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紅在幾天後出發去了昆明，我知道是蔣衛東開車送她去的機場，一起去的還有婆婆，我找了個藉口沒去，當然蔣衛東也明白我是故意不去的。
我正坐在辦公室裡無事可做的時候，程肖揚來了。
小齊上樓跟我說程總過來了，我開始還沒想到是說的程肖揚，直到我看見他上樓了才反應過來。
程肖揚看了眼我堆了一桌子的賬目，“這些不方便被我看到吧，我們去外面坐吧，我有話跟你說。”
我不知道他說的外面是指離開公司還是去我辦公室外面，我問了一下，程肖揚就指指二樓會議室那間屋子，說到那裡坐吧。
我喊小齊給我們倒點水，程肖揚進了會議室就坐到靠窗的位置上，他開始抽菸，我坐到他對面，問他要跟我說什麼。
“公司的事情你上手了嗎？”程肖揚四下看着問我，我看見菸圈漸漸把他包圍住了，我看不清他的臉上是什麼表情。
“還好，正在適應呢，衛東不在，不知道他回不回公司來，你有事給他打電話吧。”我這話說的客氣，其實是在下逐客令，程肖揚怎麼會聽不懂，他笑笑說他就是來公司找我的。
“那就有事快說。”我不想跟他多待，跟他說話我總覺得有做賊的感覺，很不舒服。
“東紅這名字在市政工程這圈子裡很響亮是塊好招牌，不過我跟你老公聯手的話，很快就會超過的，你信嗎？”程肖揚看我一眼問道。
“你真的要跟衛東合作嗎？你對這行了解嗎，幹嘛非要跟他合作？”我連着問了問題，程肖揚又點了一顆煙看着我說，“你沒搞清楚，我看你們夫妻之間溝通不到位啊，是你老公要跟我合作，而不是我要跟他合作，你能分清這裡面的不一樣嗎？”他說完帶着幾分譏嘲的表情看着我。
我剛要說話，小齊敲門來送水，他出去之前跟我說剛纔稅務來了電話，說是讓負責財務的人下午去一下有事情。
我問說了具體什麼事情嗎，小齊說沒有，他把一個寫着電話號碼的便箋放到我面前，說讓去之前先打這個號碼聯繫。
“最近市裡面變動很大，稅務這時候找你們，你自己要小心辦事了，有需要的可以找我。”程肖揚見我盯着紙條發愣就說了一句，我沒回答他。
“管佳，我跟你的過去翻篇了，你別以爲我跟你老公一起做生意是因爲你，你在我這裡……沒那麼重要。我純粹是看好這門生意，還有，這次市裡面新來的主管領導是你們家老公的貴人，這樣的機會我一個商人總不能放過吧，大家你情我願，合作正好。”
我點點頭，程肖揚的話我不想多說什麼，生意上的利害糾葛我真的不太懂，我只是希望他們兩個人真的是像程肖揚說的這般簡單，就是你情我願，合作正好。可是，就像我對自己婚姻的感覺一樣，我覺得程肖揚恐怕也沒那麼單純就是想跟蔣衛東一起賺錢吧。
因爲我知道，程肖揚的人生裡，最不缺少的東西恐怕就是錢了，他還需要去碰一個並不懂的行業來積累財富嗎，我覺得他不需要，他的目的絕對不是在賺錢上。
這也正是我擔心不希望他跟蔣衛東走近的原因，他們兩個本質不同，我更怕他們彼此各懷心事，最後鬧出什麼事情來。
至於程肖揚說我跟他之間翻篇了，這個我難道不知道嗎還要他來強調，我覺得他今天找我的目的還是沒說出來呢，我就又問他到底找我什麼事，別拐彎直接說吧。
程肖揚想了一下才說，“團團的生日要到了，我找你是爲了她。”
我真沒想到這一點上，原來是爲了他女兒，我的心放鬆了下來，“是嘛，哪天啊，要我幹什麼？”
“這週末，團團一直唸叨着想開個生日聚會，可是我覺得她太小，也不知道在幼兒園都跟小朋友們每天交流些什麼，這麼小的孩子什麼都知道似的，她回家跟我說很多小朋友過生日爸爸媽媽都給開了生日會，所以她也想。”程肖揚掐滅了手裡的菸頭，“可是團團說她沒有媽媽，她想要個媽媽一起來過生日。”
聽到這裡，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是不是想讓我來當團團的媽媽啊。
“團團應該會給你打電話的，她說想讓你當一天她的媽媽，就一天。我不知道你怎麼想，所以先來跟你透個消息，行的話我會很感激你的。”
程肖揚說到最後語氣裡滿是期待，我聽得心裡一震，低下頭壓着自己心頭翻涌起來的酸楚滋味。
孩子的要求讓我難受，心口瀰漫起當初失去孩子時的那種絕望，沒有媽媽的小丫頭要我這個失去過孩子的人給她當一天的媽媽，多讓人心疼的要求啊。我突然就再次有了當初失去孩子時對程肖揚的那種恨的感覺，爲什麼他會讓自己的孩子沒有媽媽呢。
“那你告訴我，團團的媽媽到底怎麼了，爲什麼生了孩子卻不給孩子完整的家呢？”我還有一句話終是沒說出口。聽了我的問話，程肖揚站起來背對着我看着窗外，公司附近的環境不錯，站在這裡正好可以看見外面的湖心公園。
“我沒結婚，我也沒有妻子。”程肖揚說了這麼一句，我傻了，難道團團是他的私生女，孩子不是婚內生的？
“我們分開那年，我流浪了全國好多地方，最後走到了麗江。我在麗江的時候，遇見了團團的媽媽，一個十九歲的小女孩。”
程肖揚的聲音變得飄忽起來，我知道不是他說話的問題，而是我自己的聽力不對勁了，我只要特別激動的時候，聽力就會變得奇怪起來，聽別人講話就會覺得很虛，像是假的一樣。
現在我聽程肖揚說話就是這個感覺。
我沒想到團團的媽媽居然那麼年輕，沒想到程肖揚是在跟我分手後就遇到了她。
“我遇到她媽媽的時候，就是在去雪山的車上，她穿的很寬鬆，我們都沒發覺到她是孕婦……你知道嗎，我上次在麗江幫你找向嵐的時候，腦子裡想的全是團團的媽媽。”
程肖揚的話讓我什麼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