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牆上的四處看了一遍,工事很完備,這是張維璽唯一感到有些安慰的地方,不過部隊軍官和士兵們的士氣嘛,張維璽只能搖頭,蘭州城還沒被攻打呢就離破城不遠了,對於這些張維璽毫無辦法,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現在國民軍面對狀況是個明白人都看得出來,如何拿來安慰衆人,難道和衆人說反正大傢伙也打不贏,乾脆投降得了,別人可以是這樣說,但是他不成。雖然他讀書不多但是對古今中外的忠義之事相當的推崇,所以讓他投降這件事是想也不要想的,但是他也不能爲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讓那個弟兄們都爲一個虛無縹緲的目標而陪葬,對於自己的手下他自己很清楚,已經有好多人都在偷偷的和北方政府的人在接觸,爲自己留一條後路,但是這些他都沒有問裝作不知道,讓他們自己去做,眼看着這條船就要沉了,沒必要全船的人都一塊兒陪葬。
下了城牆後,張維璽並沒有馬上回指揮部,而是擺手讓負責警衛的戰事留下來一個班其他人全部回去之後,帶着參謀在街上閒逛起來,剛纔匆匆而過。雖然感慨現在的市面蕭條,但是畢竟走的甚急,看的也不仔細,現在頗有些心灰意冷之下在街上漫步,再看現在的市面上的場景感觸更是頗深,街道兩旁的商鋪和酒樓茶館要是在往常這個時候正是生意最紅火的時候,每家店鋪的門前的霓虹招牌都會在購自北方政府的小型發電機的照耀下閃閃發光,但是現在再看十家有九家的招牌都暗了下來去,門窗也都緊緊的閉着,偶爾還可以看見一雙雙驚慌失措的雙眼打量這在街上經過的這支小部隊,等有人目光掃來時,又消失在門後。
毫無目的的漫步,在經過一個街道的拐角後前方那熟悉的小馬力發電機運轉的聲音再次傳來,讓心裡冰冷幾乎要把血液凍住張維璽心底一顫,擡頭望去,又不由的感覺到失笑,這是一家青樓,俗稱妓院的地方,這似乎是唯一是沒有收到戰爭影響的地方了,門前依然車輛頗多,雖說不能和以前相比,但是也少不到哪去,門口迎客的龜公,打扮的依然光鮮亮麗,花枝招展的姑娘們熱情的向街上來到妓院門口的對那些富豪士紳熱情的打着招呼,等到那些客人們來到門口後或有龜公領路帶到樓上紅牌姑娘們的房間裡,或是被門口那些迎客的姑娘們貼在身上不着痕跡的拽到大廳裡或者雅間中,一路上留下一串的調笑之聲,淫詞浪調不絕於耳,張維璽看着眼前的一幕,眉頭微微一皺,並沒有停留轉身離開,口中低聲說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
參謀跟在旁邊看着神色鬱郁的張維璽,試探着說道:“司令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沒事,一時想的有些多而已,不礙事,再走走,再走走!”張維璽的聲音相當的消沉,任誰都能聽出來其中的頹廢之意,就連張維璽自己都覺得現在自己所做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見張維璽這樣說雖然參謀還想再勸,但是張張嘴後還是放棄了勸說的打算,跟張維璽在街上再次慢慢的閒逛起來,在那條青樓所在的接道繞開之後,一行人進入了一條頗爲偏僻的小道,兩旁加起來不到兩米寬的街道在旁邊的房屋擠壓下顯得相當的壓抑,黑夜中沒有一點亮光的街道上一行人也沒有說話的心思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正走着突然走在前面的兩名戰士猛地往前一撲,似乎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一樣,接着一聲慘叫就從那名戰士的腳下傳出,猛地一聽見叫喊戰士們條件反射般的掏出手槍把張維璽圍起來,手槍指向發出慘叫的地方。
張維璽定眼一看。雖然現在天色頗黑,但是在夜幕中走了這麼久,對於黑暗已經適應了好多,發現剛纔那個地方似乎有一個穿着相當破爛的人影,正在被自己的士兵們圍在中間,那名乞丐似乎也被嚇到了,縮着頭不敢在喊叫,張維璽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己的人打擾了這位乞丐的美夢,剛已驚醒又被那麼多槍指着,沒嚇暈已經很不錯了,拍拍擋在自己前面的戰士的肩膀,示意他讓開,在戰士們的跟隨下張維璽走到那名乞丐旁邊聲音溫和的問道:“老鄉,咋樣,傷到沒,傷到了就說出來,別忍着,咱們找醫生去看!”
那名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的乞丐擡頭看着這名說話溫和可親的軍官。雖然對方說話的語氣很好,但是作爲一名連貧民都看不起的乞丐根本不想惹事,忙擺手說道:“俺不當緊,沒事的,長官你們過去吧!是我嚇了狗眼,擋了長官們的路,你們過去吧!”
聽到這名乞丐帶着河北的口音說話,張維璽不由的大感興趣,在這個西北地區除了國民軍中核心精兵力量大部分都是河北山東的士兵外,甘肅很難再找出說河北口音的人了,猛地一聽到,不由感到有些親切,對就是親切,在河北呆了這麼多年,基本上都成了他的鄉音,一時間張維璽的口音更加的柔和,頗感興趣的問道:“老鄉是河北的,怎麼會在蘭州討生活!”
那名乞丐看着這名長官並不像平時見到那些長官們那麼兇惡,心裡的恐懼也就減輕了好多。雖然夜裡看不清這名長官的具體軍銜,但是這名乞丐還是恭敬的回答道:“長官,要說以前我也是咱們國民軍的一員,前兩年和湯老虎的部隊作戰被打斷了一條腿,就被部隊發了兩塊銀元強令退役了,當時爲了保住這條命不禁把所有的遣散費都花光了,還簽下了一部分高利貸,等換的差不多的時候,本來置辦的那個家也沒有了,老婆受不了苦就帶着兩歲大的妞妞給別人跑了,我腿斷了一條,沒法子,爲了活下去就只好在這裡乞討爲生!”
張維璽仔細一看,乞丐身上那聲看不出具體樣式的衣服現在仔細觀察確實是國民軍前兩年的軍服,左腿也比右腿少了一截,張維璽雖然見慣了生死心裡面也不由的一陣惻然,問道:“你怎麼不回去,或者找司令呢?司令對咱們普通士兵咋樣,你想必也清楚,找到司令總會好一點!”
那名士兵聽到這句話之後,輕笑了一下。雖然實在黑暗中,但是張維璽還是能夠看到那名士兵的笑容是那樣的慘然,只聽那名士兵緩緩開口說道:“我一個廢人怎麼才能回家,不是我不想回,是我回不去了,司令對我們很好,但是我畢竟已經不是國民軍的一員,我也不能爲了我這樣一個廢人再去勞煩司令,畢竟司令平時的事情也不少不是!”
聽着那名老兵樸實的話語,張維璽那顆早已在戰場上鍛鍊的無比堅硬的心此刻也有了一絲觸動,不知爲什麼張維璽突然說道:“兄弟,相見既是有緣,這些天頻臨戰亂市面蕭條,就是那些乞丐都逃到鄉下去了,想必你也沒吃過啥飽飯,走吧!我做東請你好好的吃一頓,別推辭,就算我代表國民軍給你這些年收到的委屈賠禮道歉了!”那名乞丐一聽頓時感覺那顆已經麻木的心重新動了,眼睛不知爲啥老是發酸,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只好用力的點點頭,在兩名士兵的摻扶下跟着張維璽向飯館走去。雖然市面蕭條,但是飯館還是有幾家開業的,在一個飯館中坐下後,給那名乞丐點了一份拉麪,自己和其他士兵也都要了點吃的,開始慢慢的額吃了起來,在街上走了這麼久還真是餓了。
吃了一會兒緩解了一下腹中的飢餓,張維璽擡起頭來,看着還在狼吞虎嚥的士兵問道:“前幾天城裡的好多人都逃到鄉下去避難,你怎麼沒有逃到城外去呢?”
那名士兵喝了一口湯說道:“長官,我就是一個乞丐,身上除了這兩件到處都是破洞的衣服什麼也沒有,就是唯一的一個碗還是破了好大一個豁子的,就是北方的軍隊來了總不會爲難一個乞丐吧!聽說北方軍那幫人每月的軍餉都趕上我們國民軍半年的了,他們還會和一個乞丐爲難,再說逃出去能幹啥,還是乞討,在哪裡不是乞討呢?沒必要換地方了!”
“你也是一個當過很多年兵的人,你覺得咱們能守住蘭州城嗎?咱們和北方軍隊相比能贏嗎?”雖然知道面前只是一個殘廢後被踢出軍隊的一名老兵,就是問他也不一定能回答出來什麼滿意的答案,但是張維璽還是忍不住的問了,並盯着那名老兵似乎希望能從他嘴裡得到了一個滿意的回答,但是這種想法明顯是一種虛幻。
那名老兵聽到張維璽的問題後張着嘴愣了好久,似乎不敢相信平時見都見不到長官們會向自己這種大字不識一籮筐的人問這種問題,不過最終還是反應了過來,想都沒想就說道:“長官,這種問題都不用想都知道,咱們根本就贏不了。雖然我說不出來啥道理,但是我也明白現在咱們也北方軍要打的話那就是找死,用一句俗話說就是老壽星吃砒霜,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