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們走吧。川榮學長,到底還是沒有來啊。”鬆井看着史淇說道。
“不會的,現在應該在他們班級里正發生着,一會兒就來了。”史淇信誓旦旦的說道。
“真是肉麻的方式啊。”木村郎想着史淇的方法,有些不舒服的說道。
“管用就可以啦。”史淇說道。
“可是時間要不夠了。”
“要不你們先走吧,我在這裡再等一會兒,看他會不會來。”史淇說道。
“那我們先去碼頭等你?去市區的船一個小時內就只有等會兒的那一趟,趕不上的話飛機可能也就趕不上了,你可要安排好時間。”
“恩,沒事兒,你們先去吧。把我的行李也拿過去,這下等會兒我全力跑過去的話用不到多少時間。”史淇說道。
就在這句話的話音剛落,更衣室的門被敲響了。史淇噌的一下跳了老高,飛快的打開了門後,果不其然,川榮學長正站在門口。
“哈哈哈,你終於來了!走吧!”史淇毫不意外的拉着川榮說道。“誒?現在就走?可是我什麼東西都沒有準備。”
“還準備什麼,無非就是兩天兩夜而已,走啦,路上給你家人打個電話說清楚不就可以了!?”史淇把機票往川榮的手裡一塞,二話不說的拉着他走了出去。
心境的變化當然是有原因的,史淇對川榮事情的努力更加值得誇獎。
確定行程的那天,史淇說的是信誓旦旦,自己這邊絕對是不會去找他的,事實上,史淇也的確沒去找他。
因爲他做了更過分的事兒。
託上半年優秀成績的福。櫻高今年棒球部受到的關注遠超往年,雖然還沒能湊夠人數,但大家仍對明年的比賽報以很大的期望。這樣的狀況下,棒球部內稍稍透露了一點口風之後,整個櫻高的輿論,哦,或者說八卦氣氛就變了,幾乎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一個人,川榮理一郎。
這天,嚴格扮演着“有些內向不合羣的轉校生”這一角色的川榮依舊準時踏進了教室。低着頭的他直奔教室的角落,那裡是他這個月在班級中的位置。
但是川榮沒走兩步,就發現了奇怪的情況,今天的教室中,跟往常不一樣!
仍舊是亂糟糟的氣氛沒錯。但多了很多投在他身上的,好奇的視線。
耳朵中接收到的。則是很多“棒球”“轉學”“失誤”相關的詞語。
很想當沒聽見的川榮皺着眉堅持了一天時間。到最後的視乎終於受不了了,在下午臨近上課的時候,突然站起來衝上講臺,大聲的吼着:“沒錯!我就是那個弄丟甲子園的人!都來鄙視我吧!不用在背後說這些東西!來罵我吧!”
“你……你在說什麼啊?”班裡的女班長有些害怕的說道。
“你們不就是在嘲笑我嗎!?不就是在諷刺我嗎!?當着我的面來啊!?在背後說算什麼!”川榮憤怒的喊着。
“我沒有啊。我們……我們只是想幫你啊!”女班長說道。
“別假惺惺了,這一個月以來我幾乎沒跟你們說過話,你們可能根本不認識我。又怎麼會幫我,再說如果幫我的話,又何必在背後說着那些有的沒的東西!?”
“可是我們是同學啊,同學之間幫忙。需要理由嗎?而且我們只是希望你能走出困境而已啊!”這樣說着的女班長,把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她眼中噙着眼淚,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川榮有些愕然的接了過去,當他翻開之後,在裡面看到了很多令他驚訝又感動的東西。
看起來每一篇都出自不同人手的這個筆記本中,記錄着的並非任何鼓勵或催人奮進的話語,而是一個個看起來應該就是身邊之人的故事。
戴眼鏡的田中,川榮班裡的內向男生寫道:“我曾經因爲玩火,燒燬過媽媽最喜歡的一件衣服。”
有着憨厚笑容的佐藤寫道:“小學時候是班級裡面的植物委員,就是照顧植物的委員,但是其實我完全沒有這種天賦,照顧死了很多,哭着回家跟媽媽說了以後,第二天媽媽連夜去買了基本相同的植物才矇混過關,這樣的事情整個小學中發生了十幾次。”
皮膚黝黑,一呲牙的時候就露出潔白牙齒的校足球隊主力藤森說道:“從小到大一共踢碎過幾十次玻璃,有自己家的有鄰居家的,每次踢碎後都會聽着自家或者鄰居的大媽嘶吼到處逃竄,本以爲從來沒被抓住過,但其實前幾天媽媽才告訴我,其實大家早就知道都是我做的,因爲除了我以外,周圍就根本沒有踢足球的了。”
長得很普通的,最近一個月一直是自己同桌的女孩枝子說道:“去年在學校禮堂的匯演,我負責拉開幕布,但是正式演出的時候卻沒注意幕布被夾住了仍舊在死命的拉扯,結果不僅幕布被撕壞,連帶着的禮堂上面的整個滑輪系統都需要換新的。”
一笑就露出兩個可愛小虎牙的裡醬寫到:“有一年我心愛的玩具滾到了自己很難夠到的傢俱下面,當時的我剛剛學會槓桿原理,於是就在家裡找有沒有東西能把傢俱翹起來,結果傢俱沒翹起來,我找到的那根棍子卻被掰壞了。後來爸爸告訴我說,那東西是他的高爾夫球杆,那一套球杆買來的時候價值三十幾萬。”
………
筆記本中記錄着的,是周圍大家從小到大搞砸了的事情,而在最後一頁,棒球隊的教練若田部寫道:“我21歲進入大聯盟,38歲退役。人生中遇到過25次決定勝負的最後一球,丟掉過其中的11次,四壞球保送結束比賽4次,被打出再見全壘打3次,但是我同時也贏下過17次最後一球。這其中在打者位置上贏下三次,沒有一次被保送,兩個安打,一個再見全壘打。任何一個職業球員在他的人生中都肯定搞砸過不少比賽,何況是高中球員。只是一場比賽的勝負,不值得你如此頹廢。”
川榮有些呆然,沒想到其實並不熟悉的這些同學們竟然爲自己做了這麼多,筆記本當中的這些故事,有些很讓人害羞,有些可能讓他們的家人賠了不少錢。甚至可能,有些人的有些話,從來沒在人前說過,在這之前一直是自己的秘密。但是如今,這一切都被暴露了出來。只因爲自己,沒能走出搞砸了比賽而已。
“我……謝……”?川榮似乎是想說謝謝。但一直以來的沉默讓他很難說出口。
“好啦。我們瞭解的,快去棒球部吧,不是說要去你原來的球隊打比賽嗎?不快點趕去的話,說不定人家走了哦。”班裡的衆人說道。
鹿兒島機場,櫻高的幾人之外,至學館的三人也到此集合。山崎遼跟竹山清二人是老朋友自不必說,麻王健之郎上次的比賽上也有過交集,衆人一邊聊着,一邊朝着飛機走去。
“謝謝你們了啊。能幫我們出戰。”史淇對至學館的三人說道。
“是我們謝你纔對,不花錢的旅遊,看富士山,還有熱身賽,這麼好的機會上哪找去啊。而且能跟你們幾個人組成隊伍,簡直帥爆了,好像全明星隊啊。”山崎遼也興奮的說道。
“那麼,大家朝着富士山,出發!!”史淇喊道。
科技的進步讓天涯變成咫尺,以前很麻煩很辛苦的出門,現在衆人只是在下午坐上航班,一個半小時之後,連晚飯的時間都沒到,大家就已經站在富士山腳下的機場當中了。
“哦哦哦哦哇!富士山……果然比櫻島帥啊!”這種話如果被櫻島的老人聽見可能會不舒服,但作爲高中生的大家看了十幾年櫻島,正是對那裡看着有些膩歪的年紀,所以這樣的話脫口而出的時候,很是得到了一些人的贊同。
而川榮理一郎則有些懷念,自己的父親是火山學者,從大學畢業之後一直住在富士山附近的城市,自己也出生在這座山的腳下,以前或許不覺得什麼,但當自己真的到了櫻島,午夜夢迴的時候,這座山跟山上皚皚的白雪,一直是故鄉跟懷念最具體的表現。
富士山是一座位於靜岡縣跟山梨縣之間的活火山,這座山堪稱日本人的精神象徵與支柱,有着極高的地位。
“很雄偉是吧?”川榮在史淇身邊說道。
“是啊,很不錯。”史淇說道。這座山對日本人來說很重要不錯,但如果不算心理層面的話,對於中國人來說就是坐很普通的山峰而已。史淇的說法已經很客套了。
“可惜沒有時間,不然的話可以爬爬看。”川榮說道。
“是啊,真可惜,比賽之後就是離開,一點多餘的時間都沒有。”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另一邊教練已經幫大家找到了去富士吉田市的客車,走高速公路的話,一個多小時左右就能到達。
“對了,史淇,爲什麼一定要選吉田高中做對手呢?”在去往旅店的汽車上,川榮問身邊的史淇。
“不是挺好的,你還能回來再跟大家比賽。”史淇道。
“可是,其實你的目的之前就已經達到了啊。既然我決定加入球隊了,這次富士山腳下的旅程就不需要了吧。”川榮問道。
“當然不只如此,一方面來這裡比賽是個引子,否則的話怎麼可能讓你這麼在乎。另一方面,你心中的糾結之處,真的只是不想打棒球,不想比賽而已嗎?”史淇一挑眉說道。
“不然還有什麼?”川榮說道。
“你自己的心裡,當然要問你自己了。”史淇道。
兩個人的爭執沒有什麼作用,大家到了旅店之後聚在一起吃了晚飯後,開始了合宿一樣必不可少的晚間訓練,但是旅店可沒有地方給大家施展,所以只好窩在房間裡做做揮棒跟拉伸。
第二天一早,太陽還未升起之時,史淇睜開了眼睛。
推開胸前的腳丫子,他從榻榻米上爬了起來。
抻了個懶腰。準備進行每天必不可少的晨跑。
可是,雖然史淇也知道,這裡是富士山下,卻沒想到,這下自己並不是在那座沿着海邊朝北走就一定能找到家的櫻島了,拐一下,拐兩下,拐三下後,史淇不服期待的迷路了。
“額……哪來着?這裡?不是,誒?四周似乎好熟悉又好像完全沒來過。這是什麼原因誒誒誒?習慣了在櫻島的晨跑,結果完全忘了帶手機啊。”史淇迷惘的呆在十字路口,雙腳還保持着晨跑的姿勢不斷擡着腿。
“是迷路了嗎??”正在史淇爲向哪走迷惘的時候,身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是的是的,迷路了!”史淇像抓住稻草一樣趕快說道。陌生聲音來自一個年輕的男生。看起來也是高中生的樣子,穿着跟史淇差不多的運動服。似乎也是出來晨跑的。
“你要去哪?”陌生高中生問道。
“額……xxx旅館。好像是這個名字的樣子。”史淇說道。
“哦,原來是那裡,你跑出來的距離可不近吶。”
“是啊,每天都是差不多的距離跟時間,結果忘了不是在家附近了。”史淇說道。
“看你的樣子似乎是中國人……?來這邊是旅遊?”男生問道。或許歐美人看亞洲人都差不多的樣子,但是中國人韓國人跟日本人這樣三個民族。大家出人意料的都能各自大概分辨出誰是哪個國家的。或許歐美人也差不多,美國人英國人意大利人或者瑞士人,他們也能一眼看出來。
“額……也不能完全說是旅遊。”史淇歪了下頭,感覺很難形容自己是來幹嘛的。說是來打棒球熱身賽的?可是自己不過是個高中生而已,現在又不是甲子園之前,如此興師動衆的打熱身賽在別人看來太不正常了。
“好吧。來我告訴你怎麼走。”男生並沒有追問史淇,而是轉過話題開始給史淇指路。
“……再往前走一些左轉,然後從xxx跟xxx標誌的店中間那條路穿過去,就差不多能到了。”男生說道。
“…………”史淇沉默。
“………算了,反正我也是晨跑,就跟你一起過去好了。”男生終於說道。
“謝謝,謝謝哈!”史淇笑道。
“對了,你是高中生嗎?高几?”男生問道。
“高一,你呢?”
“哦,我高三了。”
“原來還是學長。”
“哪裡哪裡,客氣了。”男生說道。
二人跑了有十幾分鍾,終於再次出現在了旅館門前,遠遠的,史淇就看到門口站着好幾位自己認識的人。
“你這傢伙還真是無知者無畏啊,大清早的連來都沒來過這邊,就敢自己出去晨跑。”鬆井上來說道。
“對自己的認路技能估算不足嘛,不過就算迷路,隨便找幾個人問問不就回來了嘛。”史淇說道。
“這位是?”
“這就是我問的人啊。”史淇說道。
“咦?隊長!?”史淇剛要跟鬆井介紹身邊的男生,旅館門口的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隊長!?”史淇驚訝的問道。
“隊長,你怎麼來了!”大家定睛一看,卻是川榮這時走了上來,他說話的對象,正是帶史淇找到旅館的陌生男生。
十分鐘時候,這位陌生的男生被史淇強拉着走進了旅店吃早餐。
“沒想到,遇到的人竟然是川榮學長的隊長啊。”史淇感慨的說道。
“是啊,這麼多人這麼大的城市,偏偏就遇到你了。”對面川榮的隊長也說道。
“對了,還沒請教您……?”
“我姓入山,入山行。”
“入山行!?這名字……太帥了!”史淇讚道。
“沒什麼沒什麼。”
“入山隊長今天會參加比賽嗎?”史淇問道。
“當然不會參加,我們高三生已經隱退了嘛。”
“真可惜啊,入山隊長一定很厲害的,不能跟隊長您比賽,真是遺憾。”鬆井在邊上說道。
“沒事兒,雖然我隱退了,川榮又到了你們隊,但是我們還是有底牌的。”入山說道。
“哦!?是誰啊?”史淇問道。
“隊長你說的難道是……?”
“沒錯,就是跟你們同樣是一年級的小七,加藤至寶。”入山介紹道。
“加藤至寶?”
“沒錯,雖然只是一年生,但是潛力無窮,今年縣大會的時候已經是隊內的二號投手,打擊位置上的話在球隊內打六棒,現在三年生們隱退,我也不在了,說不定會站更好的位置,投手的話,就算有二年生的情況下,估計也能拿到不少上場時間。”川榮介紹道。
“本來今年縣大會的時候,我跟川榮,加藤三個人被稱爲吉田高中的三駕馬車什麼的,但是沒想到,比賽結束後不久,隊裡就只剩下加藤一人了。”入山有些感慨的說道。
“是啊,世間的事情總是這麼變化多端。”衆人邊上圍着的至學館三人在聽到入山的話,似乎也想到了隊長的隕落,一時間有些感慨。
“話說回來,史淇同學,我對你很好奇啊,看你的名字應該是中國人,怎麼想起來跑日本打棒球來了?”入山問道。
“這事兒就說來話長了啊……”史淇有些感慨的說道。
“說說看,我也不太清楚呢。”邊上川榮也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