方式方法,以及語言邏輯的組織。
離開伊藤的辦公室,石川立刻就去了沈硯白的辦公室,見到沈硯白後,他問:“伊藤老師說,下午你要去新政府宣傳部?”
“是啊,怎麼了?”
石川說:“老師讓我陪同你一起去,主要是考慮你跟他們不熟悉。”
“嗯,對,伊藤老師想的周到,有石川君一起去,談起來應該效率會更高一些。”
“是,我也是這樣想的,他們的官僚作風我是見識過的,老師說,這事還要雷厲風行,越快落實越好,”石川又問,“你跟他們預約了嗎?”
沈硯白說:“剛剛打過電話,已經聯繫好了,下午二點,宣傳部次長辦公室。”
談妥正事,兩人又閒聊了幾句,沈硯白說:“沒想到石川君也這麼瞭解中國。”
石川有些摸不着頭腦,“我,我不行的。”
沈硯白說:“中國的官場,石川君都很瞭解了,還說不行,你不是說了嘛,官僚作風,一點沒錯,還有官場極其腐敗,作爲中國人,我除了怒其不爭,也只能是幹看着,中國的現狀不是無緣無故變成這樣的,你們日本人來了,某種層面上看,這是好事,這好比是治病,想不治都不行,治好了,國家才能安定。”
“是啊,有病就應該儘快治好,日中提攜,共御西方列強,到時候日中友好,一定會深入人心的。”石川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在問:沈硯白啊,你是高瞻遠矚呢?還是不折不扣的一個漢奸呢?
石川之所以這麼想,他也是對日軍官兵的很多做法持有異議,只不過他從不敢說出來。
石川的突如其來,沈硯白的確沒有想到,不過這反倒是她更想看到的效果,因爲如果有這麼一個見證人,她的計劃將更加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