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學子們埋頭試卷用心答題。?殿內,光緒悠然的喝着茶,看着奏摺。渾然不顧四下焦急的眼光。
“皇上,如今殿外學子正在答題。不知皇上的試題是否選定?”李鴻章終於受不這安靜的大殿,首先發問。
“不急,朕早已想好,等他們答完這三張試卷。到了時間,朕的題目自然就出來了。”
李鴻章見皇上胸有成竹,也就放心退下坐回位子中。此次雖在大殿,但並非爲上朝,所以朝見之禮也就不用遵守。每個人至少分到了一把椅子。
有人開了頭就好,翁同龢接着出班奏道:“皇上,不如先將試題告知臣等,讓臣等先品鑑一下如何。”
“翁師傅這是擔心朕偏心於新學,所以要提前問問。萬一朕的題目全是考算數工學,那春闈的貢生豈不得全軍覆沒。翁師傅居然連朕都不放心,小氣了呀。”光緒微笑着說道。
“無論新學舊學,所學皆終爲皇上所用。皇上貴爲天下之主,自然不會有所偏薄。只如今洋人之新學來勢兇兇,更兼皇上新政也是鼓勵工商,其間所側重者也是新學。朝堂上更是有:科舉一日不廢,學堂決無大興之望之言。微臣只能以小人之心去想了。”
翁同龢的話有人聽得就不樂意了。容閎出言反駁道:“翁大人言語間皆擔心皇上會偏心新學而棄舊學,所以翁大人所言之處無不要求皇上公平對待兩方學了。可在下官看來此言差矣。皇上跟本就是偏心於舊學。”
容閎這話,別說是翁同龢,就是李鴻章、張之洞、唐紹儀等人也是一頭霧水。這不可能呀。
“諸位大人定是不信,且看此次考試所出之題遍知。先說第三題,這是六部所出,那是考較學子們之興趣所長,以便中舉後可供各部選用。此處不提。而第一題是翁大人、國子監及禮部衆位一起評定之題目,乃是論述題,要的就是引經據典來證明推廣這種思想。雖然大學堂也有國文系。但此題目非大學堂學子之所長,縱然有少部人也能寫的出來,但總體上必定是比不過春闈貢士。想信這點諸位大人當不會有異議。第二題是大學堂所出,原本大學堂所出試卷皆爲算數、天文、地理之類,如果真這麼出可題,就那些只知道四書五經的春闈貢士。別會答。能看懂就不錯了。誰知皇上不許。百般無奈下,只能也出這麼一道題論述題。結果兩題都是論述題,而長於算數的大學堂學子如何能與長於論述題的貢士相比。這不是皇上的偏心嗎?”
諸臣一聽容閎的慶,確實是這個道理,但皆不明皇上此舉之意,所以都看着皇上。而翁同龢等人也不回話,只是哈哈一笑退回位上。
“確實如此。”光緒點頭說道:“一但任由大學堂出題,那些只知閉門苦讀的貢士連菜都不會買。先不用說涉及到國內外地理與局勢的分析題,就是需要精確計算的算數題目。以足以讓他們全軍覆沒。這時只需要幾位大學堂的學子在國子監的題目上做的不差,那大學堂就穩壓國子監一頭。而大學堂的國文系學子在朕看來是有這個實力的。所以朕只能逼着大學堂改題目,只有大學堂的學子同樣在論述題上勝貢士一籌,這才能正真說明新學的必要性。無論此次大考如何,朕都決定成立一個專門負責司職教育的部門――教育司,將全國所有學堂併入其管理當中,專司教化天下。諸位以爲如何?”
“開啓民智、教化天下,乃是大功德。吾皇聖明。只是不知皇上可有章程?”
“朕的意思是,教育司暫置於禮部之下,以容閎爲禮部侍郎出任教育司長。將天下學堂歸於教育司之下統一管理。容閎寫了一份計劃書,朕看非常有可操作性,可以實施。但朕也考慮必竟目標是全國進行,因爲涉及面過大,朕以爲先選一地試行後得出可靠方案再行推廣。又因爲朝廷財政不豐,加之應對日本危局而將過多資金設入到軍事上面,一下子也不可能拿出這許多錢財。所以朕想先從最近的直隸和人數較少的東北試行,所需錢財先從內務府支出。朕的製衣製藥廠,還有環球電力等公司的利潤還是滿豐厚的,估計二三年內還不需要朝廷出錢。等內務府支撐不下去了再說。朕考慮的並不詳細,教育司年後再行成立,還有數月時間,若是諸位臣工有更好意見應當提出。”
“教化天下,本就是我等文人之心願。只是皇上還未言明今日最後一題。”翁同龢心理有些不痛快,做爲帝師的他發現,他在皇上心中地位越來越低。
“翁師傅是非要糾着這個題目不放了。”光緒向後一靠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反問道:“那好,朕先問幾個問題。天下士子皆考科舉爲何?”
“俗話說:學成文武藝,貨爲帝王家。參加科靠,自然爲出仕爲官。”
“爲官者爲何?”
“造福一方也光宗耀祖。”
“既然參加科靠是爲了當官,那朕的考題就出來了。”光緒起身坐直:“朕的題目就是:如果我是某官。”
“某官?”
“對,就是某官。可從大清的朝廷到地方任選一官職,來闡述他如何來做這個官。朕本來想選定爲知縣,但朕又想,萬一人家不想當知縣想當宰相怎麼辦。”
“荒謬。一縣尚不能治理,如何輔佐帝王治理一國。”李鴻章撇了撇嘴。他不樂意了,這是皇上對他不滿嗎?
“切,你怎麼知道沒有。萬一人家就只想當一個書史呢?”
李鴻章張了張嘴沒有說話,這沒法說呀。一個正一品大員。一個從九品小史。不過可以聽出來,皇上不是對他有意見,那就好。只是有七品知縣不當。多年苦讀卻只爲一未位小史,這有可能嗎?光緒話一出,朝堂議論紛紛,有人說此題即可看出此人爲官之志,亦可考究是否有爲官之力,皇上之題目乃神來之筆。也有人不同意,認爲朝廷官職乃是國之重器。經此一試天下遍知,如此拿出讓人嬉戲評說實爲不妥。
很快,整個朝堂之上分爲兩派紛爭不斷。光緒也懶得插嘴。但最終佔有多數的新生代官員獲得了勝利,最終還是確定如此出題,但題目還是有了些變化。
如果我是知縣,就是最終確認下來的題目。可在大清國內任意挑選一縣。假設自己是該縣知縣那自己當如何治理。也可從大清現有的所有官職中挑選一官職。假定自己身爲此官該如何爲官。
這是什麼題目?不僅春闈貢士們不知其意,就是大學堂的學子也搞不明白。從來都沒有這麼來考試的,古今中外都沒有呀。但是題目出了就得做,可該怎麼下筆呢?
前三張試卷已經花了整整一個白天的時間,直到太陽落山方纔收卷。整整一個白天都只能在自己的位置上簡單的活動一下。午飯很豐盛,還是朝中大員親手一份份的送到學子的桌上,就連解手也考慮到了。大員們當着學子的面,將學子捲上寫着籍貫姓名的地方全部貼住。按考題放入三個大箱內。然後看着宮人們拉線架燈,更有一盞盞檯燈置於學子桌上。當夜色降臨時。橘黃色的燈光照亮了整個皇宮時,就看出差別了。春闈貢士們紛紛稱讚燈火通明之時,大學堂學子卻在抱怨燈太暗了。這簡單的差別表露了學子間的差異,康有爲知道,春闈的貢士這次輸定了。
用完晚飯和水果,收拾乾淨之後皇上親自宣佈了考題,還有時限一個半時辰。巨大鐘表掛了起來,當到了鍾想十下之後就是考試結束之時。這個題目也太奇怪了。
考試結束的第二天,所有在京正二品以上大員全部入宮,就在太和殿內閱卷,時間爲三天。這三天內,不接待各國公使及其它人員,不上朝聽政,各部由從二品輪守,非緊急事件不得通報。閱卷大臣,也將在這三日內,無旨意不得離開皇宮,否則以舞弊論。而考生的卷子,早在考完當晚,由官內太監宮們隨機擺放,第二日也將由閱卷大臣隨機抽取閱卷,唯一省了一點的是重複的謄卷。
“皇上,一個半時辰是否太短了。要想寫好這道題就算是微臣來做也做不出來。”李鴻章放下試卷深感遺憾的說道。他所閱試卷中寫道:知縣掌一縣治理,決訟斷闢、勸農賑貧、討猾除奸、興養立教,凡貢士、讀法養老、祀神,靡所不綜。短短一句話就將知縣的教化、刑名、治安、錢穀之責一一道來,更是將筮仕、蒞任、錢穀、雜課、編審、清丈、刑名、保甲、典禮、教養、荒政、庶政、升遷等等知縣處理的具體事務更是細細講來,並闡述自己的理念與施政辦法。每一項都寫的很詳細,還考慮到出現問題後的變通之法。多好的縣治辦法呀,就是沒寫完。若能讓這位學子多點時間闡述,相信這一定是一位好縣令。
“真是好的就先放一邊,等此次閱卷完畢,再叫他進來寫完也就是。”說話時,光緒眼睛都沒離開卷子。李鴻章也是憐惜的將卷子交給侍從太監,再三叮囑一定要單獨放好。
整個大殿都沉浸在紙張的翻閱聲中,還不停的夾雜着或憐惜或憤慨的聲音當中。做爲皇帝,頭半天基本沒事,因爲閱卷大臣被分爲數組,每位閱卷大臣將他們中意的卷子交由組長再做評定,而每位組長也認爲好的再交給皇上裁定。可是皇帝也就一個人,當各組開始交出自認爲優秀的卷子光緒就忙了。
光緒放下剛看完的卷子,又拿起一張:“嚯,老李。還真有人看你不順眼誒。你看人家寫的這題目:我若爲總理。”言語音,光緒笑着望着李鴻章。
李鴻章聽到了不生氣,大肚的說:“若此人真有此能,老臣到是甘願讓賢。只怕這是書生意氣,年青人嘛。”
光緒嘿嘿一笑接着看。但這次還沒看到一半,就勃然大怒:“書生意氣,誇誇其談。翁師傅,這張的卷子上朕看到的除了大道理就是喊口號,半點實用的辦法都沒有。這也叫好?廢黜。”光緒把卷子丟了出去。
翁同龢不明所以,走上前來撿起卷子看了看:“皇上,這卷確實爲優等。皇上且看這捲上所述,如今大清在皇上帶領下已經連戰兩勝,當以詔告全國鼓舞天下士氣,再與日本決點。還有這點,京師北距邊疆東臨渤海,此地爲除北面有長城可守外,實爲險地遷都至大清腹地之西安,則京師無外敵之憂。還有……”
“閉嘴吧你,下面是不是還有練兵強勢,變法成治呀。這不就是康有爲甲午年在山海關搞的公車上書嗎?打開看看,要真是這王八蛋,老子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皇上……”還未到開卷之時皇上就要看名字,這是禮法所不允許的。翁同龢很生氣:“後面寫的的確是關於練兵與變法之事,不管他寫的是否合皇上之意,但如今國家頹廢,最起碼人家是想了些辦法的。”
“屁辦法,就是喊口號而已。且不說他所言練兵與變法在朕眼裡就是一陀屎,就單說他這遷都。他說的是沒錯,遷都確實可以暫避外國威脅。但怎麼遷他有說嘛?遷都西安要重新築城吧,那城築何處、花費幾何、用時多長他可有說?光是這些費用想從本來就不夠用的朝廷裡擠出來,那修個新都得要多少年他想過嗎?皇宮可遷,官府可遷,那其它附屬機構呢?他是一字沒提呀。喊口號誰不會呀。”說到口號,那可就是光緒的絕對強項呀。光緒是張口就來:“用國貨強國防。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草,信不信朕唸到你吐爲止都不帶重複的。光喊口號就有用了,朕要的是辦法,能讓中國追趕西方列強的辦法。空談誤國,實幹興邦。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一個堂堂尚書大人不懂?把所有隻喊口號的捲了廢黜。”邊說,光緒還邊筆劃,那是氣勢十足呀。說完,光緒卻一撓頭:“最後一句好像也是個口號哦?”
翁同龢無話可說,捲上真如皇上所說的那樣。到是李鴻章說了一句話:“用國貨強國防,這句話臣以爲不僅僅只是一個口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