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到向嵐家之前,我們四個人都保持着沉默,向嵐下車的時候我也跟着下去了,程肖揚跟我們說了再見就開車走了。
“你抽風啊,忘了他從來不說他媽媽,我不是告訴過你。”我看着程肖揚的車子消失,埋怨着向嵐。
“管佳,程肖揚那個後媽上個月去世了,癌症晚期,發現時就不行了,可是之前一點感覺都沒有也不疼,我爸就是去參加葬禮纔跟他爸在一起吃飯的。”向嵐摸着她的肚子告訴我這些,我很吃驚,“去世了,他不知道嗎?”
“知道吧,知道了又怎麼樣,他都多少年不回家了,就連我們不也是今年才知道他又回來了,誰知道這些年他都去了哪裡。不過我想我今天這麼一提,他總該想起他還有個老爸吧。”向嵐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我把向嵐送回家,開門進去的時候,王靜年站在門口等着,她看見我打了招呼,向嵐說就不留我了讓我趕緊回家,她自己也沒搭理王靜年就上樓了。
出了小區,我就看見程肖揚的車子停在路邊,他新換的車子很扎眼,我想看不見都難。
應該是看見我出來了,程肖揚給我手機打電話,“我有話要跟你說,上車。”
我還沒回答他就把電話掛了,我看着他的車腳下一步都沒動,我憑什麼他讓我上車我就上,我又把電話給他打了回去,我說要回家了,有事情明天白天電話裡說吧。
“我想現在說,我心情不好。”程肖揚聲音聽起來真的很低沉,他跟我說這句話的口氣就像當年他考研落榜那時候一樣,那時候我可是讓他躺在我的腿上,我摸着他的頭髮安慰他來着。
可是如今早就不是當年的我們了,他心情不好我沒有義務去安慰他,我也不應該去安慰他,他又不是我的丈夫。
“爲什麼心情不好,我就站在這裡,你看着我說吧,時間不早了我去你車上不方便。”我沒完全拒絕他可是也不想上他的車。
程肖揚很久不說話,我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天色黑我們離得也不近。
“那個女人死了,可笑的是,我是說我爸可笑……她還是沒能陪着我爸到最後,我爸活該,我知道他很快就會再找一個的。”程肖揚說的話有些邏輯不清,要不是剛纔是他開車送我跟向嵐回家的,我現在肯定會認爲他喝多了。
“你爸爸哪裡可笑……你別這麼說他,畢竟是你爸爸。”我想起那些程肖揚講給我的他們家的往事,程肖揚恨他父親我再清楚不過了。
“他不可笑嗎,我媽媽是那樣的,後來這個也沒好到哪裡去,現在還走在他前面了,都是報應!管佳,你相信因果循環報應吧,自己做過的錯事害過的人,總有一天會報應回來的,你我都一樣。”程肖揚用力強調了最後幾個字,我握着手機的手指下意識跟着用力。
這話他以前就說過,我們分手的時候說過。
“你,你這麼多年沒再繼續找她嗎,我覺得你該趁着這個時候回家,也許你爸爸會告訴你的。”我本來不想說這些,可是腦子裡總是閃過程肖揚每年五月十九號那天都會哭的樣子。
我知道五月十九號是什麼日子,那是程肖揚媽媽的生日,可惜的是他作爲兒子從來就沒跟他媽媽一起過生日。
程肖揚從出生起就沒見過他媽媽,他告訴我的有關於他媽媽的訊息裡,我只知道他媽媽其實跟他爸爸並沒有真正結婚,程肖揚在某種程度上就是一個非婚生的孩子,他媽媽生下他之後就離開了,程肖揚連他媽媽一張照片都沒見過,他就知道他媽媽的生日是五月十九號。
至於他會知道媽媽的生日,還是因爲他爸爸後來結婚後,有一年的五月十九號,他聽見爸爸跟新媽媽吵架,聽來聽去他才知道吵架的原因就是因爲那天是他媽媽的生日,具體怎麼回事他不知道,但是他從此記住了媽媽的生日,這也是他對媽媽極少的所知了。
“我找過了……”程肖揚給了我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不知道還能跟他說什麼,我們兩個人隔着手機都不說話,這時候要是有人路過我身邊肯定以爲我很奇怪吧,拿着手機在耳邊卻不說話,難道是嫌自己電話費太多嗎。
“你好點了嗎?我真的要回家了,你要是覺得我的話還能聽,就聽我一句,過去的事情不能總記在心裡,你爸爸也老了,忘了過去吧,大家都要往前看,你還有團團。”我知道自己這些話說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程肖揚跟他爸爸的恨哪有這麼容易化解,能的話也不會這麼些年父子之間都不來往。
“你走吧……團團很喜歡你,她需要媽媽。”程肖揚今天說的話越來越奇怪,我說團團是需要媽媽,你趕緊找一個吧。
聽了我這話,程肖揚連個招呼都沒有就掛了電話,我看着他的車在我面前開過,車窗貼着膜我看不見他是什麼表情。
我心思煩亂的回到家裡,看了四集美劇之後纔等到蔣衛東回家。
他一進家門就說餓了,問我家裡有吃的嗎,我知道家裡只有泡麪了,他就說那也行。
我在廚房裡給他煮麪,從冰箱裡拿了一個雞蛋窩在了麪條裡,等好了端給蔣衛東的時候,我問他晚上吃的什麼怎麼沒吃飽。
蔣衛東誇我方便麪都能做的這麼好吃,他讓我猜他晚上跟誰一起吃飯的。我怎麼猜得到呢,我對他生意上的朋友客戶還沒怎麼熟悉,我說不知道。
蔣衛東很快就吃完了,他喝了一口熱湯才擡起頭看着我說,“晚上終於跟城裡的大佬坐在一起吃飯了。”
“大佬,誰啊……”我收拾碗筷往廚房走去。
我身後,蔣衛東很得意的說,“你知道程肖揚家裡是做什麼的吧,我晚上就是跟他爸爸一起吃飯的,可是這飯吃的很累啊,我都沒吃什麼東西,但是終於跟老爺子有機會說話了,這就好!”
我把碗筷放進水槽裡,回頭看了眼蔣衛東,蔣衛東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