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萬沒有料到老族長對於我剛纔所說的話,反應會如此強烈,當下王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忙陪笑道:“老族長,我只是隨口亂說的,你可千萬別當真啊。”說着,我掏出打火機,想要去幫老族長點菸線,卻不想老族長驀地站起身來,狠狠地搡了一我下,我一個趔趄,連連退開幾步這才站住腳,這老族長看上去年紀也有六十多了,想不到力氣還這麼大,正在我詫異他爲何有如此行爲的時候,老族長淡淡地指着我,說道:“你們給我離開我們寨子,我們寨子不歡迎你們。”說着,彎下身,將水煙筒從地上拾了起來。
我微微一怔,難道我剛纔不經意間所說的話,觸到了老族長的忌諱了,就連小楊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說道:“族長,您這是……”
老族長衝小楊吼了一句:“你也給我滾。”
我料想在老族長身上,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情,才導致他一聽到“阿夏克族”和“蠱”,纔會有如此反應,甚至很有可能他也曾經被人下過蠱,不過對方既然已經下了逐客令,我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當下我轉身對王嬌和小楊說道:“既然這裡不歡迎我們,我看我們還是儘快去六郎洞吧。”說完,我們三人轉身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老族長突然間大聲喝道:“你們不許去那裡。”
我冷笑一聲:“老族長,好像我們去不去那裡,和你也沒有什麼關係,既然你要趕我們走,你才管得着我們去哪裡,腳長在我們身上,我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阿爹——”老族長的小兒子聽到我們的爭吵聲後,走進屋裡,對老族長說道:“阿爹,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您怎麼還……”
老族長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小兒子,喝道:“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
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老族長年紀約有六十多歲,他的小兒子年紀看上去也和我不相上下,這時突然聽到老族長叫他的小兒子爲“小孩子”,便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我只是輕輕地笑了幾聲後,便轉頭對小楊說道:“麻煩你幫我們找一條竹筏,一些乾糧、指南針和救生用品,我們要去六郎洞。”
小楊拍了拍胸口:“放心吧,陸警官,就包在我身上了。”
這時,老族長在我們身後突然間失聲叫道:“看在上天的份上,你們千萬別進六郎洞……”
我沒有再理會老族長,當然,我這麼做其實是故意的,從老族長的語行舉止神態上來看,在他身上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情,纔會導致他一聽到“蠱”時,便會驚慌失措。
老族長的小兒子從後面追了上來,邊追邊道:“陸警官、楊警官,你們不能去六郎洞,那個地方,就連我們苗人都不敢去,你們是絕對不能進去的,你們是我們的客人,我們這是爲了你們好。”
我轉過身來,一把抓住老族長小兒子的手腕,低聲說道:“你老實跟我說,你父親是不是被人下過蠱?”
我突然的舉動嚇了老族長小兒子一跳,不過他聽我問起他的父親,然後又說起“蠱”的事情,臉色也不由地變了變,苗人真的很純樸,他想都沒想,便點了點頭,說道:“其實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前不久我才聽阿爹說起過,在此以前,從來沒有聽他提過。”
“什麼?都過去三十多年了?”我略略有些吃驚,然後搖了搖頭:“過去三十年,你從來都沒有聽過你父親提起過?直到最近,他才說了出來?可是事情都過去三十多年了,你父親的反應用不着這麼大吧?”
小夥子正色地說道:“陸警官,你不是本地人,很多事情你是沒聽說過的,就算你聽過,你也不可能會相信,在你們眼中,這些事情都是荒謬的,毫無依據的,可是在我們當地的苗人中,卻深信不疑,雖然誰也說不上爲什麼,可是事實是存在的。”
“什麼事實?”我沉吟着問道,“你的意思是指‘蠱’?”
小夥子很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莞爾一笑,說道:“我相信。”
小夥子微微一怔,瞪着眼睛看着我。我又解釋道:“我們這次來,就是專程去六郎洞,尋找阿夏克族和‘蠱’,當然,還有我的兩個失蹤的朋友,所以之前也聽說了一些關於‘蠱’的事兒,另外,給你看看這個。”說着,我將衣服一扯,露出胸口上那個奇怪的囊腫。
小夥子“啊”的一聲,急忙退開幾步,顫抖的右手指着我的胸口,說道:“你……你……原來你……”
我苦笑了一下,說道:“不錯,這應該就是蠱。”
小夥子失聲地大喊了一聲“爹”,轉身跑進屋裡,不多時,他扶着老族長走了出來,老族長仔仔細細地盯着我的胸口看了看,然後長嘆一聲,搖了搖頭,神情顯得甚是無奈,我奇道:“老族長,莫非你知道我中了什麼蠱?”
老族長說道:“怪不得你非得要去‘六郎洞’不可,原來你也中了蠱,而且還是‘心蠱’。”
“心蠱?”
“對,這種蠱,我在三十年前也曾經中過。”說着,老族長雙手將衣服一扯,露出裸露的胸口,我一看,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老族長身體強壯,雖然已年過六旬,可是上身肌肉發達,緊繃的皮膚略略透着健康的光澤,尤其是那胸肌,要型有型,別提有多健美了,然而,他左邊的胸肌,卻凹下去一大塊,甚至只是一張皮貼在了骨頭上,根本沒有什麼肌肉可言,老族長指着那塊凹下去的地方,說道:“當年,我也曾經中過心蠱,若不是我急中生智,用刀子將其剜去的話,只怕此時墳墓已拱了。”頓了頓,又道:“那是三十多年前了事兒,那個時候,我們白苗和阿夏克族之間,有些糾紛,當時我還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血氣方剛,曾和族人一起,和阿夏克族人發生過幾次打鬥,雙方也死亡了很多人,而我,也在那個時候,不小心中了心蠱,我知道心蠱的厲害,當下一咬牙,用刀將這塊胸肌給削去了。”老族長說到這裡,雙眼望着遠望,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神情顯得十分駭然。
我忙問道:“中了這心蠱,什麼怎麼樣?”
“所謂心蠱,自然是與心臟有關,陸警官,你中此蠱已有些時日了,蠱蟲早已和你的心臟相連,你便是要學了當年的‘英雄斷腕’,那也是不可能了。只要你用外力強行將這‘心蠱’摘除,那麼你必死無疑,如今之際,只得去找阿夏克族的人,或許還有辦法。”頓了頓,又奇道:“陸警官,不知道你怎麼會中了這種邪惡無比的心蠱?”
我做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其實,這件事情說起來話長了,這裡也不方便說。”
老族長點點頭,叮囑道:“既然如此,陸警官你是非得去六郎洞不可了,不過老朽在這裡奉勸你們一句,到了阿夏克族,千萬不要愛上他們族裡任何一個人,或許,你們還有出來的希望。”
我微微笑道:“謝謝您的好意思,我們會小心的。”
從白苗寨子出來後,小楊好奇地問道:“老族長所說的阿夏克族,怎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我略略解釋道:“阿夏克族其實是苗族的一個支系,全族不過幾百人,說起來,他們也是契丹族的後裔,是一個古老的民族。”頓了頓,我又說道:“小楊,那麼竹筏的事情就麻煩你了,我們打算今天就去六郎洞。”
“今天?”小楊詫異地望着我,“今天天色已晚,我看不如……”
“不了,今晚便去。”我望着六郎洞所在的方向,斬釘截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