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鴉雀無聲,好半晌芳芳父母方纔尷尬的笑了兩聲,倆人對於陸峰說的這些完全沒聽懂,在他們眼裡,這個世界上再厲害也就是縣裡面的領導了,至於再往上他們就沒概念了。
至於民營企業中,他們認爲最有錢的就是開廠子了,至於陸峰所說的這些,他們完全不懂。
芳芳老爸低聲朝着芳芳問道:“你聽懂他說的是啥不?”
芳芳尷尬的搖了搖頭,怎麼說呢,每個字都聽得懂,組合在一塊就完全不懂。
媒婆急忙打圓場,告訴大家陸峰就是有出息,別說十里八村,就算是縣裡面,市裡面的領導見了也得給幾分面子,只要成爲一家人,芳芳家在村裡絕對沒人敢欺負,到時候村裡有什麼福利,絕對有他家一份兒。
陸峰聽了這話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可能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認知,在陸峰眼裡的那些厲害人物或事情,在他們眼裡還不如村長給的實惠,畢竟米國再厲害,那也是在大洋彼岸,不如在村裡受人尊敬來的實在。
媒人看陸峰不怎麼會吹,只能幫他上陣,席間吹噓道:“二鐵鉤子村的那個黑子,知道吧?現在是村長了,我跟你說,在鄉里面,縣裡面那都是響噹噹的人物,前段時間有事兒搞不定,還不是託人找關係,找到陸峰頭上。陸峰這個人不好拒絕,把幾個局長叫一塊吃頓飯,給他把事兒辦了。”
芳芳爸聽到這話笑的眼睛都快沒了,看向陸峰越看越順眼,年紀大點就大點,自己家跟着能吃香的喝辣的,那些都是小事兒。
“前年我還見了一回黑子,那人是真有本事啊,聽說搞了個羊場,投資可大了,外面的老闆給他錢開的。”芳芳爸抽着煙說道。
“那可不,別管是誰,想在這一片混,都得給人家面子。”媒人在一旁道:“陸峰人家是想在大城市發展,要不然這方圓幾百裡,那不都是人家說了算!這孩子靠譜,我介紹的人你們就放心,倆人只要成了,住着小洋樓,坐着桑塔納,過的是有包子絕不吃饅頭的日子。”
媒人給芳芳一家描素的婚後生活簡直就是一個普通鄉鎮富豪的生活,坐轎車,住洋房,看着大彩電,動不動就下館子,夏天有空調,冬天能穿貂,回村有人巴結,進城裡領導當朋友。
陸峰坐在那聽着想笑,可能這是他們能想象富人的天花板了吧,可轉念又一想,這樣的家庭條件,別說現在,就是二十多年後都是鄉鎮姑娘結婚的首選。
至於自己現在的一切,已經脫離了普通人的概念,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想象的。
吃的差不多,陸峰起身告辭離開,芳芳送了出來,站在巷子口時不時有人路過,問詢兩句這車是心女婿嘛,芳芳都略帶羞澀的迴應兩聲,也不確認,可那狀態何嘗不是一種認同。
“上車吧,芳芳啊,年初一讓陸峰來接你,現在知道你家在哪兒了,來回也方便。”媒婆客套着。
陸峰看着眼前這個姑娘,她淳樸又勢力,淳樸是因爲這人實在沒啥見識,一切都寫在臉上,相比較蘇有容之流,着實淳樸。可勢力卻真的勢力,在自己能想象的範圍內把一切都想摟在自己懷裡。
“有些話想跟你說,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們兩個屬於兩個世界的人,你是小鎮姑娘,我是資本富豪,這話不是說看不起你,而是我們有着天差地別的認知和觀念。不是說你不夠好,我相信在方圓幾百裡內,你絕對是香餑餑,可我的世界是整個地球,有句話叫門當戶對,這話聽起來挺封建的,可有時候有它的道理。”陸峰朝着芳芳道。
芳芳一聽這話頓時急了,急忙道:“你要是覺得我哪兒不好,你就說,我改,我學,你生意做的大,我也可以學着做生意。再說了,我長得這麼漂亮...........。”
“漂亮是個優點,它和任何的第一組合起來都是王炸,問題是,你得有個第一。好了,天氣挺冷的,我也不多說什麼,那天那個小夥子不錯,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我先回去了。”陸峰說完打車開門上了車。
“你是嫌那人糾纏我?我可是清清白白啊!”芳芳急忙解釋道。
陸峰看着她不再多說什麼,發動車子飛馳而去,一路上媒婆解釋着那個男子,陸峰實在是不想多說什麼,一切都顯得沒有任何意義。
到了家,媒婆知道陸峰不聽她的,急忙去跟陸峰爸媽去說,三人聊了好半天,送走媒婆後,陸峰爸媽端着一點糕點進了陸峰的屋子。
“小峰啊,聽說你不滿意這個芳芳,那姑娘聽說可漂亮了,你覺得呢?”老媽朝着陸峰問道。
陸峰點了一下頭說道:“日子不是看臉過的。”
“你在外面忙,也得有個人照顧,再說了,再過幾年你年紀大了,去哪兒找合適的?”老媽苦口婆心的說着,她用她的那一套鄉鎮思維替陸峰分析着其中的利弊。
陸峰聽着她的話好像一瞬間明白了多年後年輕人和父母之間的差異,父母們把自己認知內最好的選擇當成了孩子的最好歸宿,就像是去老一代人家裡做客,他們給你吃江米條,普通烘焙蛋糕。
這是他們認知裡最好的東西,可年輕人早已有了更大的眼界,不僅知道有奶油蛋糕,還有什麼馬卡龍甜品。
雙方都沒有錯,可總是在爭執,當認知不同,雙方永遠得到同一個答案。
陸峰面對父母的勸說也是無奈,只能糊弄着說再看看,爸媽當然知道他只是拖着,又是一頓勸說。
“媽,我現在有錢,這麼跟你說吧,別說一個咱縣裡面的美女,就是外國美女,娶一個回來都不是問題。”陸峰略顯煩躁道。
倆人看出來陸峰的不耐煩,也不好多說什麼。
北方的雪總是那麼難以消融,前幾天的一場大雪直到現在依然把這座小城裝飾的那麼白,大年三十不急不緩的來了。
鞭炮聲把人從夢想中拽了出來,街頭巷尾到處都是穿着新衣服的孩子,鼠年如約而至,陸峰也換上了一身新衣服,只不過他相比較其他人沒那麼興奮。
家裡面的電視只能搜到中央臺和市裡面,縣裡面的電視臺,地方臺播放着各種各樣的祝賀廣告,頗爲無聊。
對於很多人而言,這樣的日子最適合打牌,各種賭博活動也會遍地開花,積攢了一年的錢恨不得幾天的時間輸個精光。
而陸峰誰也不認識,他就像是二十多年後的年輕人回村一樣,對他來說這是一片人際孤島。
隨着夜幕降臨,各種炮仗的聲音不絕於耳,晚上吃的餃子,半躺在炕上無所事事的看着電視,隨着主持人一身喜慶的走出來,這一刻整片大地上孩子在歡騰,大人卻都在感嘆一年又過去了。
時光就像是汽車的車輪,轉起來只會越來越快。
今年與往年不同,主持人增加了一個讀廣告的環節,倪萍對着鏡頭說道:“說到科技的發展,不得不提手機,佳訊手機,免費通話,價格實惠信號好..........。”
免費通話四個字牢牢的抓住了人們的眼球,可陸峰卻不怎麼在乎,他看着春晚頗有一種回顧的感覺,這一年的春晚不僅有潘長江經典的《過河》,還有趙麗蓉老師的封神之作《打工奇遇》。
當那句熟悉的臺詞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出現的時候,陸峰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不知道是幾點,陸峰昏沉的睡去,未來與現在在夢裡交織,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做這樣的夢了,醒來已經是大年初一。
這個年芳芳一家子並沒有過好,大年初一上午十點鐘就託媒人打來了電話,若是陸峰不方便去接,他們倒也可以自己坐車過來。
還沒等陸峰拒絕,十點半,他們一家三口就已經到了家門口,陸峰父母自然是熱情接待,好像除了陸峰這個當事人不樂意,大家都挺高興的。
屋子裡芳芳打扮了起來,穿着一身灰色的妮子大衣,頭髮也重新燙了,一夜之間收拾起來,在這十八線小城市裡倒也算是一朵花兒,陸峰洗了把臉被叫了下去,剛客套兩句,大門就被人敲響,接着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氣沖沖的跑了進來。
“誰啊?大過年的!”陸峰老爸朝着外面看去。
陸峰張望了一眼,看到來人正是那個開着桑塔納的男子,芳芳看來男子頓時臉色驟變,開口道:“可能是找我的,我去一下。”
男子站在院子裡嚷嚷道:“讓我找到地方了吧?王二芳,你把我當什麼人?現在找到有錢人家了,就不搭理我了?門都沒有,我要是過不好這個年,誰也別想好過!”
王二芳父母臉色難看極了,站起身就準備出去攆人,陸峰見此說道:“沒事兒,大過年的讓他進來,來的都是客!”
“這是咋回事兒啊?”陸峰老媽看向了媒人。