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軍第一期招募的兵員已經陸續都到了京城。可真沒想,就這幾月時間,從全國各地選拔出來的合格的兵源盡然有兩萬餘人。雖然選拔的要求比較高,雖然一再說明當皇上的兵就要有隨時戰死沙場的可能,雖然一再強調,這次離開可能就是再也無法活着還鄉。可是還是有這麼多人來報名並通過了選拔。不爲了別的,就爲了管吃管喝管穿,還有每個月二兩銀子。這個理由就足夠了。再說死了還有十兩的撫卹,說不定沒死成還當上官了。以後的事誰說的清呢?就這樣一羣農民放下鋤頭,背起包袱來了。
這樣一來軍校的地方已經明顯小了。現在的操場每天晚上都要搭帳篷,到的白天爲了不影響訓練就全部拆了。晚上又全部搭起來。就這樣這羣剛放下鋤頭的農民,每天都現場觀摩原軍校學生操演。大部分青年人也參加了進去,不少人的訓練成績比原軍校生還好。到是意外收穫。可這也是不是辦法。經過商量,這天晚上到了慈寧宮。
入夜的慈寧宮,慈禧已用完晚膳正和李蓮英說着話。外面來報:皇上駕到。
一翻禮儀過後,光緒直截了當的說出了這次來慈寧宮的主要目的:新軍招兵工作已經結束,已抵京的新兵已進入軍校暫住,人數足有一萬七千餘人。另有近二千人尚在進京途中。軍校建立的目的是爲軍隊培養軍事指揮人才,所以建設之初在規劃時,也只准備了容納一千人的規模,而且這還是光緒考慮到今後發展的需要。必竟三個師所須要的連以上的指揮參謀軍官有300人就夠了。
“所以軍校太小,需要另選一處新建軍營。歐陽振華等幾位商議之後,給兒臣上了道奏疏,請親爸爸訓示。”光緒遞上奏摺。
本以爲能招收三五千兵源就滿足的光緒,對於這次一下子招到近二萬合格的兵源,光緒大爲驚呀。招兵要求是嚴格的,就算是常在軍旅中的段、馮、王三位主官第一次也是艱難的完成,而久經訓練的北洋講武學堂第一次的一次通過率也只有七成。爲此光緒感嘆到:大清積弱百年,可這個國家五千年的底蘊依然健在。光緒不知道的是,此次招兵事宜在《時務報》上的詳細刊登,讓無數貧苦的老百姓爲了軍營那份豐厚的薪金,早已開始了自已練習。
慈禧沒有接光緒遞過來的奏摺,只是淡淡的說了句:“皇上中意何處。”
“豐臺大營。”
豐臺大營?慈禧一聽有些吃驚,轉過頭來看了光緒一眼。京城周邊共有三座大營呈三角形拱衛京城的安全,其中豐臺大營是最爲重要的。所以豐臺大營對於京城防禦的重要性慈禧自然是了熟於胸。如今光緒提出要用豐臺大營做爲新軍的營地慈禧怎能無動於衷。從心裡講,慈禧是不同意的。豐臺離京城太近了,八旗兵不可用慈禧明白,淮軍遠在天津一但有事怕是不及。
軍校之事慈禧早已清楚,這二萬人眼下雖然留住軍校,可軍校就這麼大,將來總是要找個地方安頓的。慈禧心中早已選定一處,就是京城於天津的中間——一個叫小站的地方,不論將來皇上如何,京城這邊有三座大營頂着,又有淮軍在其後。這裡是最好的地方,如今的皇上可是長大了。只是皇上一直未來請旨,慈禧也一直沒說。在不能明說的情況下,慈禧又問到:“那其它幾處呢?”
“依歐陽振華所奏,在京郊三座大營之是除豐臺大營外,其餘兩處無論地形還是大小均稍有不足。而且豐臺大營的設施也較爲完善,以豐臺大營爲基礎重修新軍大營所用銀兩也最少。”
慈禧淡淡一笑,心想你皇帝還就只看了這京郊三座大營吧。正想將小站提出來,可光緒依然若無旁人般沒有停下。
“兒臣也想過乾脆將新軍放到關外,關外人口稀少更有利於練兵。可兒臣轉念一想,新軍遠居關外,且不論是否會攪擾地方。一但無人監管,新軍上下懈怠,怕又重蹈如綠營一般,那我大清朝廷言之要建強兵之言豈不如同笑話一般讓天下臣民所恥笑,朝廷威嚴何存。所以兒臣想,如果親爸爸以爲豐臺大營不妥,兒臣乾脆將軍校擴大。將新軍置於眼下,讓朝中大臣勤加監管。以示我朝廷之決心。親爸爸以爲如何?”
慈禧眉頭一挑,你都想好了還問哀家做甚。慈禧本想拿過奏摺再仔細看看,沒想光緒早已收起來了。想來奏摺上寫的和光緒說的也差不多,不看也罷。這小站之事怕是不好說了。皇帝不是說了放遠了怕重蹈如綠營一般嗎。豐臺離京城雖是一尺之遙,可軍校就在眼皮子底下,豐臺就豐臺吧。
“皇上以爲這朝中大員何人來監管爲妥?”
“自然是禮親王世鐸,他是領班軍機大臣,自然當仁不讓。”
光緒見慈禧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接着說:“新軍所用槍械彈藥大部已運抵了,最後一批也已從上海起運。另外德國同意出售一條彈藥生產線於我大清,以足我新軍平時訓練之所須……”
慈禧擺了擺手:“哀家知道了。你是皇帝,這新軍之事皇上自行決斷便好,不必再問哀家了。”
“親爸爸請看。”光緒拿來起一份摺子:“這是禮親王上的摺子,如今山西賑災之事已基本完成,大部分災民已安置妥當。世鐸一行人員也將於近期回京。除各地調撥的糧食外,此次賑災朝廷只花了這個數。”光緒伸出五個手指。
“花了五百萬兩?”
“不,只花了五十萬兩。全睞修鐵路之功,禮親王世鐸亦是居功至偉。親爸爸請看。”光緒將摺子打開遞於慈禧面前。
此時山西洪災已過,太原府悅來客棧內。
禮親王世鐸端起酒杯:“唐大人,岑大人。此次本王受皇命賑災,如今已盡全功,全睞二位大人的大力協助。來來來,本王敬二位大人一杯。”
“王爺客氣了。”唐紹儀連忙站起來端起酒杯:“此次賑災,諸多事務,全憑王爺居中調度。我等不過只是給王爺跑跑腳而已,豈敢受功。到是王爺多日操勞有些清減了。當是我等小輩敬王爺一杯。”
唐紹儀說完,岑春煊與其一同將杯中之酒滿而盡。
“坐下坐下。”禮親王世鐸擺擺手:“本王不過是盡忠君之心,爲大清盡些力氣罷了。此次賑災共花銀錢不過二百餘萬兩,是大清開國以來最低。而朝廷不過出銀五十萬兩,這多出的部分皆是岑大人之功勞。”
“卑職不敢受功。臨行前皇上一再囑託,此次洪災之大前所未有。而朝廷拮据用於賑災的錢糧本已是不足,這可是老百姓救命的錢糧。再有官員從中上下其手,百姓因災得不到救濟,一但生亂怕又是一場楊洪之亂。洋人對我大清垂涎已久,外患未除再生內憂。屆時我大清百年基業,恐危矣。”
“皇上此話到是不假。若是這些因災而亂的愚民一但受有心之人蠱惑後果不堪設想。而這些個地方官員也實在不像話,由其是這個山西巡府。災民遍地不思賑災之法,反而不管不顧大肆撈取好處,置江山社稷而不顧。若非岑大人及發現恐成大患。本王回京之後定爲岑大人上道請功的摺子。”
“卑職在此先謝過王爺之恩典,請王爺滿飲此杯。”
世鐸放下酒杯,輕輕的擦了擦嘴角。若有所思的問到:“此次賑災到有一事讓本王不解。這會倒是美國和德國洋人主動幫着咱們賑災,你們看那洋人的那個勁頭,比起咱來還要積極,又是出錢又是出糧的。沒想到修這麼鐵路還有此功效,少川你可得跟本王仔細說說,這招修鐵路之舉措你是如何想出來的?”
“讓王爺見笑了。”唐紹儀雙手托起酒杯:“王爺請。”
稍加整理思路後,唐紹儀才緩緩道來:“此修鐵路之舉實則不是晚生想出來的。早在皇上剛收到山西洪災之事,有慮於朝廷財力不足,就有了以工代賑的想法。晚生不過只是提醒了皇上而已。修鐵路所耗人力之巨大,足以安排下這許多災民。皇上以利誘美德兩國,不僅出資修鐵路,還讓兩國爲能招到足夠的人手而相互竟爭。如李中堂大人言以夷制夷而已,也爲我大清排憂解難。”
世鐸雙手抱拳朝着京城的方面拱了拱手:“皇上聖明,自是我等奴才所不及。若是今後我大清再有天災,可再行此法。這些個洋人還不趨之若騖。”
“王爺不可。”唐紹儀連聲勸阻:“此法本爲飲鳩止渴,可一而不可再呀。洋人貪心不足蛇吐象,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皇上許出東北和山東的利益方能在此次賑災中引美德兩國相助。可洋人一但紮下了根,就像螞蝗一樣不斷吸食我大清的血液,賺走了本是我大清的白花花的銀子。晚生想現在皇上怕是在想法子把這些洋人再請出去吧。”
世鐸哈哈一笑:“請神容易送神難。此種大事自有皇上決斷,皇上聖明我等奴才聽命辦差就好。少川深思遠慮也是難得的俊才,難怪太后老佛爺也對你讚譽有佳。能上太后老佛爺法眼的可不多呀。”
“這還不是託王爺您的福,將晚生從朝鮮調回京城方能有此機遇。王爺如同晚生再生父母。當受晚生一拜。”說完就依禮拜下。
世鐸雙手將唐紹儀扶起,哈哈笑道:“少川這是做什麼。將你調回本王也是受皇命而爲,何足掛齒。到是此次山西巡府出缺,若少川有意,本王保你山西巡府之職。”
“怕是要讓王爺您失望了。晚生長於處理外事,對治理地方可是一竅不通。若晚生在任上出了差錯,還不墜了王爺的聲譽。晚生可擔待不起。”
“少川過謙了。”世鐸依然哈哈的笑着:“不說政事,來來來,衆位同飲此杯。”
推杯換盞,衆人也自有一翻樂趣。夜色已深,在岑春煊的房中,正在給岑春煊更衣的老僕有些不解:“老爺,如今山西巡府之職出缺,而唐大人也推而不受。爲何老爺也不受此職?”
“你不懂,朝廷的水太深。這哪裡是讓我們出職,分明是太后見我等與皇上走的過近了,想拉攏我們罷了。帝后之爭,孰勝孰敗尚是未知之數。我們還是能不參於就不參於了。不然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淹死的。”
這個老僕更是不解:“老爺出職山西巡府,不正好離開這朝堂這帝后之爭之所嗎?”
“你錯了,老爺我能在帝后之間立足,正是因爲老爺我有着‘官屠’之稱,兩不相幫也兩不得罪。方能在帝后之間遊刃有餘。如今官場腐敗,帝后若要治理官場都將離不開老爺我這個‘官屠’。若是出職山西巡府,無論帝后都會將我棄之不用。只有繼續做好這個‘官屠’如此方能進退自如。”岑春煊嘆了口氣:“爲何我泱泱中華會淪落到如此地步。不說了,早些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