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決賽的好天氣啊……”史淇有些出神的站在窗前,看着櫻島的清晨。
“如果你想讓她們留下,直接跟她們說就好了,說出你的不捨來,她們纔可能因此而留下。”昨天趙敏的話在心中響起。
“可是……真的要說出來嗎?說出來真的管用嗎?”史淇迷茫着。
她們並沒有告訴自己,不論她們心中是怎樣的想法,現實是她們什麼也沒有跟自己說,這麼做的目的,可能就是怕自己反而會故意輸掉比賽吧?而既然有着這樣的想法,不就說明了她們心中已經打定了要去東京的主意?而自己,又有什麼資格故意輸掉比賽,毀掉自己最好機會的同時,也毀掉她們可能人生中唯一的機會呢?
趙敏有一點說的沒錯啊……估計輸掉比賽,的確是個糟糕的主意,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其中獲得好處。
雖然看似想開了自己的心結,可是史淇臉上沒有任何開心的神色。沉默的穿好衣服,按部就班的跑出去晨練,待回來之後吃好晚飯,史淇最後站在房間的玄關前面,跟兩位老人告別。
“服部爺爺服部奶奶,我走了。”史淇拎着裝有隊服手套等裝備的包說道。
“一路走好,要贏下比賽哦。”服部爺爺說道。
“在電視前面等着看我的表現吧!”史淇說道。
“那是當然!”服部奶奶也點頭道。
“那我走了。”說完,史淇轉身走出了家門。
雖然大清早就離開了家,但這天的決賽實際上是在下午纔開始的,天氣炎熱再加上要配合電視直播,比賽的正式開始時間被安排在了下午四點半的這個時間段。而史淇早早的離開家門的原因,自然是球隊要提前集合做出各種準備了。
因爲沒有具體的訓練。所以球隊的三個經理不需要在早晨到場,三個女孩子只要在比賽開始前坐上看臺就可以了。所以史淇自己獨自走向了學校。
“聽說了嗎?咱們好像成反面人物了!”史淇剛到球隊更衣室的門口,就聽見裡面有人在這樣說着。
“反面人物?”史淇很納悶兒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說法,比賽爭勝負,自己的球隊從沒有搞過什麼比賽之外的東西,大家上場打比賽,全力爭勝而已,這樣的情況下,哪有什麼正面反面啊。
“是啊,昨天晚上的那個電視節目實在是……”另一個聲音欲言又止。
“怎麼了?”史淇推開門問道。
“隊長。你不知道?”正在活動身體的筱田廣志問道。
“知道什麼?”
“隊長你昨天晚上沒看電視嗎?那個最近每天晚上都會有的縣大會特別節目。”
“沒看啊?怎麼了?”其實史淇確實每天都會看那個節目的,除了昨天。
柏木雪的事兒搞的他左右爲難,所以腦袋中塞滿亂七八糟事情的他纔會在昨天忘記看。那個所謂的電視節目,是每晚都會在電視上播放的一個帶狀諮詢節目的一部分,最近因爲縣大會的原因。所以每天都會有幾分鐘時間的高中棒球環節。史淇還記得前天晚上,播出的就是自己球隊的特輯。其中還包括了對他自己的採訪呢。
“昨天晚上播放的是至學館的特輯啊。咱們的特輯只是五分鐘,但是至學館的特輯專門延長了呢,而且把他們從去年到現在的故事都說了。我本來以爲至學館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呢,但沒想到其實知道的人也僅止於看比賽的人,而且,解說在介紹這件事情的時候通常都是以較爲中立的態度來說的。可電視節目沒有管那麼多啊。十分鐘的節目裡,電視臺做的非常非常煽情,於是等節目結束之後再上網絡上一看,本來咱們佔絕對優勢的支持率馬上就被逆轉了!現在網絡上到處都是支持至學館的聲音呢!”
“原來是這樣子的?可是。無非就是支持者多一些而已,比賽還是要看實力的,我相信我們還是能戰勝他們的!”史淇鼓勵道。
“雖然這麼說是沒錯啦,但賽場氣氛的逆轉,就好像主客場轉換了一樣,讓人有些擔心啊。”有人說道。
史淇沉默了一下,張嘴說道:“至學館遇到的問題,其實不論你我,都會很同情,但這並不能說我們就應該讓着他們或者怎樣,或許輿論上對我們不利,或許全世界的人都支持者我們的對手,但作爲少數的那一部分,我們卻並不是邪惡的!或許我們並不是被衆人支持着的,但你們必須明白,當我們贏下比賽的時候,雖然我們違了絕大多數人的意,但站在他們面前,我們問心無愧,他們也沒有任何資格指責我們,呵斥我們,說我們做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我們在盡着自己的全力,打出心中的棒球,爭奪夢想的甲子園,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對錯,沒有正反!”
沉吟了一下,史淇繼續說道:“其實我也有些話要跟你們說。”
“誒?”大家很納悶兒史淇想說的是什麼。
“這事兒是有關柏木跟指原的。其實她們並沒有告訴我,看起來也沒有告訴你們的意思,但是請不要怪她們,不告訴我們,她們肯定是怕在這個時候影響到我們,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知道。
或許下學期的時候,她們兩個都會轉學到東京的學校去,並且在那裡進行偶像活動,所以這場比賽,可能是她們作爲櫻高球隊經理的最後一場比賽了。”
“誒?什麼?誒?”球隊衆人都很驚訝史淇爲什麼突然能說出這些。
“事情就是這樣子,她們要去東京,可是在去東京之前,如果說她們唯一惦記着的東西,可能就是甲子園了吧,所以這最後一場比賽。或許對於至學館來說,是有關桐林史樹跟麻王健之郎兩代投手跟隊長的夢想,但對於我們來說,也是有些特別意義的,柏木跟指原,她們兩個最開始的時候是那麼笨拙,什麼也不會,但這一年多以來,她們對於球隊的幫助大家都看在眼裡,對於她們離去前最後的願望。我們怎麼可以在去顧慮別人的想法?勝利,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史淇大聲的說道。他讓過了兩個女孩關於球隊輸球就再等一年上京的想法,這樣的想法在史淇看來無論如何都是不能說出口的。
“隊長你不要說了,我們明白了!柏木跟指原兩位學姐幫了我們那麼多,我們不會把冠軍拱手讓人的!”一年級的小球員們先是喊了起來。
“說的對。什麼至學館,什麼媒體。都不要管他們。用真實實力說話!”其他人也喊了起來!
“還有我!別忘了如果咱們不能去甲子園,這可也是我最後一場比賽了!從富士山來到這裡我容易嗎!?也不要辜負我啊!”作爲唯一高三生的川榮也喊了出來。
“沒錯!爲了經理們,爲了川榮學長,也爲了我們自己!不管至學館有什麼問題,有了多少支持者,我們都要全力以赴的。贏下這場比賽!”
“是!”“說的沒錯!”“就是這樣!”櫻高的大家終於算是達成了一致的想法。
而史淇,說了這麼多,重複着所謂夢想跟信仰,反覆的告誡大家。要爲了兩個經理能安心的離開而努力,他實際上的意思也很明顯了。心中其實仍舊帶着迷惘的他,用這種方式逼着自己更加認真的看待這場比賽,因爲史淇明白,他在這件事情上,不論說了多少做了多少,心中都一直存着疑慮跟陰影,或許在比賽中的某個瞬間,自己就會突然變得遲疑,而在瞬息萬變的比賽當中,這一點點的遲疑,可能就會葬送整個比賽的大好局面。
史淇怕,怕自己心中的那個怪獸,他努力壓制着自己,讓自己不去想怎樣才能把兩個女孩子留在身邊,他無數次的告誡着自己,只有勝利才應該是自己的目標,讓兩個女孩子安心的上京,纔是一個成熟的人,喜愛着她們的朋友應該有的,負責任的想法跟作爲!
帶着種種想法疑慮,球隊在學校的一個上午中,史淇打起精神,努力扮演着一個期待比賽,全力爭勝的隊長角色,大家每個人都拿着資料,分析着對手的種種可能出現的問題,也在電視錄像中,尋找着可能可以利用的蛛絲馬跡,更是反覆強調着大家之前暴露出的缺點問題,爲下午將要進行的比賽做着準備。
終於,在吃過午飯之後,球隊準備好了一切後,離開了校門,開赴球場。
一路無話,到了球場後的大家從大巴上下來後,時間也剛剛到了下午一點不到而已,馬上先一步進入球場,因爲要等到下午四點半才正式開始比賽,所以在這之前的幾個小時裡,留給大家的球場,有足夠的時間進行熱身訓練。
而剛從車上下來,大家就馬上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
此刻等在球場外面的球迷還不多,但媒體已經早早的到來了不少,往日如蒼蠅般圍繞着自己球隊的媒體們,今天在看到球隊大巴到來的時候,雖然也圍了上來,但顯然在熱情上低了不少,而當衆人下車往球場內走的時候,記者們的問題也跟之前有着截然不同。曾經的那些問題,諸如:“作爲一箇中國高中生,你對日本棒球怎麼看?”“之前戰勝了xxx,你對他們怎麼看?”“能不能說下你對這場比賽的看法跟抱負?”這些問題全都沒了,記者們的所有問題,在這個時候都只是圍繞着至學館而已:
“有戰勝至學館的信心嗎?”這樣的問題還算是很良心的。
“對桐林史樹有什麼想法?”在場的人裡真正跟桐林史樹比賽過的也就四五個人而已,而且大家只是見過一兩面,根本不熟悉,能有什麼想法?而且你們問的不過是一羣高中生而已,並不是身經百戰的職業運動員,他們可不會滴水不漏的回答說:“xx是個優秀的球員”,“xx是球隊的重要一員”等等萬金油的答案。所以對於這樣的問題,就算想回答,櫻高衆人也只能沉默以對了。
“面對這樣的至學館。會不會有什麼壓力?”這種問題是最沒心沒肺的,就算有壓力,也是你們媒體給的啊。
這件事情充分證明了,腦殘媒體就跟正常媒體一樣,哪都有哪都一樣。
好不容易擺脫了媒體進入球場,雖然沒有回答任何問題,但是大家都感覺身上出了一層汗,短短的十幾米距離,被圍繞着問那些奇怪的,不可理喻的問題。簡直比打兩局比賽還累人。
大家進更衣室換了隊服之後就來到了球場內,現在觀衆們還沒有進場,看臺上只有一些清潔人員在進行着打掃。櫻高衆人趕緊投入熱身當中,比賽還有不少時間才舉行,又剛剛吃了午飯。所以大家的運動量都不太大。
不一會兒,至學館的衆人也進場了。
“我估計他們遇到的記者麻煩比我們還多。要進場一定費了更大的精力。”櫻高內有人說道。其實他說的沒錯。至學館因爲開賽前的種種噱頭問題而被推到了前臺之上,曾經站在所有球隊前面,最受關注的櫻高反而成了不受關注的那一方,雖然這事兒對於櫻高來說稱不上好,但對於至學館來說同樣也是如此,因爲他們突然發現。前面有個球隊在爲自己擋槍其實還是很幸福的,而現在櫻高退了下去,他們就只好直面炮火了。
史淇走了過去,跟至學館的人打起了招呼。雖然跟媒體沒什麼好說的。但其實甚至跟其中幾人有過共同戰鬥打比賽經歷的櫻高跟至學館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史淇跟麻王健之郎,山崎遼竹山清三個人的關係更是如此。
“要進來費了不少勁吧?”史淇問道。
“是啊,被圍着問了不少問題呢,開始後悔做那樣的採訪了,不然被圍着的應該是你們。”山崎遼說道。
“而且,可別指望我們會放水哦。”史淇說道。
“那是當然,你們如果那麼做的話,就只能是代表着對我們的侮辱而已。”山崎遼道。
“那就好,大家都拿出真本事,在比賽裡見吧。”史淇說道。
各自的熱身又進行了一段時間,在觀衆們進場之前,大家結束了常規的熱身,回到更衣室做最後的準備,直到距離比賽還有10分鐘的時候,兩隊的球員才終於再次出現在球場上。
而此時,已經久等了的觀衆們熱情也逐漸上來了,球場內的歡呼漸響,只不過,兩隊出場時候的歡呼聲這次有了巨大的改變,曾經相當受歡迎的櫻高在進場的時候就只是贏得了幾個支持者看臺上的歡呼。而到了至學館這邊,幾乎全場都響起了巨大而且熱烈的歡呼聲,夾雜在歡呼聲中的,還有掌聲。
至學館的上場還帶着一個特別的儀式,最後出場的那個人穿的並不是白色的至學館棒球隊服,而是他們學校的制服,這個人就是麻王健之郎,他的身邊跟着自己的父親,也是球隊教練的麻王義之,而他的胸前,抱着的則是桐林史樹的照片。麻王健之郎深深的看了一眼球場,卻並沒有正式的踏上這裡,他進場之後,沿着球場邊上直接進入了至學館的休息區,然後把遺像鄭重的放在了座位上,跟遺像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副棒球手套跟一顆棒球,放着一朵花的花瓶。
這個畫面被攝影機鄭重的追隨着攝錄着,放在了大屏幕上,也出現在了所有觀看球賽的電視機上,給這場比賽增添了一絲嚴肅的氣氛。
而當攝像機鏡頭轉回賽場的時候,櫻高跟至學館兩支球隊,也開始了最後的準備活動。
球場內的廣播,也開始播報今天兩隊的先發登場情況。
“櫻島高中,一棒一壘手,一宮貴出。二棒捕手,鬆井未來,三棒右外野,富澤守,四棒游擊手,史淇。五棒三壘手,鈴木真弓。六棒中外野,川榮理一郎。七棒左外野,筱田廣志,八棒二壘手,井戶田次男。九棒投手,木村郎。”
“下面是至學館的出場名單……三棒三壘手,竹山清,四棒一壘手,山崎遼……五棒……六棒……九棒投手,千原高史……”
……
……
……
“誒?”廣播裡讀先發名單的時候,史淇正在做接球熱身,當讀到千原高史的時候,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接到球,傳出去,在舉起手要球。史淇聽到名單之後過了好幾秒鐘,纔想到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而他周圍的隊友們也差不多都是這樣,大家在頓了一下之後,才驚覺這場比賽跟之前至學館比賽不一樣的地方。
千原高史,鬆井未來關於至學館球隊的資料中清楚的記錄着這個人,但是沒有任何人關注過他,因爲作爲一個一年生投手,在之前的所有縣大會比賽上,他都沒有過任何出場紀錄!
所以,事情有了兩種可能,一種是至學館之前的第三任主力投手岡大樹也報銷了,另一種就是,至學館真的是可以批發投手的學校,而千原高史,很明顯就是爲了決賽,爲了櫻高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