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面不改色,絲毫沒有畏懼皇帝周身散發的威脅氣息,一字一頓道:“父皇,兒子不能娶尹月。尹月是個好姑娘,她應該嫁給更好的人。”如果說,賢王的第一次拒絕在皇帝眼裡只是孩子氣的反應,那麼,他的這句話可就真是惹怒了皇帝。
只見皇帝用力的將手裡的酒杯砸在桌上,厲聲道:“笑話我最得意的兒子怎麼可能不夠好你還想讓她到哪裡去找更好的今天你必須給孤一個滿意的答案,不然孤定不饒你”
所有人都將目光定在了賢王那裡,他握了握拳,頓了一會兒,堅定的說:“父皇,您是親自教導着兒子長大的,您知道兒子不是衝動的人,今天這件事,請恕兒子不能向父皇細說,但兒子保證,日後一定會是無鉅細的向父皇稟報。請父皇信任兒子”賢王的話字字鏗鏘,卻又帶了深沉的父子情深,這番話要是讓其他幾位皇子來講,恐怕是應付不過去的,但是是賢王講出此話,皇帝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追究下去的。
其一,他這些年來的苦心經營都是爲了這個兒子,若是今日他讓賢王下不了臺,恐怕日後賢王也很難立威。其二,皇帝把所有的父子親情全都傾注在了賢王身上,作爲一位慈父,他又怎麼忍心真的爲難自己最疼愛的兒子。
果然,聽了賢王這樣一番話,皇帝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悶聲說:“賢兒你先坐下吧。今兒是老2的大日子,孤在今天說出這件事,本就有些欠妥當。罷了罷了。”
賢王難掩一臉的感激,深深像皇帝拜了一拜,坐下了。
見皇帝將這一頁翻過去了,其他人也很有眼色的假裝方纔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該吃吃該喝喝,氣氛一片和樂。
總算是有驚無險,我偷偷出了一口氣,正要喝杯茶壓壓驚,德妃突然出聲了。“皇上,今日是聿兒及冠的大日子,臣妾很高興。這些年來,不管是臣妾,還是聿兒,都不曾向皇上討過什麼恩典,不知今日,臣妾可不可以破例爲兒子討個恩典?”
隨着德妃開口,衆人喧鬧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大家都想聽聽德妃想要討個什麼恩典。皇帝摸了摸下巴,笑了笑說:“真是難得,德妃居然會向孤討恩典行,你且說說,孤看看,若是不過分,孤便準了你”
德妃默了默,柔聲說:“自打尹月被皇上做主留在臣妾的毓淑宮裡,臣妾就很喜歡她。這丫頭實在是乖順得很,說話做事都討人喜歡,臣妾便想着,這麼一個好丫頭,若是能留下做自己的兒媳婦,一定是極好的。所以……臣妾斗膽問皇上,可否將尹月賜予聿兒爲王妃,也算是兩好合一好了。有尹月照顧着,臣妾也便不必太過牽掛聿兒。”
什、什麼又、又是賜婚這次是跟容成聿玉帝啊,今兒到底是什麼日子啊怎麼誰都想給我賜婚
皇帝聽後沒有特別大的反應,繼續摸着下巴,想了想說:“這……孤倒要問問老2的意思了。老2,你可願意娶尹月啊?”我立刻將目光轉向容成聿,然後用一種自己也難以形容的情緒等待着容成聿的回答。
容成聿站起身,表情淡淡的:“回父皇,兒子,不能娶尹姑娘。”一瞬間,我只覺得一束天雷炸開在我頭頂,緊接着便是天旋地轉。我努力保持清醒,不想讓別人瞧出我有什麼不同,雖然心裡涌上了各種感受,但面上依舊是平靜如水。
容成聿的這個答案讓很多人頗感意外,比如賢王,比如德妃,比如兮寰。皇帝不置可否,問道:“哦?那你能告訴孤,這是爲什麼嗎?”以我對容成聿的瞭解,他肯定不會說出像賢王那樣的一番話。
果然,他向皇帝拜了一拜道:“回父皇,以我大炎之禮,父爲尊,兄爲長,長幼有序,方合禮教。如今,大哥雖然已經分府自立,卻一直沒有娶妻,兄長未娶,自己先娶,實在有違禮數。聿兒堅持先長後幼,待兄長娶妻之後,聿兒再娶妻也不遲。”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愧是容成聿,拒絕的話也說得這麼漂亮。
皇帝顯然對容成聿的這番說辭很滿意,他點了點頭,是以容成聿坐下:“老2真是個好孩子,那麼多聖賢書總算沒有白讀,你們兄弟幾個,以後可得學着點。”又誇了聿王幾句,皇帝轉向了一日之內被拒婚兩次的我,他笑了笑說:“尹丫頭,今兒委屈你了。孤方纔想到,可以送你一份禮物,也算孤替這兩個不懂事的兒子向你賠個不是。”
我連忙站起身:“皇上不必掛心,是尹月配不上兩位王爺。”皇帝擺擺手,示意我坐下,接着說:“你先聽聽,孤要送你一份什麼禮。今日到場的親貴做個見證,孤今天,便封尹氏尹月爲我大炎容月郡主,永享尊容。”
皇帝話音剛落,衆親貴立刻道:“恭喜容月郡主”這陣勢嚇到了我,一時間,我竟不知該起身拜謝還是該如何。皇帝笑着說:“尹丫頭,不,容月,你也有一陣子沒回過府了吧,明日,孤準你出宮去探望你的家人,可以在府裡住一晚,但是別忘了,早些回宮,德妃還等你回毓淑宮呢。”
回府?突然覺得尹府變得特別陌生,那個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意義的家,的確很久沒有回去了。
皇帝的意思很明顯,他只給我一個郡主的空架子,不給我封地也不給我賜姓,明擺着是想告訴所有人,尹月這個兒媳婦我定下了,誰也別惦記,還有便是提醒我,即便我現在是個郡主,也是個無處可去的郡主,除了乖乖呆在毓淑宮,沒有其他的選擇。
這不是我最想要的結果,沒有封地,不入皇姓,即便是作爲郡主,我還是無法避開爲人魚肉的命運。所以,我還要繼續等待,繼續努力才行。
起身謝了恩,又接受了一衆認識或者不認識的親貴們的祝賀,我坐回位置,默默不作聲。宴會又恢復了熱鬧。
就在我以爲宴會即將結束的時候,一直沒說什麼的太后清了清嗓子道:“有件事,哀家和皇后商量了許久,一直沒有個合適的機會說,藉着今兒這大好的日子,哀家想着便將此事說出來也好。哀家決定,賜婚祀王和李期將軍之女李思韻,過段時間,挑個好日子,便將這婚事定下吧。”
好麼,這一場宴席還真是高/潮迭起,眼看着便要結束了,誰想到太后還留了一手,而且還是這樣的語出驚人。先不說別人,首先這件事的兩位主角就是一臉的驚愕,瞧祀王那震驚的模樣,還有李思韻的一臉茫然,不難想象太后和皇后在商量的時候,絲毫沒有透一點口風給二人。
皇帝一臉的高深莫測,德妃也沒有什麼表情,我猜測着,在賢王和容成聿的帶領下,祀王八成也會試圖抗婚。
果然,愣完了之後,祀王嚯的一下站起身,拜了一拜便道:“皇祖母,母后,兒子不能娶李思韻。”真是一羣難伺候的皇子啊,我在心裡閒閒地道。
祀王顯然忽略了幾件事,首先,他並不招自家皇祖母待見,這從上次太后跟他打聽岐川之事時的態度就能看出來。第二,他沒有容成聿那麼會說話,瞧瞧人家容成聿多會找理由。第三,太后這一招明顯是爲了籠絡李期,怎麼肯能因爲你一句不能娶便作罷?
太后面若冰霜的聽着他說完,沒有像他預計的那樣問他緣由,而是直接冷冷道:“祀王不用多說了,哀家主意已定。”這下祀王可真慌了,他連忙轉向皇帝,哀求道:“父皇……”還沒等他說完,皇帝擺了擺手,此事便讓你皇祖母和你母后定奪吧,孤就不管那麼多了。
皇帝這是什麼心思?放任太后籠絡李期?還是……打算將二者一同擊破?細想之下,皇帝現在也的確沒有和太后硬碰硬的必要,而且話說回來,若是太后和李期存了沆瀣一氣的心,即便阻止了兩方結姻,又能如何。
就這樣,祀王的反抗被無情的鎮壓了,而李思韻總算沒有像我一樣被人成功拒婚,儘管過程波折了些,也算是將此事定下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這宴會也實在是沒什麼繼續的必要了,最後,皇帝說了一聲:“今日孤很盡興,想必衆親貴也同孤一樣盡興。今日便散了吧。”而後,衆人拜送皇帝,再然後,人羣漸漸散去。
我一直默默站着,不想同別人一起離開,正望着桌上的杯子出神時,身後的一聲:“容月郡主”,嚇了我一跳。我轉過身,看到止郡王正衝我笑着,他身邊站着表情彆扭的陵嫣。
“首先,還是要恭喜容月郡主了,容月郡主,家妹有話想同你說,纏着我帶她過來見你。陵嫣,快說吧。”止郡王說着,扯了扯身後彆彆扭扭的陵嫣。
陵嫣磨嘰了一會兒,總算是走到我面前,神色可疑地說:“咳咳,從、從今日起,你便同本郡主一樣是個郡主了,有、有什麼不懂的,隨時可以去郡王府問我。”說完,也不給我回答的機會,轉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