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樹庭還在罵罵咧咧,小猴子和趙運來時不時勸解。大蛇似乎受了驚擾,盤成一坨的軀體微微動了一下。
“不好,它醒了!”孔昭強低聲說道。
偌大的空間頓時靜下來。兩條蛇似乎心有靈犀,幾乎同時睜開惺忪的眼睛。碩大的蛇頭擡起來,不停地在空間裡掃視。顯然它們意識到自己的領地來了不速之客。
略大的青花蛇最先有了行動,先順着牆角簌簌地舒展開身子,頭一歪朝着龔大牛爬過去。
龔大牛低着頭,地上淌着一灘血。大蛇顯然被血腥味吸引。另一條蛇受到引誘,也開始朝這邊爬。龔大牛依舊昏迷,對襲來的危險毫無覺察。
陸樹庭臉漲得通紅,額頭青筋暴露。“他.娘.的有種衝我來!”他猛烈地扭動身體,恨不能把繩子掙脫。
大蛇吐出長長的信子,貪婪地蘸着地上的血。目光一直瞄着龔大牛,面對如此大的獵物,一時不知如何下口。
“狗.日.的衝我來!”陸樹庭爆吼。
“老龔,快醒醒!”趙運來也呼喊。
“外面的人聽着,屋裡的人死一個,你們全部落抵命!”代書箱也發狠地暴吼,他不是開玩笑,如果給他機會必定說到做到。
大蛇終於找到了突破口,張開嘴吞住龔大牛的腳,一點點往嘴裡塞。蛇嘴很誇張的張開,整個頭彷彿從中間劈開,硬把獵物往裡塞。另一條蛇也效仿,吞住另一隻腳,不停地扭動姿勢,尋找着最佳的吞噬部位。
龔大牛雖然昏迷,但知覺尚在,劇烈的疼痛使他清醒過來。饒是那麼硬的一條漢子,仍不免面目猙獰、五官扭曲,發出難以忍受的呻吟。鮮紅的血液順着腳裸往下淌,血腥更激發了大蛇的殺機,以更猛烈的動作吞噬着。
龔大牛雙眼血紅,拼命搖晃身體,試圖掙脫開繩索跟大蛇拼命,可惜沒有用,徒勞的用後腦狠狠撞擊木樁。
小猴子和趙運來都閉上眼,不忍心再看下去。陸樹庭歇斯底里地吼叫:“有種衝我來,外面的孫子都死啦!”
代書箱輕輕吹了幾聲口哨,試圖把大蛇吸引過來,小時候跟爺爺進山打獵,有時候需要蛇皮,爺爺就是用這個法子把蛇吸引出來。
哨聲果然起了作用,兩條蛇很快停住動作,鬆開嘴盯着代書箱。緩緩爬過去。大家都爲他捏着一把汗,蛇被吸引過去之後不會輕易罷休,弄不好會重複龔大牛剛纔的慘劇。
陸樹庭還在歇斯底里地吼叫:“有種衝爺爺我來……”
也許是陸樹庭的吼叫起了作用,一道強光射進來,門被打開。進來兩個.赤.裸.上身的傢伙,胸前和肩膀畫着抽象的蛇形紋身。代書箱眼裡土著人的外表都一樣,他也不知道這兩個傢伙是不是來過。
土著人二話不說,衝着陸樹庭一頓亂打,像拎包一樣拎出屋外。大蛇見土著人進來,頓時消停了很多,不再逼近代書箱,彎曲着身軀尾隨土著人爬出屋外。所有人都長處一口氣,兩條魔鬼總算走了!
龔大牛的兩隻腳已經不成樣子,鞋早沒了,血肉模糊的腳上看不清是不是少了幾顆趾頭。這傢伙真是條漢子,那麼重的傷此時沒有再哼一聲。
這時候又一道強光射進來,門再次打開,進來一大幫土著,那麼大的屋子竟然被土著人填滿。代書箱也數不清有多少人,反正黑壓壓一堆,每個人裝扮都幾乎一樣,那麼多**的蛇形紋身聚在一起顯得殺氣騰騰。代書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自己會不會被押去刑場?或者做一頓人肉大餐也說不定。
爲首的是一個老頭兒,裝扮跟旁人明顯不同,頭上、耳朵上和脖子上都帶着銀飾,很有威嚴,應該是當頭兒的。老傢伙對着代書箱等人哇啦哇啦說了挺多,不過誰也聽不懂。孔昭強滿臉陪笑,好像他多賠些笑臉就能把對方的殺氣融化似的。
“老人家,老人家,你說的是啥,能不能慢點。”孔昭強依舊陪着笑,跟對方答對。
代書箱氣得直哼哼,心說人家說得再慢你能聽懂啊。
土著老頭兒又對孔昭強說了幾句,命人把他帶走。又看看龔大牛腳上的傷,命人也帶走。只剩下代書箱、小猴子和趙運來還老老實實綁在木樁上。
老頭兒走到代書箱跟前,上下打量幾眼,很蹩腳地說出三個字:“呆蘇商?”
代書箱點點頭,顯然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不好說了。
老頭兒面容一展,後面的人似乎知道他的用意,很快過去把代書箱身上的繩子解開。在衆人的簇擁下離開木屋,出去之後才發現這是一個小山丘的最低處,即便是正午陽光也被遮住,難怪屋裡那麼潮溼。一大羣土著把代書箱和老頭兒簇擁在中間,雖然手腳都沒有束縛,但是想逃跑萬萬不能。
轉過小山丘,迎面是一片空地,參天的大樹都被砍去,做成一間一間的小木屋,不少婦女和孩子在門口坐着。還有一些年紀稍大的孩子在空地上瘋跑嬉戲。見到代書箱路過,紛紛駐足觀望。很快圍上一圈人。
代書箱感覺自己就像一隻猴子,周圍全是看耍猴的。老頭兒面沉似水,輕輕低吟一聲,人羣頓時散開。穿過一片小樹林,一座石砌大殿映入眼簾,大殿高有三丈,長寬各有七八丈。跟前面低矮的小木屋比起來,可以用氣勢恢宏來形容。
土著人似乎對大殿充滿敬意,在距離大殿很遠的地方停住,畢恭畢敬垂手站立。只有最年長的那個老頭兒領着代書箱繼續往前。代書箱開始動心,選擇這個時機逃脫再好不過。老頭兒彷彿知道他的心思似的,衝着他慈祥的一笑。
代書箱心頭一熱,這個眼神太溫馨太熟悉了,似曾相識啊!只有小時候爺爺看自己的眼神纔會這樣,時隔多年同樣的眼神竟然會發生在一個土著人身上。他瞬間放棄了脫逃的念頭,對方好像並無惡意,先探探底再說。再說小猴子、陸樹庭等人還在人家手上,瑞娜下落不明,他斷然不會自己逃生。恍惚之間已跟着對方進入大殿。
大殿裡面的空間沒有想象的大,但是隻放着三五個人的話,還是顯得空空蕩蕩。正中的石椅上端坐一人,滿身的金銀飾品,看樣子比老頭兒的地位還要高。莫非此人就是部落酋長?代書箱暗暗猜測。
老頭兒先對着正坐的人躬身施禮,然後把代書箱拉過去,自己站到一邊。看老頭兒的態度,代書箱有九成把握認定石椅上的人就是部落酋長。
正坐的人一直面無表情,看不出是敵是友,目不轉睛地打量着代書箱。代書箱自然不會被對方嚇倒,也盯着對方看。對方五十來歲,頭上和身上滿是金銀飾物,兩隻眼流露着精光,顯得很有威嚴。
代書箱搞不明白,一個異國他鄉的野蠻的土著部落的酋長見自己幹嘛。不會是喝喝茶、聊聊天吧。此情此景,戰友們生死未卜,自己也沒有心情喝茶呀。
這時候從角落裡走出一個黑影,儘管步子很輕,還是被代書箱覺察到,本能的循聲觀看。竟然是瑞娜。他最惦記的就是瑞娜的安危,她的突然出現對他來說是一個天大的驚喜,懸着的心總算落下去。他抓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三遍,方纔確認真的沒有受到傷害。
瑞娜衝着角落裡喊了一句,又一個苗條的身影走出來,是哈莎,她也完好無損。哈莎跟代書箱打過招呼,然後依偎在土著老頭兒的懷裡。代書箱遲疑片刻,馬上明白過來,哈莎跟這個土著老頭兒關係很近,是父女也說不定。
瑞娜先是給代書箱一個大大的擁抱,接着哇啦哇啦說了一堆話。可惜代書箱一句也聽不懂,前邊的大概能猜出來,說她自己平安無事,這個部落的人也沒有敵意。再後邊的就不太清楚了,瑞娜一會兒指着哈莎,一會兒又指着部落酋長,兩隻手不停地比比劃劃,試圖要交待些什麼。
代書箱搖搖頭,示意自己還是不懂。瑞娜顯得很着急,來回踱着步子苦思冥想,想找一個最佳的表達方式。代書箱衝着她慢慢說出三個字:趙運來。
瑞娜明眸一閃,芊芊玉手拍拍腦門,恍然大悟。她們以前都是通過趙運來溝通,一着急竟然把這茬給忘了。瑞娜轉身對酋長說了幾句什麼,對方表示同意,很快有人領命而去。時間不長帶進來一個人,正是趙運來。見老趙完好無損,代書箱稍稍心安。
瑞娜迫不及待地跟趙運來講了一大堆,趙運來示意她慢慢來,自己的翻譯水平實在有限,只能一句一句的來。
就這樣瑞娜說一句,趙運來翻譯一句。代書箱在旁邊聽着,總算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原來這個部落是克欽族的一個分支,祖祖輩輩生活在野人山,是野人山真正的主人。前不久突然有大批日本人進入野人山,四處搜山,好像在尋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