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鄧世榮做了一道簡單的五花肉燉酸菜,這是一道吃飯吃粥甚至連喝酒都適宜的靚菜。
說起這道菜,就不得不提這個酸菜。
酸菜全國各地都有,但做法以及用來做酸菜的菜各不相同,味道自然也是大相徑庭。
就鄧世榮本人來說,他吃過的酸菜有很多種,但最好吃的還得是本地做出來的那種酸菜。
在雙旺境域,如今這個年代都是用大菜來做酸菜,到了後世則換成用芥菜來做酸菜。
但不管是大菜還是芥菜,製作方法都是一樣的。
首先選菜的時候,一定要選老一點的,這樣做出來的酸菜纔夠酸。
選好菜先洗乾淨,然後把菜給曬蔫了,再把它切好,撒上粗鹽,再塞進罈子之類的容器裡。
醃上一段時間後,再弄出來,用石頭把酸菜裡面的水分給壓出來,再裝壇就是成品酸菜了。
這樣做出來的酸菜特別酸,用來燉五花肉的話,酸溜溜的同時又有一股特別的香味,吃起來真的讓人胃口大開。
此時,外甥女和外甥女婿,還有小兒子鄧允恆,就吃得讚不絕口。
至於鄧允珠、鄧允嵩以及鄧允華三個,都到雙旺初中去讀書了。
現在三姐弟中,鄧允嵩剛上初三,鄧允珠雖然比弟弟鄧允嵩還大兩歲,但因爲之前讀完小學後輟學了,後來在父親的勸說下重新回到學校,但讀書進度已經落後弟弟了,目前她剛上初二。
而鄧允華則是初一。
吃飯的時候,鄧世榮問道:“大芳,中石準備貸款買車跑運輸的事,你知道了沒有?”
卜大芳滿臉驚訝的說道:“中石這小子要貸款買車跑運輸?他膽子怎麼這麼大啊?”
江德虎同樣被驚到了,他知道這個小舅子不是省油的燈,從小就調皮搗蛋,在村裡沒少打架,但膽子那麼大,敢去貸款買車跑運輸,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鄧世榮嘆了口氣道:“這條路,是我指給他的,其實我給他指了好幾條路,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這條路,也不知道這樣的結果是好是壞。”
聞言,卜大芳和江德虎都恍然大悟,如果這是舅舅指的路,那就解釋得通了。
卜大芳問道:“舅舅,你說不知道這結果是好是壞,指的是什麼啊?”
鄧世榮把跑運輸的危險說了一遍,末了才說道:“跑運輸,肯定是能賺到不少錢,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運氣不好遇到了車匪路霸,只損失錢財那都是小事,就怕出點什麼事,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父母交待。”
他是真的擔心,畢竟這個年代真的是一言難盡。
前世發生在他們邦傑大隊的某個案子,他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當時一個開摩托車搭客的中年人,接到了一個青年乘客,在把車開到邦傑大隊某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時,那個乘客就拿匕首出來實施搶劫。
如果當時那個摩托車主沒有反抗,老老實實配合的話,或許他就只是損失一些錢財而已。
但當時是九十年代初,摩托車還是非常值錢的東西,那摩托車主不甘心就這樣被搶,然後他就反抗了。
結果,就這樣把命給丟在了那裡。
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當時在邦傑大隊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不知道有多少人跑過去看案發現場,鄧世榮便是其中之一,看到那個摩托車主倒在血泊當中,那悽慘的畫面真的讓人永生難忘。
鄧世榮就怕外甥會遇到這種亡命之徒,如果是那種只圖財的還好,就怕遇到那種漠視人命的亡命之徒,那就真的要命了。
卜大芳聽了也有點擔心,不過她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雙旺境域,對於外界的瞭解有限,所以也沒有太過擔心,反倒還安慰了舅舅幾句。
該說的也都已經說過了,再怎麼擔心也無濟於事,鄧世榮便不再提這事,繼續說道:“小石的話,他會在家跟伱爸媽一起承包村裡的山嶺出來種植甘蔗,大石現在在縣城也幹得挺好的,我想問問你們兩個,想不想自己做點什麼?”
卜大芳與江德虎對視了一眼,有些擔心的問道:“舅舅,你不要我們幫你打理果園了嗎?”
鄧世榮搖頭笑道:“當然不是,只是你們幫我打理果園,一個月才幾十塊錢的收入,要是自己做點什麼的話,可能就不止這個收入了,所以我想問一下你們的想法。”
卜大芳聞言鬆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爲舅舅你不要我們幫忙打理果園了呢,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我們兩個一個月六十塊錢的收入,這工錢已經很高了,全村都找不出幾個能跟我們比的。”
江德虎也點頭道:“是啊,舅舅,我們兩個也沒有什麼手藝,也沒有做生意的頭腦,更加沒有中石那種出去闖蕩的膽子,還是老老實實的幫舅舅你打理果園的好。”
人各有志,對此鄧世榮也不強求。 如果他們想自己做點什麼的話,鄧世榮作爲舅舅肯定會幫他們指條路,但他們擁有這種知足常樂的心態,願意一直幫他打理果園,那也沒必要強求。
反正這也是自己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只要他們能夠一直勤勤懇懇的幫忙做事,他肯定不會虧待他們就是了。
“行,既然你們覺得這樣挺好,那就安心在我這裡做事,等年底我再給你們包個大紅包。”
“謝謝舅舅!”
“謝謝舅舅!”
……
接下來的幾天,鄧世榮就騎着單車開始在這十里八鄉轉悠,每到一個村子都找那些三姑六婆聊聊,打聽一下村裡還沒有找婆家的姑娘,看看有沒有性格好又長得標緻的。
既然說了要在今年幫外甥找到合適的對象,那鄧世榮肯定是要上心的。
畢竟大外甥今年已經23歲了,對於後世的人來說這個年紀很多都還是個粉嫩的大學生,但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只要不讀書了,那大部分都已經結婚了。
大外甥這樣的,已經屬於大齡剩男了。
連續找了好幾條村,都沒有找到讓村裡的三姑六婆一致稱讚的姑娘。
不過鄧世榮也不急,經歷過上輩子的那些事情後,他已經深深的懂得一個道理,兩個三觀不合的人硬要湊在一起,那影響的不止他們兩個,而是整個大家庭都會受影響。
所以,一定要找到適合的對象才行。
這一天,鄧世榮騎着單車來到了那青大隊的太平坡村。
那青大隊,在後世是隸屬於雙旺鎮的一個行政村,不過現在雙旺還沒有從松山獨立出來,那青大隊自然也是屬於松山公社管轄,它的位置大概處於松山街與雙旺街之間。
博白這邊的自然村,同村的基本都是一個姓,哪怕放大到整個大隊,也是以某個姓氏爲主。
比如邦傑大隊,就是以鄧姓爲主。
而那青大隊,則是以劉姓爲主。
“汪汪汪!”
鄧世榮剛騎着車來到太平坡村的村口,便有兩條狗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衝着他不斷的嘶吼,那兇狠的模樣,就好像隨時要撲上來咬人似的。
要是後世的人看到這一幕的話,恐怕嚇得腿都軟了。
但鄧世榮在農村生活了八九十年,跟太多這種土狗打交道了,自然不會怕了這兩個畜生。
狗都是欺軟怕硬的主,你越是害怕,它就越是囂張,只要你態度強硬的喝斥它,隨手撿起地上的石頭或木棍等武器做出驅趕它的模樣,那它十有八九會選擇跑開,不敢跟你硬槓到底。
當然,前提是你遇到的不是瘋狗,而且不要入侵它守護的家。
不過,這種應對方法,是在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而現在鄧世榮看到前面有人,他也就沒有用以上的方法,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呢,要是別人不驅趕,他再驅趕也不遲。
而結果也沒有讓他失望,那兩條狗剛剛衝過來朝他嘶吼,不到三秒鐘,那邊就傳來了喝斥聲,然後這兩條兇狠的土狗就閉上了嘴巴,搖頭尾巴離開了。
喝退那兩條土狗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大媽,她從前面走過來問道:“阿表,你找誰啊?”
鄧世榮扶着單車,微笑道:“沒找誰,就是我這裡有個條件不錯的主頭,想來你們村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阿妹,然後給他們撮合一下。”
大媽一聽頓時就精神了,說道:“阿表,原來你在幫人做媒啊,那你可就來對地方了,不是我跟你吹,我們村的阿妹,一個個都漂亮着呢!你快到這邊坐一下,順便燒兩筒煙先,我好好給你說道說道。”
這幾天他已經跑了好幾條村了,難得碰到這麼熱情的大媽,鄧世榮也挺有興趣跟她聊聊的,便點頭說了聲好,然後就推着單車,跟大媽一起走到旁邊那座外牆刷着白灰的泥磚屋前。
等他把單車停好,大媽已經把煙筒遞了過來。
鄧世榮也不客氣,接過煙筒在旁邊的一張凳子上坐下,便熟練的掏出菸絲火柴,開始咕咚咕咚的燒起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