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到公安局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我簽字的時候反而沒了之前的緊張，警察跟我說的一些話我出來後居然就忘了，管裡問我的時候我只能搖頭說沒記住。
我倒是記得程肖揚跟後來進來的一個警官很熟，他們兩個在一邊聊了半天，我一直看着他們，腦子裡是空的什麼也沒想。
程肖揚要我上他的車時，我想都沒想就上去了，直到車子開了我才突然反應過來。
“周志紅呢，我還有事問她呢，怎麼是你開車。”我這時候纔想起來剛纔在裡面的時候，怎麼沒看見周志紅呢，她不是被通知來簽名的嗎。
程肖揚開着車目不斜視，“你一直沒吃東西吧，我們去吃飯，你肯定說隨便，聽我的吧。”
“你看見周志紅了嗎？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怎麼樣……”我繼續追問，程肖揚不理我把車速提了起來。
我開始給管裡打電話，問他怎麼讓我上了程肖揚的車他幹嘛去了，說到最後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委屈情緒，好像所有人都在騙我一樣。
管裡連聲跟我說是我同意讓程肖揚送我的，可是我怎麼完全沒印象呢，我掛了電話扭臉看着程肖揚。
他瘦了太多，從側面看上去整個人都有點不像了。我漸漸清醒起來，這世界上不是隻有我現在遭受打擊面臨困局，每個人也都不那麼好過的，程肖揚不就剛剛失去了媽媽，他和媽媽重逢纔多久啊，甚至可以說還沒來得及跟媽媽在一起就失去了，他的心裡也一定很煎熬。
我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我憑什麼跟他發脾氣質問呢。
程肖揚把車子開到了一家壽司店門前，他看看我說就吃這個吧，我什麼也沒說跟着下了車，走進壽司店之前手機響了，是我爸的手機號。
“你先進去，我接個電話。”我跟程肖揚說了一聲就接了電話。
我爸在電話那頭着急的問我在哪裡，我說跟朋友在外面呢，我爸衝我吼了一句說我是不是有事沒跟家裡說。
我心裡一沉，該不會是管裡把蔣衛東的事情告訴家裡了吧，不應該啊，管裡辦事怎麼會這麼不靠譜呢，就算要告訴也會先問問我啊。
我問老爸到底怎麼了，他就說是躲到外面給我打的電話，在家裡怕我媽聽見。他說二十分鐘之前家裡來了個電話，是他接的，一個女人在電話裡說蔣衛東出事被抓起來了，還說現在聯繫不上你問我爸能不能聯繫上我，所以我爸纔打電話給我。
我還是真的讓我意外了，誰會給我爸媽打這種電話呢，還是個女人……我正想着怎麼跟我爸解釋的時候，腦子裡一下子就出現了周志紅的樣子，電話可能就是她打的吧，可是她腦子進水了嗎，幹嘛要給我爸媽打這種電話呢！
我爸在電話裡催我，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我想了一下咬牙說了實話，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是我能瞞住的。老爸聽我說完半天也沒說話，我知道這樣的突發消息會有什麼樣的刺激性，好半天老爸說了一句好在那個電話不是我媽接的，然後他又問我現在怎麼樣了，最後還把打電話的那個號碼念給我記下來，我爸說他就知道這個電話沒什麼好意，所以特意記好了纔出來用手機給我打電話。
我聽着老爸的聲音好想哭啊，我還沒告訴他這短短還沒到頭的一天裡我都經歷了什麼，我還沒說我和蔣衛東在他出事之前已經決定離婚了。
老爸在電話裡安慰我說別怕，好在管裡在我身邊，他說爲了瞞着我媽所以不能馬上過來，不然他很想現在就過來陪我，哪怕不能幫我解決什麼問題，可是至少讓我感覺我不是一個人去面對這些。
你老爸的話讓我忍不住滿眼淚水，我控制着聲音讓他放心，管裡會陪着我的，要他彆着急，事情沒那麼糟糕，千萬別告訴我媽。
又聊了幾句我掛了電話，擡頭看見程肖揚站在不遠處正看着我，他沒先進去店裡。
我走過去，“接你手機用一下。”
程肖揚一愣，但是很快把手機給了我，我拿他的手機打了老爸剛纔給我的那個電話號碼。
電話號碼是我這裡本地的，很快就有人接聽了，對方很禮貌的說了一串話，我這才知道電話是蔣衛東公司附近那個蛋糕店裡的，因爲對方報了店名還問我需要什麼服務。
我什麼也沒說掛了電話，又把手機還給程肖揚，自己眼神茫然地看着壽司店的招牌出神，到底誰打的電話呢，打電話的目的又是什麼。
程肖揚看了眼我的號碼，“怎麼了，家裡有事嗎？”
“沒事……”我本來不想說，可是看着程肖揚看我的眼神就還是說了，我跟他說完剛纔我爸說的事情後，程肖揚一臉驚訝的看着我。
“管佳，你真的是很傻啊。”他說完居然還笑了，完全是一種譏諷的笑容，我不明白問他怎麼了。
程肖揚搖搖頭，“你嫁給蔣衛東到底是爲了什麼呢，你對他不知道的事情還能再多點嗎？你打的這個電話，那家店子，就是蔣衛東的啊，你別告訴我你根本不知道！”
是在開玩笑嗎！我聽着程肖揚的話，耳朵裡突然很堵的一陣感覺，然後就覺得有什麼聲音一直在轟轟低沉的響着，那家蛋糕店就是蔣衛東的！
“好了，這些不重要了吧，你不是決定離婚了，那就別想了，他的事情我會盡全力處理好的，你放心，我知道你越是這個時候越會想幫他，我幫你！”程肖揚拉了我一下，我被他弄得一動覺得耳朵裡好痛，沒忍住喊了出來。
“怎麼了……”程肖揚的聲音在我耳邊好小好小，我都懷疑他到底說話的時候有沒有發出聲音，爲什麼我們離得這麼近我聽他說話要這麼費勁呢。
“管佳，管佳。”程肖揚使勁搖着我，我看着他的嘴在動我知道他在說話，看口型也是在喊我名字吧，可是我聽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