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歲的阿武巖夫是日本田徑隊中的明日之星。
從小大大,阿武巖夫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青少年時期的阿武巖夫,就多次獲得過日本的冠軍,進入到日本國家隊中,阿武巖夫也是重點培養對象。
少年得志,使得阿武巖夫養成了驕傲的性格,甚至有些目中無人。
這一次來中國參賽,阿武巖夫一直處於亢奮的狀態。
因爲對手是陳強!
“亞洲最快”這個名號,對於每個亞洲短跑運動員來說,都有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對於阿武巖夫來說也是如此。
阿武巖夫也知道,他的實力不足以跑出打破亞洲紀錄的成績,但如果能夠在200米的賽場上,可以戰勝陳強這個“亞洲最快”,也會帶來別樣的成就感。
畢竟南部忠平和吉岡隆德都輸給了陳強,假如阿武巖夫的能夠戰勝陳強的話,足夠他吹一輩子的了。
在來天津之前,日本體育協會的會長岸清一曾經親自接見過阿武巖夫和佐佐木吉藏,爲他們打氣的同時,也告訴他們,陳強並沒有練習過200米,陳強根本就不會跑200米。
這個消息讓阿武巖夫信心大增,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贏定了。
抵達天津以後,阿武巖夫滿腦子裡都是戰勝陳強以後該怎麼炫耀,他甚至已經想要了幾種炫耀的方式。哪怕是比賽的槍聲響起,參賽選手都已經起跑,阿武巖夫的注意力仍然沒有全部投入到比賽當中,他還在想着獲得勝利回到日本以後,要在同僚面前好好裝裝逼。
“南部前輩曾經參加過奧運會,吉岡前輩被譽爲日本的短跑怪傑,可他們都輸給了陳強,但我卻可以贏,哈哈,看來日本的短跑,還是應該寄希望於我的身上!”
阿武巖夫絲毫沒有覺得,200米戰勝陳強是勝之不武,他直接忽略了陳強在200米上的水平,反正只要能贏就行。
也就在此時,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阿武巖夫的左側,阿武巖夫眼角的餘光一掃,臉上頓時出現了駭然的表情。
“是陳強!”
阿武巖夫意識到,陳強已經追上了自己,正與他並駕齊驅。
更關鍵的是,現在兩人都處於彎道,而內側跑道的陳強和他並駕齊驅的話,就意味着陳強實際上已經反超了他!
“怎麼可能,彎道才跑了一半,陳強就追上來了!”阿武巖夫心驚膽戰的感覺還沒有過去,陳強便已經超越了他。
“被他超過去了!”阿武巖夫這才如夢方醒,他開始加速,想要反超陳強,卻發現差距非但沒有縮小,反而被逐漸拉開。
陳強使用了彎道跑的技術,他的身體是向內傾斜的,這也充分的利用了向心力,所以他可以在彎道中以比較快的速度奔跑。
反觀阿武巖夫,他不懂得這種彎道跑的技術,他的身體有些直,他在彎道跑的時候還需要刻意的去對抗向心力,速度自然要比陳強慢了許多。
“追不上,完全追不上!不是說陳強不會跑200米麼?怎麼他還跑的這麼快!岸清會長,你怎麼能夠給我提供錯誤的情報呢!”
此時阿武巖夫的第一反應是岸清一所提供的情報不準確,而是不是自己技不如人!
……
與阿武巖夫相比,佐佐木吉藏要沉穩的多。
佐佐木吉藏並不是一個天賦很棒的短跑運動員,在職業生涯的前半段,佐佐木吉藏始終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運動員,他沒有取得很出色的成績,當然也沒有被從運動員的行列中淘汰掉。
今年的日本陸上競技大會,對於佐佐木吉藏來說是一個轉折點,他以22秒5的成績,獲得了200米短跑的冠軍。這是他職業生涯當中所獲得的最高榮譽。
22秒5的成績的確是有些水貨,但好歹也是一個冠軍。然而佐佐木吉藏卻能夠感覺到,阿武巖夫對於這個成績是嗤之以鼻的。
日本的等級制度森嚴,阿武巖夫作爲後輩,理應去尊重佐佐木吉藏這個前輩,但阿武巖夫並沒有對佐佐木吉藏表示出足夠的尊重,或許在阿武巖夫看來,這個“水貨”前輩之所以能拿到冠軍,只是運氣好罷了,壓根就不值得去尊重。
日本的社會當中,如果上級被下級挑釁,或者前輩被後輩挑釁,那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如果被挑釁的上級或者前輩不做出強有力的迴應,那麼這個人一輩子都別想擡起頭來了,所有人也都會看不起他。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這一次比賽當中,佐佐木吉藏並不想輸給阿武巖夫,他要贏,不僅僅是要維護自己的尊嚴,更要維護作爲前輩的尊嚴。
自從起跑以後,佐佐木吉藏一直在注意阿武巖夫的情況,只不過佐佐木吉藏處於更外側的跑道,他的相對位置要更靠前一些,所以他基本上是觀察不到阿武巖夫的。
終於,在彎道部分進行了四分之三的距離時,一個人影被佐佐木吉藏眼角的餘光鎖定。
“阿武君追上來了麼?”佐佐木吉藏心中一緊,腳下的步伐頓時加快了幾分,他可不想被阿武巖夫這個後輩超越。
然而下一秒,佐佐木吉藏卻發現,那個身影並不是來自於相鄰的跑道,而是跟他隔了一條跑道。
佐佐木吉藏本能的扭了扭頭,確認了一下目標:“不是阿武巖夫,是最內側跑道的陳強!”
然後佐佐木吉藏突然意識到,隔了一條跑道的陳強,竟然已經追上了自己!
“這不可能!我們之間隔着一條跑道呢,我起跑的位置領先他那麼多,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追上來!”佐佐木吉藏同樣是一臉的駭然。
眨眼的功夫,陳強又跑到了佐佐木吉藏的前面,然後進入到了彎道和直道之間的銜接區域。
“陳強比我快這麼多!這個速度,他肯定會跑200米!”佐佐木吉藏也已經意識到,岸清一的情報怕是錯誤的!
……
200米短跑,由於起跑的位置不在同一條水平直線上,所以在彎道跑的時候,非專業人士也很難區分出誰在前誰在後。現場的老百姓本來就對體育不甚瞭解,在彎道跑的階段,大家也不知道運動員究竟跑的怎麼樣,只是憑感覺來判斷選手的名次。
但是進入到直道就不一樣了,由於每個運動員彎道跑的距離是一樣的,所以領先的人會更早進入直道,而落後的人會更晚進入到直道。
陳強毫無疑問是那個領先的人,他率先進入到直道的衝刺當中。
200米對於技術的要求更高,掌握更先進短跑技術的陳強,反倒是比100米獲得更多的優勢。
陳強回頭看了看對手,此時其他三人都已經進入到直道衝刺階段,而陳強的領先優勢,已然無可撼動。
周圍的觀衆突然爆發出了震天般的歡呼聲!
之前彎道跑的時候,觀衆是看不懂誰在前誰在後,可如今進入到直道里,誰在前誰在後還不是一目瞭然!
陳強的領先,早已經是周圍觀賽的天津父老所期盼之事,此時陳強真的領先了,那還不使勁的鼓掌,使勁的爲陳強加油!主場的氛圍,在這一刻徹底的被點燃。
關五爺身旁的鳥籠裡,那隻可憐的小鳥哪裡見過這種陣勢,早已經被外面雷鳴般的喧雜聲嚇破了膽,在鳥籠裡飛竄。但是關五爺的注意力早已經被賽道上的陳強所吸引,此時他也和其他人一樣,不停的高喊着“加油”,他的聲音甚至還要比其他人高出了幾個分貝。
宋掌櫃則是一臉炙熱的表情,他現在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體麪人,那模樣好像是一個孩子即將得到一個新玩具一樣開心。
日本駐天津領事館的北島志郎望着這一幕,心中卻是哇涼哇涼的。北島志郎早已經看出來,陳強的優勢已經非常大了,大到根本就不可能輸!
“之前我親自調查過陳強,他沒有參加過200米的比賽,他應該不會跑200米纔對的!怎麼他的200米會這麼強?”北島志郎覺目瞪口呆的望着陳強。
北島志郎回憶起去給陳強送邀請函的時候,陳強說過自己不會跑200米,他甚至還表現出很掙扎的樣子,最後才決定參賽。那個時候北島志郎甚至百分之百的確定,陳強是真的不會跑200米。
直到現在,北島志郎才如夢方醒,原來之前的一切都是陳強裝出來的,他不但會跑200米,而且200米項目上的實力還很強!
“狡猾的中國人,我被騙了!”北島志郎的臉上露出了一縷猙獰,作爲一個外交官,智商上被壓制,真的是一種極其糟糕而且丟人的體驗。
此時的陳強距離終點已經越來越近了,除非是陳強馬失前蹄突然摔倒,否則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奪冠了。
“快摔倒,快摔倒!”北島志郎心中惡意濃濃的祈禱起來,但很可惜的是,北島志郎所期待的“奇蹟”並沒有出現。
陳強安安穩穩的來到了終點前,然後一挺胸,衝過了終點線。
事實上陳強在後面直道衝刺的階段,已經放慢了速度。這又不是奧運會,既然已經勝券在握,就沒有必要拼命的追求極限成績,萬一要是受傷的話反而是得不償失。
“贏了!”陳強長出一口氣,他放慢速度停了下來,向着周圍的觀衆席揮手,開始享受勝利的時光,而這也引來了觀衆席上愈加熱烈的反應。
“好!跑的好!”
“陳強,好樣的!”
“小夥兒,倍兒哏兒!”
阿武巖夫和佐佐木吉藏幾乎是並排着衝過終點,就連終點處的裁判也沒有看清楚,他們倆到底誰快誰慢,但這都不重要了,沒有拿到冠軍,對於兩位日本運動員來說就是一場失敗的比賽。
此時兩人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比賽之前兩人都覺得自己猛如虎,比賽之後兩人都覺得自己菜如狗。
至於那個白俄選手,果不其然只是來充數的,落後一大截毫無懸念,倒數第一也毫無懸念。
此時很多記者已經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衝到了陳強的面前。
好在這年代照相機比較精貴,膠捲的價格也很高,否則的話記者圍上來的瞬間,陳強就會被閃瞎了狗眼。
這個時代的記者也是比較文明的,雖然陳強圍了個水泄不通,但一個個拿着小本子,提問之前都會先舉手,搞得跟現場新聞發佈會似得。
前世的陳強是當過體育解說員的,應對記者也是很有一套,雖然被好多記者所圍攏,但陳強依舊是一副淡定的表情,不慌不忙的對諸位記者進行迴應。
裁判也宣佈了選手的成績。
兩位日本選手的成績都是22秒6,這兩人也是幾乎同時撞線,在電子計時時代,還是能分出一個成績先後的,但是在手動計時時代,兩人便是相同的成績。
而陳強的成績則是22秒2,比兩位日本選手快了整整0.4秒。
當然這還是陳強故意放水跑出來的成績,如果陳強盡全力去跑的話,肯定要比22秒2快的多。
看臺上比較靠近中央的位置,張伯苓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賽前,張伯苓還是很擔心陳強會輸掉比賽,畢竟此前陳強沒有參加過200米的比賽,而且平日裡陳強也沒有練過200米。雖然陳強信誓旦旦的說很有信心,但張伯苓還是很不放心。
此時張伯苓終於是放下心來,他整個人都顯得輕鬆了很多,向後靠了靠身子,連坐姿都放鬆下來。
“張校長,恭喜,恭喜!”
“張校長,恭喜貴校又教一個國之棟樑!”
旁邊立刻有人給張伯苓道喜。
和張伯苓坐在一起觀看比賽的,自然都是社會名流,天津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時他們紛紛走來,向張伯苓表示祝賀。
“同喜,同喜!”張伯苓笑盈盈的迴應道,眼睛則偷偷的瞄了那幾個天津的有錢人。
“商會的王會長、大光明電影院的高老闆、鹽業銀行的陳理事、啓新洋灰的周老闆……要不要趁着這個機會打打秋風,讓這些大老闆們捐些錢,給南開添點新東西!”張伯苓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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