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她,可是以後會慢慢習慣吧,她這個樣子我不能離開她了,畢竟是我害她這樣的,醫生說她身體沒什麼了,可是心裡的恢復不好說。你原諒或者忘了我們吧,以後幸福過日子。”
“好。”我真的是不知道還能在這個時候說什麼,一個“好”字代表了所有好與不好吧。
三天後,我把賣房子的一半房款打到了蔣衛東那個招行賬號上,向嵐知道了說我犯傻,管裡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問我要去雲南山區的事情決定了嗎。
夏小可幫我問了,組織這次活動的人很感興趣,我和對方在網絡視頻聊過之後覺得不錯,最後也就決定了跟着夏小可一起過去。
我告訴管裡決定去了,到時候他跟向嵐可以帶着寶寶去看我,向嵐說她纔不去受罪呢,還跟我說那些山裡有多落後,沒電沒網絡的我怎麼能適應呢,去了就會後悔。
我明白向嵐幹嘛這麼說,她就是捨不得我,可是又願意讓我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矯情罷了。
我把很多東西都搬到了向嵐那個小房子裡,去雲南不需要帶什麼,我突然發覺一個有意思的認識。
從前的我很願意買東西,收藏癖,總覺得要有好多屬於我的東西圍着自己心裡纔有安全感,可是現在離了婚又賣了房子,從前那些覺得怎麼也捨不得離不開的物質東西反而成爲了負擔,當我要拋下一切離開的時候,這些曾經給我安全感的東西都成了負累,拋之可惜留着又無處安放。
不知道是不是夏小可最後告訴了程肖揚我要離開的事情,我出發去雲南之前的一天,程肖揚給我打了電話,他約我去他家裡吃飯。最後還派出了團團來邀請我。
什麼事情都要有個交待和結果吧,我最終同意了去他家裡。
到了他家的時候,開門的是穿着圍裙的程肖揚,我進屋喊了團團,可是小丫頭並沒有迴應我,屋子裡靜悄悄的。
“團團不在,今晚只有我們,就當這頓飯我替你踐行了。”程肖揚說完去了廚房,我跟在他後面。
“你知道了?”我問程肖揚。
“你還真的沒打算告訴我一聲就走啊,赤裸裸的報復嗎?”程肖揚把火熄了,指了下臺面上的幾個菜說可以吃飯了。
他做了四菜一湯,我看着擺到餐桌上的這些菜,我們當年分手的時候,他也給我做的這幾樣,今天一點都沒變。
“坐啊,吃吧,今天就不喝酒了。“程肖揚脫了圍裙坐到我對面,他也沒讓我自己拿了筷子開始吃起來。
程肖揚的手藝還是當年那個味道,我今天吃着他做的菜沒了當年那個難受的心情,可是吃着我卻有些懷念當年了,那時候我們兩個吃的劍拔弩張,都在吃飯的時候說了最惡毒的話,就着飯粒和菜香一起進了彼此的肚子。
雖然慘烈,可是畢竟還有懷念的想頭,可是現在呢……我們就如同兩個多年的老夫妻一般,靜靜吃飯,心無旁念。
“我聽說你們那裡做支教會先問一個問題,你怎麼回答的?”程肖揚打破了沉默問我,我沒聽明白擡起頭看着他。
“什麼問題……”
“你會做飯嗎?沒問你這個嗎?”
我這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問了,我說會做簡單的,他們說要我做好能把土豆和白菜各自做出十種以上做法的準備,到了那邊要自己做飯的,而且幾乎常吃的就是白菜土豆。”我說完看了眼眼前的菜。
“那你多吃,以後好一陣子吃不到了……”程肖揚看着我笑的意味深長,還動手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到我的碟子裡。
我們沒再說話,吃好飯我主動收拾了碗筷去刷碗,程肖揚倚着廚房的門口看着我說,以前我可是最怕刷碗的。
“什麼事情都在變,我也變了。”我低頭仔細刷碗,“團團很有畫畫的天分,要好好培養。”
程肖揚沒說話,直到我刷好了最後一個盤子他纔開口。
“管佳,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收拾好了,謝謝你的晚飯。沒有別的,這樣挺好,我早就想過一段這樣的日子了,現在機會來了。”
“怎麼聯繫你呢……手機號換嗎?”程肖揚又問,我搖頭說不換,暫時不換,到了那邊信號估計不會太好,聽說只有每個星期去鎮上才能打得通手機,手機到了那裡成了擺設了。
“地址呢,你會跟小可在一起嗎?”
我還真是沒跟夏小可說過這個呢,“不知道呢,也許在一起吧。我現在也沒有那邊的具體地址,到了那邊才知道吧。”
程肖揚再沒多問,我們兩個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空氣凝滯了很久,我才說要回去了,他說送我,我也沒拒絕。
我現在住在向嵐的小房子那裡,到了樓下,程肖揚看着我下車,他沒喊住我,我以爲他會這麼做呢。總覺得程肖揚還有很多話要對我說,可是就這麼結束了。我上樓沒開燈站到窗戶邊往樓下看着,程肖揚的車子還在。
我站了很久,程肖揚的電話打了過來,他問我還沒到家嗎,怎麼看不見我屋子裡亮燈呢。
我說到了忘了開燈,我說完看見程肖揚從車上下來,他擡起頭看着我的窗口,電話裡半天沒他的聲音,我餵了兩聲他才說話。
“管佳,你還記得我給你的那個戒指吧……”
我記得,“分手的時候我還給你了。”我還能想起那個戒指的樣子,還給程肖揚的時候我曾經那麼心碎,好長一段日子裡我都會亂想那個戒指戴在另一個女孩手上的樣子。
“那個戒指除了你,我沒給別人戴過……我知道你不會再一次戴上了,留給團團將來做嫁妝吧,我前天帶着她回家了,爸爸看見她很高興。”
我聽得鼻子酸了起來,“那好啊,抓緊給團團找個媽媽吧。我困了,還有要說的嗎?”
“沒了,一路順風,到了那邊一切小心,別忘了給我地址,能打電話更好了,晚安。”
我們的通話到此結束,程肖揚很快開車離開了。
我站在窗口哭了……幾年前的那個冬夜裡,我也是圍着棉被獨自站在窗口看着程肖揚離開,今天的告別又是這樣。
出發的這天,我們要先飛到昆明然後再轉車去目的地。
我沒讓管裡來送我,程肖揚也沒再找過我。
臨上飛機的時候,我收到了一條短信,是蔣衛東發來的,只有幾個字,“保重,再見。那筆錢謝謝你,我會還的。”
我反覆看了這條短信幾遍,關機之前把它刪除了,之前已經把手機上所有跟蔣衛東有關的訊息都刪掉了,程肖揚的也是如此。
離開這座城市,我要徹底忘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