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東北早已是寒風四起,從西伯利來吹的冷空氣正在東北大地上肆虐。海城城頭的幾個日本哨兵正躲在背風之處,緊縮着身體希望多保持點熱量。
“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軍部才能送來棉衣。”一個日本兵低聲的抱怨着,好在日本也比較寒冷,他只是拉緊了自己的衣服,再次倦縮了起來。
“再堅持一下吧。”另一位日本兵擡頭看了眼剛剛反白的天空:“等天亮了,換防的人上來後,我們就可以回去取暖了。”說完瞟了一眼城外,卻猛的瞪子的眼睛:“快看,那是什麼?”
日兵士兵們順着這位士兵伸出的手,看到遠處的田野上,正有大量像是草堆的人影緩慢像海城靠近。
“是清國人,他們想要偷襲海城。”隨着話音的落下,一片哨聲響起。
“快快地,進入戰鬥位置。”在士官們的催促下,剛剛纔從睡夢中醒來的日本兵們,歪歪斜斜的穿着軍服拿着槍衝到城牆上。紛紛向外看去。
“噗嗤。”一片笑聲響起:“清國人實在太笨了,這哪裡是僞裝。分明是給帝國軍人擺好的標靶。”
穿着夏黃色卡其布的軍人,卻在頭頂上插幾根野草。且不說黃色的軍服和綠色的田野的分別是多麼清楚,就光是那頭頂的野草連頭都沒遮住。這叫什麼僞裝。日軍兵一邊嘲笑着清國人,一邊把槍各自架好,只等清國人衝上前來,再狠狠的教訓一下這羣懦弱的清國人。
清國軍隊還在緩緩的移動着。大約移動到六、七百米的地方卻突然全部爬下了。
清國人在幹什麼?這哪裡像是要偷襲的樣子,分明是受了命令進攻卻又怕死的模樣。就在日本人大惑不解之時。他們的頭頂上響起一片密集的炮彈呼嘯之聲。
轟,轟。咚咚咚,轟……清軍的炮彈在海城的城牆上肆虐着,倒塌的房屋和被摧毀的城牆帶來了四處飛濺的碎石。斷肢殘臂也在滿天飛舞的碎石中,彼此起伏。
隨着海城的炮火,清國第一次反攻海城開始了。爲此,光緒調集了56門火炮在海城縣城前一字排開。爲了這場戰爭而經過一年的儲備,炮彈的數量是富足的。
“快隱蔽。”日軍士兵們各自尋找着自以爲安全的的地方,但天上落下的石頭卻把他們砸的抱頭鼠竄。轟的一聲,城牆上一塊巨大的石塊被火炮的爆炸高高拋起。然後狠狠的砸在一個日本兵的頭上。紅的白的從中間濺的到處都是。另一個快速跑向隱蔽點的日軍兵,突然倒在地上。雙手捂住左眼痛苦的在地上翻滾着,鮮血從指縫中流出。一塊飛濺的石子打中了他的左眼。兩個日本兵見狀後,衝上去想要把他架下來。這時一顆炮彈落在他們中間,當爆炸後的硝煙開始淡了下去的時候,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個彈坑。……
日軍的火炮開始反擊,但造成的傷害卻少的可憐。清軍分的太散了,爲什麼他們不能像勇士一樣衝鋒呢?可反擊的日軍火炮很快卻被密集的清軍火炮打啞了。清軍火炮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準了?
廢話,這是清軍主場。所有位置都經過了實地測算。有了精確的射擊參數能打得不準嘛。
外面炮火轟鳴,而此刻在指揮部的野津道貫卻皺緊了眉頭。
海城,對清軍而言是田莊臺前線至關重要的戰略支撐點。只要清軍守住了海城,就算是營口失守。第二軍也不可大膽的衝過遼河去。必竟營口一面靠海,戰略上的迴旋餘地太少。但海城不一樣,失去海城的營口在受到兩面夾擊的情況下。很有可能被穿插所包圍。而且海城還控制着北進奉天的重要通道。在山縣有朋的計劃中,使用突然襲擊佔領海城後。利用海城對於清軍的重要性,依託堅固工事去消耗清軍主力。待清軍力疲之時再反向進攻。以做到一次擊潰清軍,徹底毀滅清軍的抵抗意志。
可清軍在之前海城的戰鬥中卻是有計劃的撤退,明擺着就是要主動放棄海城。而且清軍還在牛莊前前後後修築了大量的壕溝,其意圖就是依託堅固工事只守不攻,逼迫帝國在強行進攻中大量消耗有生力量。野津道貫已經做好了有大量傷亡的準備的時候,清軍竟然要反攻海城?
如果要反攻海城,那當初爲什麼要放棄呢?17日的海城戰鬥中,清軍在完全有力量發動反攻時撤退,那爲什麼要等到帝國佔領四天後才發動反攻?難道清國人不知道四天的時間裡足夠修好全部的防禦工事嗎?難道清國人認爲進攻比防禦更容易,傷亡更小?還是清軍原本以爲海城並不重要,只是清軍節節抵抗的一部分,現在發現海城重要了,想要重新奪回來?這應該不可能,就算清國軍隊再差勁,但那些將領還是能明白的。除非是清國皇帝強制下令放棄海城,但經過衆人在勸說這下想起海城的重要了,要重新奪回來。
想到這,野津道貫一下子就想通了。清國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一定是那個跟本不懂軍事的清國皇帝在指揮軍隊,他自以爲他高高在上就無所不能嗎?野津道貫的臉上露出了絲絲笑意,既然不用帝國軍隊去面對堅固工事,那就那清國人去面對吧,山縣大將在海城戰略卻意外的實現了。清國,就算是你練就了兩支強兵,卻在驕傲自大的皇帝帶領下只能在帝國面前走向覆滅。
五分鐘後,飽和打擊的炮火向後方延伸。在肆虐炮火下生還的日軍開始衝向各自的戰鬥位置,因爲他們都知道,清軍的衝鋒要開始了。
遠處的清軍開始加速,但在日本人眼裡那和走路沒什麼區別。日本人都爬在槍上瞄準器前,只等清軍衝到400米位置上開火了。可這日本人等了很久。從600米到400米的路上,日本人衝鋒最多25秒。可清國人竟然用了快一分鐘了纔剛剛走過500米。那在行軍中左搖右晃有動作猶如鴨子一般可笑。
有450米了。一個日本上尉在默默的算着距離。可眼前一幕再次讓他傻了眼——清軍再次全體撲倒。清國人在幹什麼?不等他想明白,又是一陣急襲的炮彈落下。在炮彈的轟鳴聲中。剛剛擺好的阻擊架式的日軍再一次被炮火炸了個人翻馬仰。這個上尉蹲在隱蔽點,雙眼瞪着通紅。這兩輪炮彈下來,他這個大隊算是全完了。
火炮過後,他一面讓後備部隊進入阻擊陣地,一面向後方求援。眼前的清軍又全部站了起來,開始向前緩緩移動。突然清軍中一個人再次爬了下去,結果一下子全部清軍都爬下了。日軍上尉連忙喊到:“全部隱蔽。”
可他等了好一會兒,只等來稀稀拉拉的幾聲炮響。上尉連忙上前望去,只見清軍早已快速跑回陣地。跑的真快呀!這是上尉這輩子最後的想法。因爲一顆從阻擊槍中射出的子彈。準確的擊中了他的額頭。
清國人在搞什麼搞?帝國勇士一槍沒放就被清國的炮火打掉了一個大隊。城牆早已被清國人的火炮摧殘的失去舊日的模樣,遍地的碎石瓦礫上四處躺着哀嚎的帝國軍隊。憤怒的野津道貫和桂太郎冒着危險來到了城牆上。
清國陣地上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望遠鏡中,野津道貫似乎看見了身着清國新軍軍服的人那張憤怒的臉,好像正在叫罵着什麼。
“會不會是,清國又起內訌了。”桂太郎疑惑的問道:“從軍服上看,這次進攻的主力是奉軍。清國的新軍只是擔任指揮的角色。”
野津道貫想起伊藤博文的話:不要把取勝的希望寄託在敵人的虛弱上面,這本身就是一種懦弱的表現。但是清國還是太大了,清國皇帝才一親征,清軍在海城就有了和帝國死戰的勇氣。如果清國沒有內訌。也許帝國的命運就只能再次和豐臣秀吉一樣,含恨而終。
野津道貫用肯定的話回答道:“清國人太喜歡內鬥了,這纔給帝國以機會。我們要乘此機會徹底扭轉帝國的命運。讓部隊做好準備,清國還會再次發起進攻的。”
“你是怎麼搞的。爲什麼多爬下去一次?”壽山正在大罵這此進攻帶隊的營長。
營長委屈的說:“團長,這不是在轉身的時候不小心崴了下腳摔了一跤。”
“崴——腳——”壽山瞪着燈籠大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營長:“就是斷了條腳也不能倒下。你是帶隊的軍官,所有士兵都看着你。要是你陣亡了是不是就不用進攻了。下面換人……”
不僅是進攻部隊。就連炮兵部隊也是一樣。老炮手一面責罵新兵們,一面卻手把手的教這些菜鳥們。菜鳥這個詞是皇上發明的。爲了這次炮擊。皇上將田莊臺所有會認字的士兵全部編到炮兵部隊,讓這些新軍中每個月都能放炮的炮手教會這些新來的。還什麼都不會的“菜鳥”。
光緒對這次進攻還是比較滿意的。前世中的散兵線,飽和的火炮急襲,加上左右搖擺的衝鋒戰術動作。這些已經學習過的新軍士兵們正在火線上臨時充當教官,看上去好像教的不錯。
“陛下,這臨戰才練兵會不會太晚了點。”剛從錦州過來的邁克爾有些看不懂這個皇帝了,其實從他到中國來以後,就沒看懂過這個國家。尤其是這個皇帝的一些看起來稀奇古怪的想法,在軍隊中卻有很高的實用價值。
“中國有句古話,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現在練兵總好過不練吧。而且在敵人的炮火中練習,才能更快的掌握各種戰術要求。”
而王士珍這些參謀們正聚在一起,激勵的討論着這前戰術中的一些缺陷。
“皇上,下一波次的進攻已經準備好了。請皇上下令。”張作霖上前來報。
光緒眉頭一皺:“朕又不懂戰事,問朕幹嘛。你們把朕當看熱鬧的就成了。以後這種戰術上的事情自行決斷就好。朕不干預。”
一個小時後,清軍的第二次衝鋒開始了。如同第一次一樣,離城500米左右就後退了。結果在日軍在望遠鏡內儀然看到,清軍中爭吵不斷。對於清軍的這種奇怪的進攻方式,經過野津道貫與桂太郎商議後得出如下結論:雖然清國皇帝親征,但依然沒能完成清軍內部的統一。帝國依然有機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