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你知道江蘇在中超的成績也不怎麼樣，又不想出省，我尋思着往北要好一點吧！但是我他喵的連校隊都進不去啊！首先，不招‘非專業’學生！我就呵呵了，有誰比我專業嗎？我又是拿證書又是打包票的，最後，體育系的老師說給我一個機會？你猜怎麼着？我日，要測試我的體能啊！庫伯測驗法！——什麼？你不知道什麼叫庫伯測試法？就是12分鐘讓你跑3200米……這都是哪一年就該淘汰的體能鍛鍊內容了，學校的老師還把這玩意當寶呢！我這都改行讀書兩三年了，一放縱，身體就下來了，柴廢了，再說體能本來就不是我的強項的，將將及格——結果，他們給了我一個‘體能較差’的評語！我日，那你們找田徑的人好了！就看不見我的意識和傳接球……”
陸逐虎看他苦大仇深的樣子，就知道是這麼個結果，笑：“那你以後準備怎麼搞？”
“練練！先把速度提升上去，讓這幫老小子們開開眼！然後再尋找機會吧！反正現在我也不把足球當主項了……”
不勝唏噓！陸逐虎知道，像他這樣的人肯定還有很多。只是——這些被足球淘汰的人，大多沒有他這樣幸運，過早退役之後，讀書的路也走不通，最後只能去擺地攤、地鐵賣藝、當一個體育老師都算是比較好的工作了。
“再給我來一杯我剛剛喝的這玩意——我還以爲就是普通的果汁呢，原來是調出來的。味道真的挺不錯的。以前踢球的時候我是從來不喝這些垃圾食品的——你做的？”
陸逐虎笑道：“別這麼說，我們這連奶茶用的可都是鮮牛奶！真材實料！——不是我，是我朋友做的。我現在幫她看一會兒啊。”
這時候對方的手機響，他順手掛掉，朝陸逐虎點點頭：“一說話就忘了——再給我來一杯木瓜牛奶，溫熱加冰啊！——真不懂這算是哪門子喝法！不是我喝，我帶回去給女朋友喝。女人就是煩，要求又是古怪。好好哄着唄。已經喝了一杯了，讓我又來買。好喝是好喝，不過就是太他喵的貴！你們不會天天在這裡賣吧？不是就好！否則，這傻娘們喝上癮了，我真是要傾家蕩產啊！”他搖了搖頭，拎起手中的包裝袋，離開。電話又想，他接通了嚷道：“回來啦，回來啦！別催啊，我這有事呢！”
陸逐虎覺得這小子還挺可愛，看他走了，白菡和樂佳佳剛好一起回來了。白菡笑着問：“剛剛你和那個人說什麼呢，說得那麼高興？”
陸逐虎想想莫名其妙和人說了半天的中國足球，也是醉了，跟女人說這些也說不明白——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是太明白，筆能道：“人家誇你的飲料調得好。”
“是嗎……嘿嘿。”
……
被這個不知哪一年的“u15”一攪，陸逐虎看場下的比賽也覺着沒什麼意思了——兩邊的學生還覺得關係到學校的榮譽了，但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快點結束！快點結束！”陸逐虎心中喊着。結果很符合他願望的，中場休息到了。兩隊誰也沒有進球，就是把觀戰的學生們看得迭起。
比賽一暫停，小小的攤點又變得熱鬧起來，加上不少品嚐過的人口口相傳，許多不是吃貨的人也跑過來買一杯，補充一點能量。最重要的是——高聲喊“加油”的時候，嗓子的不舒服，喝點什麼潤潤嗓子。
有時候去看電影的時候，即使你不是很餓，也忍不住買上一捧爆米花——習慣使然，就像現在看比賽時不吃點喝點就覺着沒事做一樣。
中場休息的時候銷售反而更顯火爆，三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一直到比賽又開始觀衆們才把注意力放到
“哎，要是天天學校都辦這樣的活動就好了！”樂佳佳遺憾道，她不窮，但是看到掙了着實不少，也禁不住兩眼發光。
白菡道：“可是這也不全是我們的啊！——成本呢，還要給奶茶店老闆分——我們能到手的並不多啊。一杯多少？兩塊多錢而已，還三個人分呢。而且我們的價格已經賣得夠高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嗯，要是什麼時候有自己的一家店就好了。”她什麼手藝都不缺，但沒有本錢，只能給人家打工，打各種各樣的工。
“你這麼一說，那奶茶店老闆自己做，一定能賺得不少了。”
“當然賺得多啦！——比我們想象多多了！現在光坐在家等着數錢就好了。他提供了資本？呵呵，給的多，伸手往回要的也多！白菡也是傻乎乎，學生最傻了，給他們喝這麼好的玩意幹什麼？這些原料是白菡向老闆要求的，鮮奶，水果這些。要是他們自己做，成本比這個壓得低得多了，就是奶茶粉兌一點香精就管，能喝道什麼……”樂佳佳說到這個就來氣，不過白菡又沒有辦法，見了賊精明的奶茶店老闆不還是要笑顏以對？否則下次他還不給你這機會呢。反正樂佳佳是從來不在那家買東西，對店老闆也不置顏色。
陸逐虎想想覺得甚至和他剛剛和那小子談的中國足球有點像：
能做好這事的人，擁有資源的這些人，偏偏不想做；
想做的人，偏偏都是隻剩一張嘴還有用的傻老百姓；
你要是想和他們合作吧——對不起，人家根本看不上你有什麼能力，而且還嫌你事兒多，畢竟他們纔是官方……
……
三人閒聊了一會兒，兩個人女生雖然都不太懂，但也關心自己的學校是不是能贏，看得都很認真——
但是陸逐虎卻看出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來。
下半場開始之後，明顯兩隊沒有上半場的時候那麼出力了，倒是像打起了默契球。看似你來我往，但是基本都是光打雷不下雨，直插禁區爆射？對不起沒有。下底傳中？沒有。
就看到拿球的控啊控啊，控，然後丟掉，另一隻球隊開始控啊控啊控。
這不是在戲弄觀衆嗎？
也有不滿的觀衆開始發出一些噓聲。
……
怎麼回事呢？
陸逐虎想想也就明白了：這只是兩個學校傳統的“活動”，並不是“正規比賽”，贏了，也拿不到獎金。這些“專業運動員”們，自然不能在這種事上浪費太多的力量，而大學生足球聯賽省內預選賽也如火如荼地展開——這是中國大學生足球的最高榮譽，預選賽從每年的九月就開始。兩隻球隊都是強隊，自然也要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那個上面——既然上半場分不出勝負，那麼下半場就別拼了，大家默契地平局吧。
想到此，陸逐虎不禁露出了冷笑。
一個看起來不像是大學生的中年人這時候向陸逐虎要了一杯綠茶，把塑封的紙杯撕了一半的口，咕咚咚喝了一大半，看到陸逐虎在笑，道：“你也看出來了？下面這幫小子在糊弄人呢。”
陸逐虎打量着他，問：“您是……老師？”
“不，我是江大校友，畢業二十年啦。就在江大工業園區工作，閒着嘛，過來看看。——這還不如不看呢。我還想來懷舊一下呢，哪想到——平時看中超都是假球就算了，來看一場大學生踢的球，還是假球！”
他說得鬱悶，陸逐虎卻覺得好笑。
“不要笑啊，我說真的。這哪像我們那個時候？江大與外國語學院的比賽，那是‘龍虎爭霸’！全校都要來看！根本沒有什麼友誼賽！時代不一樣了！‘龍虎爭霸杯’也不像當年那麼熱鬧咯！都是從足球職業化以後開始的吧……現在的孩子比誰都精明……呵呵。不看了，看了還來氣。浪費時間！”說着，中年人就要走，正說着，指着下方正要罰界外球的江大球員道：“看到了沒有？這小子舉着球，看看這邊，看看那邊，拖延時間呢！我說，你丫的倒是拋啊！”
說着，把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杯徑自向下面罰球的球員扔去。
哪曾想，直接砸到了他的後腦勺。
“呵呵，我比他們還準！”大叔笑道。
被砸到的球員卻暴怒不止，球也不踢了，回頭怒吼道：“他媽的是誰啊！站出來！”
打眼就看到上方擺攤的陸逐虎和他身邊的中年大叔。
“別惹麻煩，這兒正踢球呢！”江大的隊長走過來拉住他。
“你沒看到外國語學院的人做了什麼嗎？”被砸到的球員生氣道。他擡眼去看——就見陸逐虎一夥，兩個女生不像，中年人估計也沒有這麼無聊——那就是賣奶茶的學生了！他正在中年人竊笑。
“這是人家的地盤——”江大隊長勸他不要惹火。兩人拉拉扯扯才繼續開始比賽。
大叔見那學生罵人：“喲，球踢得不怎麼樣，脾氣不小！大爺也不奉陪了，再見！”
看他瀟灑地走了，陸逐虎也覺得好笑。
不過，很快他笑不出來了，因爲一顆足球像炮彈一樣，轟在他的桌子上，差點把桌子掀翻。
液體晃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