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吧?”史淇坐在看臺上,有些擔心的看着麻王被護送進更衣室後問道。
“恩……不樂觀吶。”鬆井嚴肅的說道,被棒球砸到這種事情誰都遇到過,但手腕被砸到對於投手來說可是比天大的事兒,鬆井所謂的不樂觀,甚至無關現在的比賽,而是未來。
接替麻王出場的岡大樹外表看上去有些清秀,同樣被太陽曬的黝黑的皮膚跟能看得見頭皮的毛寸讓這個少年看上去像個高一生,但今年的縣大會,他也是高三組的一員。
如果是其他球隊,只要他們還有替補投手在,主力投手的退場對於他們來說就並不是什麼傷筋動骨的事兒,本來對於至學館來說也是如此,但對於至學館來說,情況有些複雜,每個人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比賽時候不能多想。可這種事情,越重複越強調着不能多想,往往就絕對會控制不住的去想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桐林……”原本的隊長,天國的桐林史樹君的名字往往剛想起來個開頭,就被大家們打住了思考。
“去年的時候,也是最後關鍵的時刻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至學館的這個位置,是被詛咒了嗎?”
“萬一真的受傷了,縣大會要怎麼辦?”
種種有的沒的,在腦海中來回奔走着,喧囂的聲音似乎要從七竅內衝出來了一樣。
“safe!”如站在雲端一樣打比賽的至學館度過了渾渾噩噩的十幾分鍾,待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對手跑者的手正按在本壘板上。裁判伸出的雙手擺出了一個再明白不過的姿勢,福岡工。得分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至學館這下輸定了。”史淇頗有些扼腕的說道。本來麻王在,就算進攻方面不給力,他們的防守也還算完整,至少能保證不丟分,結果主力投手的下場先不說實力上掉了多少,單說心裡上。若不能調整好如今的狀態,那麼恐怕比賽就沒必要再打下去了。
在剛剛的十幾分鍾裡,首先進行的是第八局上半至學館的進攻,但心裡被麻王的下場攪亂的至學館球員們很顯然想法已經不在球場上了,這樣的他們打擊的時候,最大的特點就是心不在焉,非常敢揮棒。當然,也很容易被投手欺騙。
於是,八棒開始的打線連續兩人都很輕易的就被投手的變化球所吸引做出了揮棒的動作,若說揮棒,沒打到球的話也還好,最多就算個好球而已。但這兩位球員卻偏偏都打到了球,兩個軟綿綿的半高球都是還沒飛出內野,就落到了地上變成地滾球,而他們也慘遭傳殺,在他們後面。勢單力孤登場的一棒也同樣心不在焉,但一棒在看到前面兩人的結局之後。陷入了另一種恐慌,他變得非常害怕投手的球是壞球。如果是正常狀態下的打者,冷靜的心裡或許會讓他走出這種猜忌,但如今,他已經失去了那種冷靜,四球過後,至學館的一棒慘遭三振,沒精打采的回到了休息區。
別忘了,這可是比賽的第八局,至學館除了這一局之外,就只剩下第九局的最後一次進攻了,這麼珍貴的機會,竟然被這麼輕易的就浪費了。
而且,考慮怎麼在第九局想辦法拿下一分之前,他們還要禁受一次士氣正旺的福岡工業的進攻。
對手的主力投手下場,球隊裡亂糟糟的沒個主心骨,這樣的至學館對於如今的福岡工,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
而在進攻上迷糊的櫻高,似乎防守這邊也還沒轉換過來,直到最後,他們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了最爲慘痛的代價爲止。
這寶貴的一分成了壓在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讓至學館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從上一場開始,就如鐵桶般守衛着最後的防線的屏障崩塌了。根性啊堅韌啊忍耐啊,至學館是隻強大的隊伍,但有時候,擊倒他們的並非球場上的對手。
命運之神,似乎纔是收割了至學館生命的那個傢伙,而且已經收割了兩次。
當第九局上半的比賽結束,至學館的隊員們紛紛跪在球場上的時候,他們在這屆比賽上的遠征也落下了帷幕。
他們並沒有失去獲勝的希望,因爲接下來還會有的一場比賽裡,之前輸給自己的敬德高中若能以不超過兩分的戰績戰勝福岡工,那麼他們仍是冠軍。但是對於至學館的球員們來說,對於這個結果他們基本上沒有報任何希望。敬德高中的水平本來就弱於至學館跟福岡工,同樣是客場作戰的他們面對主場優勢的福岡,還是贏下比賽就能拿到冠軍的情況下,敬德要想獲勝簡直難上加難。而他們說起來唯一的優勢也不被人看到,因爲福岡工這邊的投手也不少,主力投手如果累了或者狀態不好,分分鐘就能換個人上來。
對於看臺上的球迷來說,比賽的結果是很重要的,但對於至學館的衆人來說,此時此刻他們在意的已經不是這些了。聚集在更衣室裡的他們安靜的看着電視上正直播的比賽,耳朵裡甚至還能聽到遙遙傳來的歡呼聲。但大家誰也沒有說話,他們在等待的,絕不是電視上的戰鬥跟勝利果實。
“嗚——”至學館主教練麻王義之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喂!?喂!?對,我是。是,好的,是嗎?”雖然是教練,但同時也是建之郎父親的麻王義之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焦急跟不耐,他迴應着電話那邊的同時,另一隻手則在有些焦躁的亂抓着,看起來相當的緊張。
“是嗎?好吧,我知道了。好的,那謝謝您了。”麻王義之掛上了電話。
“怎麼樣了?”早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的至學館隊員們紛紛起身問道。
關心麻王健之郎傷勢的絕不只是至學館的人。
彼此之間早已成爲朋友的櫻高衆人也同樣關心。但是現在的狀況他們也覺得並不太適合去探望。哪怕麻王跟山崎遼竹山清幾個人能理解,其他至學館的球員說不定也會想他們是不是來看笑話的。基於這樣的原因,史淇只能憋着滿肚子的話跟隊友們在比賽後回到了賓館,他們並不會再住下去,就連晚飯,櫻高的隊員們都會在新幹線上吃。
幸虧新幹線上的料理依舊那麼出色。
哦,對了,還有比賽呢。
敬德高中並不是擅長防守的隊伍。這一點從跟至學館那場比賽裡被打了三比一就能看出來。這樣的他們對陣福岡工業,可以說攻也不是防也不是,最後在全場山呼海嘯般的助威聲中,他們被打了個4:0,很不幸的在決賽的三支球隊中墊底。而福岡工業,則在自己的城市拿到了這九州大會的第一個冠軍,雖然分量不怎麼樣。但起碼也算是冠軍。
至於至學館,最後的頒獎儀式他們雖然也參加了,但愁眉苦臉,沒精打采的樣子看着完全不像亞軍球隊。
回到鹿兒島之後的櫻高就地解散,對於棒球部來說,各種比賽訓練跟合宿總是把他們的假期搞的七零八落。這比賽之後的幾天,大家終於開始享受好不容易空出來的假期。
三月末的櫻島正是初春萌芽的季節,史淇來到這裡,也整整滿一年了。這一年來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不過那些都讓他隨着櫻花慢慢凋零吧。未來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在進入高中二年級之前,還有最後兩件事值得關注。
在史淇回到櫻島之後又過了兩天。他終於得到了麻王健之郎傷勢的結果。
骨折帶挫傷,韌帶也有一定的損傷,醫生的判斷是半年之內如果恢復的好,初步可以拎起不超過一公斤的重物。
簡單說就是“甲子園什麼的,別做夢了……”
即使是跟自己完全沒關係,要說關係也只是好關係的史淇在聽到這個結果之後也是滿臉惆悵的長嘆了一聲。對於麻王來說,甲子園的大門已經完全關上了。甚至說不只是甲子園,就連高中棒球這扇門,也都一併關上了。
得到結果之後,不僅擔心,而且很遺憾的史淇跟鬆井未來一起去麻王住的醫院看望了他。
由於手部的傷勢不輕,福岡的醫院第一時間聯繫了專家進行手術,雖然是個不大的手術,但很顯然麻王仍舊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不過因爲是手部的傷勢,所以進行轉院什麼的還是很方便的,所以麻王在福岡做完手術之後就回到了鹿兒島的醫院繼續後續的治療。
當史淇幾個人進入房間的病房之時,至學館的這位投手正在筆記本電腦上看着電影,似乎並沒有什麼不開心的樣子。
“來了啊,自己找個地方坐吧。”麻王說道。
“麻王……你……”
“嗨,傷心也沒什麼用你說是不,其實剛知道結果的時候我特別傷心的,但是後來一想,既然已經是結果了,那又有什麼好傷心的呢。而且這傷雖然挺嚴重的但主要還是靠養,也不會影響日後打棒球,不會影響生活,這個結果已經不錯啦。”麻王看似輕鬆的說道。
“可是……”
“我知道,甲子園嘛,雖然對桐林前輩不太尊敬,但是我現在跟他平級了吶,甲子園什麼的,就靠山崎竹山你們了。”麻王擺擺手,仍舊避重就輕的說着。
“說的對!”這時,山崎遼突然揚聲說道。
“就算你們打不了了,甲子園什麼的,我們還是要去,而且是帶着你們去!”山崎遼道。
“對!沒錯!甲子園我們去定了!”邊上竹山清也說道。
“喂,你們別這麼旁若無人好不,我們又不是你們的隊友,是對手啊……”史淇在邊上說道,但他的眼裡都是欣慰跟笑意,身邊的傢伙們,不只是櫻高,也包括至學館,甚至伊集院高裡。都是一羣很陽光,充滿能量的傢伙。陰鬱沉悶似乎跟棒球手天生絕緣,遇到多大的問題,似乎這些傢伙們都能陽光的面對。
“好吧。既然你們能這麼想就太好了,但是甲子園什麼的,隨便努力一下就好了,因爲今年的甲子園,我們拿定了!”史淇拍了下病牀站起來說道。
另外一件事兒則是跟祖國有關的。
上海的高中生們來了。
本來史淇是預定着去鹿兒島的機場接他們的,但是因爲棒球隊比賽被淘汰後並沒有如預定般的返回鹿兒島。所以接他們的任務也就只好由學校的其他老師完成了。雖然沒接到,但大家安全到來的消息史淇卻是接到了,因爲比賽看到結尾的時候,史淇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中的聲音,赫然是半年未見的中國女孩趙敏。元氣的一邊說着我們來了我們到了,一邊打聽着比賽跟史淇的近況。
這羣高中生來到櫻島之前。曾經由櫻高學校這邊聯繫島內的居民借住,所以在住宿方面也都是住在民居的樣子。史淇家也安排了一個男生住進來,至於趙敏,她的確好像很努力的想住在史淇家,但女孩子住在男生傢什麼的,學校的老師當然不會給他這種機會的。
當決賽結束。史淇從福岡回到鹿兒島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間見到趙敏,也是離家好幾天的史淇沒有耽誤任何時間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直到第二天一早,史淇照舊等着柏木出來二人一起晨練的時候,身邊鄰居的房門打開了。
首先出來的當然是柏木雪。女孩扎着馬尾,臉上帶着溫暖的笑容。這個景色史淇真是百看不厭。
然後,柏木並沒有關上門,因爲另外一個穿着粉色運動上衣的身影閃現了出來。
“誒???咦???”史淇張着嘴滿臉驚訝。
“史淇同學你好。”趙敏打着標準嚴肅的招呼,但是眼睛裡的笑意都快濺出來了。
“趙……趙敏吶……”史淇直有捂臉的衝動,你找誰不好,偏偏要住到柏木雪的家。
結果這原本很有曖昧氣氛,lovelove的晨跑變成了三個人宮心計一樣的晨跑,柏木雪可不認識趙敏,接受中國來的孩子對於柏木來說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身邊就有個相處了一年的傢伙在。
“誒?你們認識?我還想介紹一下呢。”柏木指着二人說道。
“你還記不記得去年縣大會決賽的時候我說幫一羣中國來的遊客找旅館不?她就是當時那些遊客裡面的一員。”史淇解釋道。
“是這樣子的?”
“是啊,當時多虧了史淇同學呢。”趙敏點頭道。
“不過話說,你怎麼直接就住到她家啦?!”史淇轉頭問道,這句話用的是中文,雖然遣詞有些不善,但在柏木面前,史淇問的還是很溫和的。
“怎麼?不行嗎?都是女孩子住到yukirin家不是挺好的。”趙敏同樣用中文說道。
“可是……可是……”
“可是她是你的女朋友?”
“誒?”史淇有些驚訝的偷眼看了一下柏木,而她也剛好看過來,有些好奇二人爲何突然用中文開始說話。
“可不要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哦。”趙敏說道。
“你知道什麼?”
“從我回國之後到現在的事情,基本我都知道哦……比如說跟今井純一的對決,富士山下的比賽什麼的……”
“這你都知道……!?”
“那是,你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多辛苦,一邊學日語不說,還要一邊搜索你的情況,在中國找你的消息找的很費勁你呢!但還是讓我收集到不少!”
“那柏木雪……”
“其實住在柏木家跟你沒什麼關係。”
“哦?”
“不要以爲只有你上電視了哼,柏木在福岡電視臺的節目,我可每期都沒有缺過!好可愛啊她。”趙敏抱住柏木的胳膊,眼睛裡幾乎能冒出星星了。
“額……”
“怎麼,有什麼不滿嗎?”
“她是女的,你也是女的,你怎麼一副花癡的樣子?”
“不行嗎?喜歡漂亮的人有什麼錯吶。”趙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們在說什麼啊?”柏木終於張嘴問道。
“在說你哦,說你的節目。”趙敏理所當然的說道。
而史淇,就只能滿臉殘念的看着趙敏操着半生不熟的日語跟柏木套近乎了。
於是,趙敏就在成了史淇的又一位新鄰居,不得不說女孩子真是天生的演員,趙敏在跟史淇柏木二人相處的時候沒有顯露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這次來的高中生一共二十三人,並不是全班都過來,雖然趙敏的學校有點兒類似貴族學校的意思,但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意來,不願意來或者不能來的,就直接留在上海跟其他班級一起上課了。這二十三人裡有10個男生,剩下十三個都是女生,剛來櫻島的他們顯得非常好奇,接下來的一個學期,學校估計給他們安排了很多很多事情,比如櫻島的漁業,植樹,旅遊服務業,甚至觀測火山,這些事情都會給他們體驗到。這讓史淇有些羨慕,他上的是普通班級,不會有這麼多課餘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