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一線生機
海州的鑫旺公司之行,並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雖然託了很多關係,找到了與鑫旺公司當時簽訂的合同,卻找不到一個字能夠證明當時是野田公司分了一部分鋼材給他們的。趙雷他們也找了當時的經手人,事隔五六年,已經沒人可以回憶起當時的情形。
費兵苦皺着眉頭,把海州複印的合同遞給我,說:“袁總,這東西只能說明鑫旺公司從山水建材購買了鋼材,對我們的官司,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
我有些無奈的接過合同,本來也沒期望去海州能夠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但真的確認沒找到什麼證據,心裡還是有些失望。
楊遠聯繫了野田公司所在的裡湖區法院經濟庭的庭長,說可以看看案子,相互探討一下怎麼解決。
裡湖區經濟庭的庭長姓張,快五十歲了,矮矮瘦瘦,很黑,臉上紅紅的,一幅酒精過度的樣子。據說這個人業務水平很高,本來有很好的前途,只是過於貪杯,曾經因爲酒後跟院長爭吵,差一點把院長給揍了,仕途也就停留在庭長的位置上,十幾年沒動了。
寒暄過後,張庭長接過材料,開始細細的看着,半天,他纔開口說:“你們這個案子是被人算計了,肯定有人指點了山水公司,他們的證據合理全面,足以證明你們公司欠款的事實。而你們的證據,就海州的那份合同,與這個案子的關聯性我都看不出來。這個案子如果叫我判,我也會判你們輸的。”
楊遠急了,說:“山水建材公司明明把其中一部分鋼材賣給了鑫旺公司,我們公司的人都可以證實這一點,難道他們這麼做,詐取我們公司的錢財,反而是合法的嗎?”
張庭長安撫楊遠說:“楊總,你先不要急,不是說這麼做合法,只是你現在沒有證據證實他們是這樣做的。法律只重證據。”
楊遠說:“難道我們公司的人作證就不是證據了嗎?”
張庭長說:“證據是證據,但證明力不強,你們公司的人與你們公司關聯性太強,他們的證明通常很難給予認定。這你可以問問你的律師,對吧,費律師?”
費兵點點頭,說:“對,是這樣的。”
楊遠還是不死心,問道:“張庭長,你幫着出出主意,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了?”
“很難,現在這個樣子,你們拿不出證據證明你們說的事情,時效嘛,他們有這麼個東西。”張庭長把那份山水建材公司提交給法院的那份收據在我們眼前晃了一下。
在這一瞬間,我看到收據上面印着三個字:收據聯,我知道自己忽視了什麼了,那就是這三個字“收據聯”。通常收據填寫時都是用複寫紙複寫的,有的一份三聯,有的一份兩聯,但應該都有收據聯和存根聯。如果當時野田公司付款給山水建材公司,山水建材公司就應該把這張收據聯交付給野田公司,自己保留存根聯。現在這張收據聯由山水建材公司提交給法院,說明他們沒有將收據聯交付給野田公司,這張收據聯就不能用來說明野田公司已經付款了一千元,因爲這種收據聯和印章山水公司全都有,他們自己可以隨便開具這樣的收據,想開多少都行。
那也就是說,山水建材公司用來中斷訴訟時效的這份證據是不能成立的。既然證據不能成立,那麼時效的中斷就不能成立了。
現在有了理由可以去找陳東了,這個案子終於讓我看到了一線生機。
看着楊遠還在絮絮叨叨的跟張庭長討論,期望找出能夠解決的辦法。我剋制住自己心裡的喜悅,沒有把這個發現告訴他們。這還需要做一些配合的工作,而且這些準備工作也是見不得光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回到公司,我馬上把財務科長找了過來,劈頭就問:“付山水建材公司那一千塊錢,你是怎麼做帳的?”
財務科長說:“那筆錢還沒做帳,當時山水的劉總打了一張白條,我要求他們用收據來換,白條就放在抽屜裡。”
“那這筆錢就不要做帳了,你想辦法把帳平了,帳上不得出現給山水建材一千塊錢的事。”
“這容易,我找一張發票把帳衝了。”
“記住,除了我跟楊總以外不得跟任何人說這件事。”
下一步就是找陳東了,藉口已經找好了,陳東會不會幫這個忙還很難說,記得上次他說要幫我打聽一下的,還是先打個電話問問。
聽我問這件案子,陳東也沒客氣,直接說:“袁總,你們公司的事情我問過了,不好意思,孫俊庭長說,山水的劉總是他的戰友,找他幫忙,所以纔會在渡口法庭起訴。他這麼說,這事情我就不好再插手了。”
我有些傻,拿着電話,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