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書箱把屍體頭上的鋼盔摘下來，戴在自己頭上。多一層保護總不是壞事。
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的子彈打在二十米外的山體上，泥漿亂飛。還是有敵人聽到了槍聲，下意識打出一梭子子彈。不過對於代書箱來講幾乎算不得什麼，只要不是運氣背到極點，這樣開槍很難傷到他。
代書箱不去理會盲目射擊的子彈，自顧自往前走。
兩旁山上的雨水嘩嘩往山谷裡傾瀉，此時山谷裡的水位已經沒過了膝蓋，深的地方能沒過大腿。代書箱涉水前進，時間不等人，雨說停就停，別看現在下的挺大，也許轉瞬之間就能停下來。
山谷的水形成了一條大河，往更低窪的地方奔涌。代書箱可以說是心無旁騖，專心涉水。管你有沒有埋伏，管你有沒有地雷，往前走纔是硬道理，一旦被困住只能是死。
萬幸的是山谷並不長，只有二百多米，總算活着走出來。水位變淺，從大腿一直淺到腳面。代書箱整個身心一下子輕鬆下來。穿過山谷等於成功了一半，前面幾十米就是大河，游過去就算成功了九成。他撒開步子往河岸狂奔。河岸邊上是鵝卵石鋪就的開闊地，寬達幾十米，由於沒有土壤，連草都很少生長。
雨幕阻擋了一切，即便山上有很多日本兵埋伏着，也看不見河邊的一草一木。這正是代書箱的底氣。他大踏步走在鵝卵石鋪就的河岸上，河水暴漲，原來的鵝卵石地面有了很深的積水。
大雨傾盆，天空偶爾有閃電劃過，雷聲滾滾。雨幕中出現一道身影，往河邊疾奔，看樣子要渡河。代書箱本能地提起手槍，他沒有貿然開火，渡河的也許是自己人。他尾隨在其後一路走下去。前面的人先一步下到河裡，大半個身子都在水裡，只露出一個綠幽幽的頭盔。這下看清楚了，是波爾加，她也選擇了趁着大雨渡河。
噗噗噗噗……有子彈射進河裡，馬上被浪花淹沒。埋伏在兩邊山上的日本兵意識到可能有人趁大雨渡河，下意識地朝河裡開槍。威懾作用大於實際殺傷。
“喂，夥計。”代書箱對着波爾加呼喊，他怕引起對方的誤判，先吼一嗓子提醒對方。
波爾加在水中回過頭，見是代書箱，騰出一隻手揮了揮。代書箱快速下水追趕對方。
大雨使河水暴漲了不少，河面陡然加寬了將近一倍，水位也更深。波爾加先一步游到了河中心，水流湍急，洶涌的浪花自上游拍過來，打在波爾加身上，略顯瘦小的身軀在浪花裡時隱時現。這是一段艱難的過程，是人與大自然搏鬥的過程，一旦被浪花捲進水裡，必然沉屍水底。
波爾加艱難前行，浪花將她拍進水裡，她又努力浮上來，再拍下去，再浮上來。
代書箱直皺眉，他雖然還沒有游到河中心，但是已感覺到莫大的壓力。湍急的水流打着旋把他往河底卷，這不單單是游泳的問題了，需要跟水裡的漩渦做鬥爭。體力消耗會非常大。
此時的波爾加還在河中央掙扎，再也不能前進半分，強大的漩渦猶如龍捲風，將波爾加吸進漩渦中心，整個人在漩渦裡打轉、下沉。
代書箱心說壞了，波爾加體力透支嚴重，恐怕遊不到河對岸了。他不禁加快遊動的頻率，試圖幫波爾加一把。剛游到河中心的區域，一個巨大的浪花拍過來，鋪天蓋地，整個人被拍進水裡。
代書箱感覺彷彿被木棍重擊了一下，腦袋又疼又脹，不由自主往肚子裡吸了一口氣，冰涼的河水直鑽鼻孔，彷彿要把肺擠爆。他趕緊閉住呼吸，四肢用力往下打水，身體鑽出水面。哇，哇，接連吐出兩口水，越往外吐腦袋越疼。他本能地滑動水面，繼續往河對岸遊。
身旁幾米的地方出現一個漏斗形的漩渦，附近的枯枝敗葉打着旋被吸納進去。漩渦持續擴大，很快波及到代書箱的範圍。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把他往漩渦裡拽。代書箱拼命遊動，對抗着漩渦的吸力。然而沒有用，龐大的漩渦波及的範圍繼續擴大，代書箱已處在了中心位置。身體不由自主旋轉着往正中央滑去。他掙扎、反抗，還是沒有用，漩渦彷彿有着無窮的魔力，不是人的力量所能對抗的。
代書箱終於滑到了漩渦中央，身體伴隨着一些枯枝敗葉一起被漩渦吸收，沉入水底。
代書箱閉着眼，能感覺到身體在水流的帶動下以飛快的速度旋轉着，速度太快，衣服的扣子都被水流衝開。他心頭冰冷，渾身被無力感和絕望感包圍，這次真的完了，在兇猛的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是多麼的渺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住呼吸，儘可能的堅持，這種堅持就像羔羊被屠殺時最後的一聲嚎叫。
水流突然歸於平靜，身體不再轉動，並開始慢慢往上浮。漩渦消失了，當然其它地方會形成新的漩渦。代書箱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擺動四肢往水面上鑽。腦袋鑽出水面的那一刻，嘴巴和鼻孔並用，貪婪地呼吸着帶着雨水的空氣。
雖然僥倖躲過一劫，不過還是處在河流中心，隨時有再次被河水吞噬的危險。波爾加已經無影無蹤，估計徹底葬身水底。那麼堅強的一個女人，被大自然無情地摧毀。代書箱沒有傷感，因爲不時傷感的時候，他不想認命，四肢並用拼命往對岸遊，不過效果不甚理想。
“老代，堅持住，我來救你！”對岸有人喊。
聲音很熟悉，不過代書箱的大腦已變成了一鍋粥，想不起是誰。一個身影從對岸游過來，身體在浪花中起起伏伏，雖然遇到了幾次危機，卻總能化險爲夷。一路游到代書箱跟前。這下看清楚了，是李克己。
代書箱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下意識扶住李克己的肩膀，頓感身體輕鬆了許多。
李克己將一根繩子遞到代書箱手裡，“抓緊啦。”他衝代書箱猛喊。
代書箱雙手死死扣住繩子。一股力道從岸上傳過來，有人在往回拉。
感謝柳大鵬、飛天藥藥、少不更事、書友150412等朋友的打賞，你們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動力。未來兩週每天更新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